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今天怎麼就吃這麼點東西,不餓嗎?」。紅拂訝異地看著她。
她戀戀不舍地放下手里的飯碗,勉強笑道︰「夠了,我不餓。」
每餐的一碗飯減成半碗,堅持下去,她就不信瘦不下來。
下次宇文將軍再見她的時候,她要他看到一個全新的她。
趁著紅拂姑娘陪楊素出府,她又找到一點空閑時間,急忙下廚房親手燒了幾條紅燒魚,用食盒提著往李靖這里來。
一進門就听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李公子,請。」
這不是宇文成都的聲音嗎?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頭一看,真得是那個她一直難忘的黑衣少年,他和李靖對面而坐,眼前擺著棋盤,听到門響,兩人同時抬起頭。
宇文成都看到她,緊板著的臉上掠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心跳立刻加快,她收斂心神,低著頭行了一禮︰「宇文將軍,李公子。」
李靖站起身道︰「你怎麼來了?」
她提起食盒︰「奴婢給公子送午飯來了。」
宇文成都疑惑道︰「無雙,你不是紅拂的丫頭嗎?什麼時候干起送飯的活。」
臉上一陣滾燙,想來全紅了,她吃吃道︰「嗯,正好有空,所以……。」
李靖為她解圍︰「來,讓我看看,今天是什麼菜?」
打開食盒,他也笑了︰「是紅燒魚。」
她點點頭︰「是李公子最愛吃的紅燒魚。」
李靖不禁看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我最愛吃紅燒魚?」
她紅著臉,低聲說︰「奴婢猜的。」
李靖沉默了好一會,輕聲道︰「不錯,我確實最愛吃紅燒魚。」
她喜得抬起頭︰「真的,李公子,你沒騙我吧。」
宇文成都在旁道︰「李公子是誠實君子,他怎麼會騙你。」
他一開口說話,她的心跳就會加快,臉紅得越發厲害,低低說了一句︰「你們吃飯。」就趕緊轉身走了。
遠遠听到後面傳來李靖的聲音︰「宇文公子,嘗嘗這條魚,這丫頭的手藝還不錯。」
她不禁停下腳步,心中一陣竅喜︰李靖真得愛吃她燒的紅燒魚,從前爺爺也常常夸獎她燒的魚好吃,難道他真是爺爺?轉念一想,宇文成都和李靖怎麼會在一處,他們何時認識的,莫非這就是古代的英雄惺惺相惜,有誰想到,有朝一日,他們會成為戰場上的對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回到住處,還沒進門,她看到張媽張牙舞爪,怒氣沖沖地守在門口。
糟了,她急忙放下食盒,還沒開口解釋,張媽一把抓住她的頭發,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臉上,嘴里罵道︰「死丫頭,死不悔改,又跑去看那個臭男人,也不拿面鏡子照照自己,就你這長相,也配想男人嗎?」。
臉上一陣火辣辣地疼,她急得叫道︰「張媽,你听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
「閉嘴。」張媽劈臉又給了她一個耳刮子︰「姑娘不在,今日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找男人。」
嘴里一陣腥甜,臉上象火燒般灼痛,這個惡女人下手真重。
「臭丫頭,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張媽一邊罵,一邊在她臉上狠狠地扇耳光。
她張了張嘴,想求饒,最終沒有,只是倔 地站著,任憑張媽的巴掌一下下落到她臉上。痛楚,漸漸麻木。
「臭丫頭,到柴棚里呆著去,不準吃飯,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跑去找男人。」門砰的一聲關上了,一片黑暗中,她靜靜地坐著,身後硬硬的木柴硌著她的後背。
不用照鏡子,她知道自己的臉現在一定腫得象個豬頭。
本來就丑,再丑一點也無妨。
一縷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
她仰起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它圓圓的,亮亮的,就象宇文成都深深的眸子。
看著它,臉上的痛楚似乎減輕了些。
朦朧中,門開了,有一個少年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無雙,無雙。」少年輕輕喚她的名字。
她艱難地睜開雙眼,臉腫得好痛,她說不出話。
少年的聲音夾雜著怒氣︰「怎麼能這樣對你。」
她听出他的聲音,是白衣少年李靖。
「你等著,我去找她算帳。」少年憤憤出門。
她張嘴想叫住他,還沒發出聲音,嘴唇就痛得象火燒。
少年匆匆的腳步聲突然停住,過了好一會,听到紅拂驚詫的聲音︰「你就是李公子?」
少年沉默片刻,不卑不亢道︰「正是在下,不知無雙姑娘犯了什麼錯,姑娘要這樣懲罰她?如果為在下燒菜也是錯,在下願向姑娘賠罪,請姑娘放了她。」
紅拂忙道︰「別,李公子,你誤會了,這件事小女子並不知情,是下人胡為,小女子已經斥責下人。」
少年恍然道︰「原來如此,請姑娘見諒。」
「不必了。」紅拂嘆了口氣︰「她現在還好嗎?」。
少年輕道︰「不太好。」
很快,門重新打開,恍惚中,她被人抱起來,走了長長的一段路,輕輕放在床上,她不禁想,這個抱她的人是誰,居然能夠輕輕松松地抱著這麼沉重的她走這麼遠的路,沒有喘一口氣。
一只溫柔的手撫上她的臉,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頭頂傳來紅拂柔柔動听的聲音︰「別怕,搽上藥就不疼了。」
緊接著有什麼清涼的東西輕輕抹到她臉上,痛楚略微減輕了些。
空中,傳來紅拂低低的嘆息聲︰「做丫頭的,就是這個命,賣到這府里頭,還算好的,以後小心些,不要再讓她抓到錯處,知道嗎?」。
她努力閉上眼楮,眼角酸酸得有些刺痛。
紅拂把一床被子蓋在她身上,起身走了。
關上門,她听到門外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她怎麼樣?」象是李靖的聲音。
「沒事了,就是些皮肉之傷,不礙。」紅拂輕輕道。
「此事因我而起,紅拂姑娘,對不起。」李靖低低道。
「不要緊,李公子不必如此自責。過幾天就好了。」紅拂的聲音越發輕柔動听。
她不禁努力睜開雙眼,悄悄向窗外望,夜色中,只見兩個人影映在窗簾上,一個玉樹臨風,一個婀娜多姿。
英雄配美女,才子配佳人,他們的情緣要開始了嗎?想不到她竟成了為他們牽線的紅娘。
宇文公子知道她被打的消息嗎?他想必是知道的,可是,連李靖都來了,他為什麼不來,就算她是個不緊要的丫頭,他過來看一眼,問一句,她也會覺得好過一些啊。
呵,她把自己高看了,一個象她這樣卑賤的丑丫頭,原是不值得憐惜的,他是身份尊貴的丞相之子,大將軍,他為什麼要自降身價過來看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