青丘劫 第十七章 師徒

作者 ︰

青鸞醒來,眼前是一片黑暗。「死了嗎我?這是陰間嗎?怪不得這麼黑。」青鸞靜靜的想。真的很黑,眼前一點光明也沒有,一種絕望的情緒漸漸把她籠罩。

她的瑾哥哥沒有了,她死了也好,要是跟其他女人分享他,估計會更痛苦,況且她一定是做不到的。

「小夫人醒了?」一個溫和清朗的聲音傳來。青鸞轉過頭去,卻什麼也看不到。這聲音有點耳熟。「小夫人不記得貧道了嗎?青雲山,杜修悔,不久之前我們還有過一面之緣的。」

「啊,是您。」青鸞想了起來。「這里是哪里呀仙長?難道您也死了嗎?這是地獄嗎?怎麼會這麼黑?」

「小夫人看不到貧道?」杜修悔的聲音提高的幾分。

「是啊,看不到您,什麼也看不到。」

杜修悔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夫人怕是失明了。」聲音很低沉,可以听出情緒不好。

青鸞听了默了默,然後自嘲的一笑「沒關系的。」是啊,有什麼關系呢,她連死亡都不怕,還怕這小小的失明嗎?

「是仙長救了我嗎?多謝仙長的救命之恩。」

「你不用謝我,我救的是你,也不是你。」杜修悔看著青鸞黑亮猶如水晶一般,卻沒有焦距的大眼楮,心里微微抽痛,她長的還真像師妹啊!

「仙長這話是什麼意思?」青鸞听到這回答,一愣。

「我來問你,你認識知道程紫芙嗎?」。杜修悔說。

「我當然知道啊,那是我娘。」青鸞一笑「我記得娘親也出身青雲山,仙長也認識她嗎?」。

「她是我的師妹。可她真的是你娘親嗎?換句話來問,你真的是她的女兒嗎?」。

青鸞覺得有點好笑,這道士問問題怎麼顛三倒四的。「我當然是她的女兒了。不是她的女兒,還能是」青鸞說到這里,突然頓住了。是啊,她怎麼忘記了,她是穿來的,只是借用了阮青鸞的身體和身份而已。難道這杜仙長知道些什麼嗎?

「怎麼,夫人想起什麼來了?夫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佔用了我這師佷女的身體,我師佷女又在哪里?」杜修悔大聲嚴厲的質問她。

「仙長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青鸞的心抖了抖,被識破了,沒想到這道士還真有幾分道行,可她並不覺得害怕,直覺告訴她,這個道士對她沒有惡意,不會傷害她的。

「夫人還是別兜圈子了,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每個人的神魂,都是很獨特的,一生都不會改變,我曾在師佷女三歲那年遠遠的看過她一眼,那絕不是你。」杜修悔放緩了聲音,「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山精野怪?又有什麼為難之處?我知道師佷女大概已經不在了,要不然憑你的道行,也不可能活生生佔了人的身體。你好好跟貧道說了,貧道可以不傷害你。」

青鸞既驚奇又詫異。驚的是,他真的可以斷定她不是本尊了,竟然憑借虛無縹緲的什麼神魂就識破了她。詫異的是,他竟然把她當做是山精野怪來借尸還魂。

「仙長,我不是什麼山精野怪,我前世也是人。」既然人家都好聲好氣的說了,青鸞也決定不再隱瞞什麼。

「我也有父母親人,我並不想來這里。何況我前世無病無災,也沒有橫死,只是睡了一覺就莫名其妙到來到了這里,我也很郁悶的。」

「我的父親母親對我疼愛有加,我突然離開,他們不知道有多傷心,仙長有辦法讓我回去嗎?我可以把你小佷女的身體還給你,只要仙長能做得到。」

杜修悔听她一氣說完,猛的站了起來,也不管青鸞看不看得見,大手在空中果斷的一揮「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人,人這麼會有你這麼奇怪的神魂?我至今都沒有見過。」

青鸞心里翻翻白眼,說實話他倒還不信了。

「或許是仙長孤陋寡聞呢,這世上的事,不可能仙長都知道吧。」

「那你說說,你是從哪個地方來的?東邊還是南邊?還是之前?若是之前,又是哪朝哪代?」

「這」這問題把個青鸞也難住了,這地方明顯不是中國的古代,那它再發展下去,也肯定不是中國的現代,這里應該和她原來的世界不在一個時空。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我生活的地方,叫中國,您听說過嗎?您知道炎黃二帝嗎?您知道秦皇漢武嗎?」。

杜修悔搖了搖頭,又突然想到青鸞看不到,忙說「我不知道,從未听說過。」

「看吧,您沒有听說過,不證明它不存在啊,反正我不是什麼山精野怪,也沒有傷害過你的佷女。我本來年紀幼小,眼楮又瞎了,仙長想怎麼處置我,悉听尊便。」青鸞突然有點煩躁,這莫名其妙的來了,愛了,散了,眼楮也瞎了,還要和個大道士在這辯東辯西的,有什麼意思?

