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忌接了指令,下了朝急回太傅閣,細細探查了臨淄周邊各縣的地圖後,連夜將齊王迎冬之禮的行程安排出來。
第二天早朝上,薛忌將竹簡呈上,齊王建細細看了一下迎禮所去的地方和大概的時間安排後,想了想,「依太卜所算半月後就是立冬之節,寡人出宮迎禮,這一來一回足足要一個月……」;
「陛下」,後勝上前,「老臣以為這時間太長了,從來都沒有君王出宮迎禮一月之說。按照舊制,這迎冬之禮最多也就三日……而且陛下出宮之事為大,半月之內如何能將所有禮數和禮器置備齊全?」
齊王听後勝這樣說,其實自己心中也有些矛盾;
「陛下」,薛忌回到,「依舊制,迎冬之禮是最多不過三日,可這次情況不同,陛下更多的職責是在激勵各地民眾備戰……依薛忌所想,這禮數和禮器大可從簡,除了必須之物隨隊之外,其余的當簡則簡」;
「恩,太傅說的對,此次出行意義重大,不可在這些繁文縟節上拖累時間和行程」;
「陛下,在這出宮期間,朝中之事如何安排?」,後勝問;
齊王略略思考了一下,說,「這次迎冬之禮的行程既然由太傅提出,那麼就由薛太傅與寡人同行……舅父,你就留守朝中,確保朝中和宮中一切太平」;
「這……按舊制,迎冬之禮應該由太史或丞相隨行……」,後勝不滿的抬眼看了看齊王;
「舅父,這次迎禮大不同前,雖說薛太傅位不及太史和丞相,但此次的計劃甚為重要,有太傅這個提策人在寡人身邊,辦事也方便……而且,寡人也是為舅父著想,舅父年事已高,此次之行時間太長,寡人擔心舅父身體不支,再者,舅父一向輔佐朝政,各方面也熟悉,所以舅父留守朝中也可讓寡人出行無後顧之憂……就這樣決定了」。
下了朝,後勝氣急敗壞的回到府中。
夫人見後勝臉色不好,也知朝中有事又讓老爺踫了釘子。
「老爺喝口香茶平平氣兒」;
「這個該死的薛忌,處處跟老夫作對,又處處搶老夫的風頭」,後勝喝了一口茶,「也不知道現在陛下怎麼就那麼听薛忌的話,這次……這次迎冬之禮竟然不合身份的跟陛下出行一個月之久,竟然讓老夫留守替他們看門」,後勝將茶碗使勁兒一放,「把老夫當成什麼了?!」;
「丞相大人何必如此生氣?」;
後勝側身一看,無名和灼梓在門口站著;
「丞相大人安好!」;
「原來是仙士呀,快請進」;
無名進屋,跟後勝和灼梓跪坐在榻上,「剛才無名無意探听丞相之言,罪過罪過!」;
「仙士不必如此,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之事,只是老夫不甘心敗給一個黃毛小兒」;
「丞相,凡事都有兩面,此事雖然表面上看似那人佔盡了風頭,可是依無名而言,留守或許更有利于丞相」;
「仙士此話怎講?」;
「剛才听丞相說,陛下要出行一個月之久?」;
「是呀」;
「丞相,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掃清一些障礙了」;
「仙士是說紫霞苑那位?」;
「恩」,無名閉上眼楮點點頭,「此女子為一切之源,若不趁陛下出行之期清除,更待何時?」;
「對呀!老夫竟然忘了這一茬兒……可那女子是人是妖現在還沒有動靜呀」;
「時間緊迫,王後最好能在陛下出行之前辨人妖」;
後勝微微點頭,模著嘴上的胡須,「明兒一早,夫人再進宮,同王後說明緣由」。
翌日,夫人進宮見到了依羅,見依羅精神恍惚,勸道,「王後一定要振作呀,要打起精神,這次事關重大,仙士說了一定要在陛下出行之前辨出人妖」;
「母親,女兒真的不行呀,真的不行……上次我弄的她手被燙傷,我沒有感到一點快樂,反而,反而很害怕……」,依羅含淚望著母親;
「王後別怕,你要記住這宮中就像女人們的戰場,你不打敗你的強敵,你就會敗下陣來,當你躺在血泊之中,沒有人會為你流眼淚,只有世間的冷漠,你知道嗎?」。;
「可是女兒即使贏了又怎樣?心中永遠沒有了安寧」;
「我的女兒別傻了,想想你身邊的一切,想想你愛的男人,你願意將這一切拱手讓給別的女人嗎?」。;
依羅尋思,無語,憂傷含淚;
「女兒,你要是不努力,咱們一家也就完了,我跟你爹爹、弟弟都將不得善終」,夫人抽泣;
「母親……」,依羅擦去夫人的眼淚,「母親不要悲傷,女兒……女兒盡力而為……」
……
母親的話語和眼淚讓依羅覺得自己彷如走進了死角,除了打敗那不知是人是妖、曾經被自己視為知音知己的穆蘭兒以外,自己的人生和感情將再無從選擇。