杜修悔沉默了一會兒,站起了身︰「你先好好休息吧,這里是青雲山,你先安心住著。」說完搖著頭,一臉不解的出去了。

沒有了聲音,青鸞漸漸的安靜下來,才發覺渾身疼的厲害,左邊肩膀處火燒火燎的疼,用手輕輕模了下,好像有很多鼓鼓的泡。肯定是那亭子橫木砸下來的時候燒傷了吧,她想,怪不得那麼疼。

「喂,你別踫它啊,水泡踫爛了,看不疼死你。」一把略帶稚女敕的聲音突然傳來,把她嚇了一跳。

「你是杜仙長的那個小徒兒?」青鸞試探著問。

「是啊,我是他的徒弟,不過我不小,比你還大呢。」那聲音近了一些,好像就站在床邊。

「我叫呂夕斌,你呢?」

「我叫青鸞。」青鸞想著這小道童臉上可愛的嬰兒肥,不覺想笑。

「嗯,我記住了。我以後叫你青鸞妹妹吧。你也要記得我的名字哦!」

青鸞終于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小道童小小年紀,偏要學大人說話,真是好玩。

「你笑什麼?」呂夕斌看著床上的小人兒展顏一笑,不覺有點呆,這小妹妹笑起來這好看,可是一想到她正在笑自己,又覺得發窘,一長小包子臉漲的通紅,大聲的說「不準笑了,再笑不給你吃藥,叫你眼楮永遠看不到。」

青鸞一愣「你怎麼知道我看不到?你師父不也是剛剛知道的嗎?」。

呂夕斌見她問,一挺小胸脯,驕傲的說︰「他哪有我知道的早啊,救你回來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你的眼楮被煙燻壞了,一直流眼淚,我就猜到會失明啊,藥我早就配好了呢。」

青鸞撇撇嘴「你師父都不知道你會知道?你才多大啊?小屁孩一個,竟是騙人。」

「你,你你你」呂夕斌被青鸞這麼一鄙視,簡直氣炸了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指著青鸞的鼻子‘你’了半天,漲的臉紅脖子粗。

「哼,還沒我年紀大,還叫人家小屁孩,你等著,我非把你眼楮治好了,讓你再小看我。」呂夕斌氣狠狠的說完,一把抓住青鸞的手,粗魯的塞了個東西在她手里「喝藥,保準你一個月就好」。

青鸞听著他氣哼哼的摔門而去,不覺莞爾,這小家伙不禁逗,脾氣還蠻大。

仔細模了模手中的東西,好像是一個小葫蘆,里面乘著東西,溫溫熱熱的。青鸞模索著把葫蘆口對著嘴,喝了一口。一股濃濃的中藥味道,還真是藥呢,而且一點都不苦,酸酸的感覺。

青鸞仰了脖子一氣喝完,管他什麼藥呢,反正有點渴,這師徒倆要是想害她,根本沒必要救她的。

喝完了藥躺在床上,青鸞沒有睡意,也不覺得餓。就那麼瞪著眼楮看著黑暗。沈慕瑾的身影仿佛無處不在,連眼前的漆黑都擋不住。對著她溫柔的笑,俊美無比的臉,溫暖修長的手,清香結實的懷抱,不住的在她眼前浮現。一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微笑,可轉眼又會想到,這屬于她的高貴清華的男子,同時還屬于別的女人,他那有力的臂膀,也會給別的女人靠,也會摟抱著別的女人給他生的孩子,她的心就瞬間涼透,甚至對沈慕瑾有了淡淡的恨意,為什麼?為什麼給她所有的美好,又要狠心的剝奪呢?

青鸞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也恨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他呢?這才短短幾個月而已,她都已經愛的那麼深了。人們說愛是燎原之火,一旦開始,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她現在終于是明白了。

要怎麼辦?才可以忘記他?他現在一定是和他的女人和孩子在一起吧?他們一定會平安逃出來吧?

侯府突然遭遇火災,人都逃出來了嗎?對了,銘兒呢?夫人和侯爺呢,他們都黯然無恙嗎?還有春夏秋冬,還有她的小狐狸紅紅。青鸞悚然一驚,她醒來竟然只記得對沈慕瑾的愛和怨,都沒有關心一下其他人,想起銘兒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李夫人對她親生女兒一般的疼愛,她覺得內疚又羞愧。在床上再也躺不住,模索著下來,沖著她自己感覺是門口的地方大喊「來人,來人啊,有沒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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