依羅呆呆的望著銅鏡之中的自己,隨手扯過一張羅帕將鏡掩住,「小月」;
「小姐有什麼吩咐?」;
依羅從自己的衣袖之中抽出一張帶有字跡的布條,「你想辦法把這張字條傳給蘭兒」;
小月接過字條出去了。
到了紫霞苑,小月偷偷的躲在牆角處,望見樂天一動不動的守在門口,深知自己根本不可能進得去的。正當小月尋思辦法之時,一侍女端著糕點走了過來。小月一看,這個侍女是紫霞苑專門負責膳食的小翠,于是小聲的喚來小翠。
「小月姐姐安好,喚我有事嗎?」。;
「小翠,這個給你」,小月從手腕上解下一只翡翠手鐲給小翠戴上;
「姐姐,這麼貴重的東西,小翠不敢要……」;
「你上次不是說很漂亮,很喜歡嘛……姐姐今日就送與你。你看,你這雪白的膊子配上這翠綠的手鐲多好看呀」;
小翠不好意思的笑了,「謝謝姐姐」;
「小翠,姐姐想讓你幫我辦件事」;
「什麼事?」;
「把這張字條親自送到蘭兒姑娘手里,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小月謹慎的望望四周,然後把字條小心的塞在了桂花糕底下;
「姐姐放心吧,不就是送個字條嘛,小事兒!」;
「千萬別讓人發現了」;
「明白!」,小翠端著桂花糕進了紫霞苑。
到了門口,小翠向樂天施了個禮。
「等等!」,樂天叫住小翠;
躲在遠處牆角的小月見了,一陣緊張。
「大人有什麼事嗎?」。;
樂天沒說話,只是走了過來,看了看桂花糕;
小翠也不免有些緊張,心想郎中令從來都不過問這些糕點的,難不成剛才被他看見了?
「小翠,現在天冷了,以後這些糕點用食蓋遮住」;
「是,大人!」;
「沒事了,進去吧」;
小翠轉過身輕舒了一口氣,進了屋內。
屋里,小翠見只有穆蘭兒一人正在編織著什麼東西,心中暗想天助我也,走上去,輕輕將桂花糕擺在穆蘭兒面前,「姑娘,這是陛下讓小翠做的桂花糕,新鮮出爐的,還熱著呢」;
「謝謝,小翠,你先放著吧,我把手上的活兒做完,一會兒就吃」;
「姑娘,這活兒一會兒再做吧,先趁熱吃點,天冷涼的快」;
「沒事兒,糕點冷熱都能吃」;
「姑娘,你都做了一上午了,歇歇吧,小翠去幫你倒些香茶送這桂花糕」;
小翠給穆蘭兒倒了一杯熱茶,催她吃;
穆蘭兒心想這也是小翠的一番心意,別辜負了,于是微笑著放下手中的東西,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這熱的桂花糕真的比冷的香甜,謝謝你小翠」;
「姑娘趁熱吃著,小翠出去了」;
小翠出了里屋,躲在外屋偷偷的望著穆蘭兒。
穆蘭兒吃完了一塊,又拿起一塊,心想,「真是不吃不餓,一吃反而覺得有些餓」,于是一塊接一塊的吃著。當盤中還剩兩塊的時候,穆蘭兒發現桂花糕下有一塊小白布,于是扯了出來看了看。屋外的小翠見穆蘭兒看到了布條也就算完成了任務,便出了屋。穆蘭兒看著字條上的字跡,心中一陣慌亂,「她怎麼會知道了,怎麼辦,怎麼辦?」。
這時,巧兒走了進來,穆蘭兒趕緊將布條藏入衣袖,強裝鎮定的對巧兒說,「快來,吃點桂花糕」;
巧兒拿起一塊咬了一口,「恩,好好吃喔」;
「好吃就都吃了吧」;
「姐姐不吃嗎?」。;
「我剛才吃了很多了」;
「那我不客氣了」;
「巧兒,一會兒你可不可以幫我去宮中的織布房拿些彩線呀?」;
「好,姐姐要什麼顏色?」,巧兒邊吃邊問;
「幫我找點赤色、黃色、綠色、藍色和紫色,哦,還要白色的」;
「哇,姐姐要這麼多顏色呀,很難找的喔」;
「巧兒你最好了,幫姐姐好好找找吧」;
「看在這兩塊桂花糕的份上,巧兒這就去」;
「不急,你先吃完」,穆蘭兒幫巧兒拭去嘴角的糕渣,心中暗想,「巧兒,對不起,為了他,我一定要出去」。
巧兒去了織布房後,穆蘭兒來到紫霞苑門口。
樂天見蘭兒走過來,又穿的單薄,關心道,「姑娘快進去吧,小心著涼」;
「樂天……」;
「蘭兒你怎麼了?」;
穆蘭兒微微顰眉,「……樂天,可不可以麻煩你去太醫院幫我拿些燙傷藥膏,我這手……」;
「手怎麼了?」,樂天緊張的問;
「其實沒什麼,就是……就是藥膏用完了,巧兒又去了織布房,所以……」;
「好,等巧兒回來,樂天就去」;
「巧兒幫我找彩線恐怕一時半會兒沒那麼快回來,我這手有些難受,想叫侍女幫我換藥,能不能現在……」,穆蘭兒有些不安的看了看樂天;
樂天雖然有些為難,可想到蘭兒手傷,便應承了她,「那我現在就去,你自己小心,呆在屋里別出來」;
穆蘭兒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