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如初起得很早,但顯然的是夜之錚起的更早,兩人在一起默默的吃完了早飯,如初就拿出早就幫他收拾好的路上要用的東西,如干糧水囊之類的,包在一個包袱里遞給了他。
兩人沿著一條隱秘的小徑,向外走去,這是出谷的唯一之路。
夜之錚一路無話,格外安靜,只是低頭走路,連四周都不曾張望,所以如初看不到他凝重的神色,更猜不到他此時翻江倒海的心情。
「就是這里了,我沒出去過,只是听我娘說過,出了這個山口,你再往前走,應該很快就能走到外面了。」如初淺笑盈盈的望著夜之錚,「我就送到這里了。」說著如初沖他擺了擺手,突然又想到這是在古代,好像不是這個動作,卻也不管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夜哥哥,我們後會無期。」
如果說前面的話還能讓他無動于衷,那麼在听到最後這句「後會無期」的時候夜之錚明顯感到了自己的內心好像被針扎了一下,生疼生疼的,一種說不出來的煩躁情緒正彌漫著他,籠罩著他。他抬頭死死的盯著如初。
如初顯然也是感到了夜之錚此時氣場的不同尋常,便往後退了兩步,「夜哥哥,我先走了。」然後不再看他,轉身就走。
剛剛飛快的腳步漸漸地慢了下來,如初沿著來時的路慢慢的往回走著,看著那無邊無涯的蔚藍天空,一望無際的郁郁樹木,終于又只有她一個人了,可從來也只有她自己而已,一切只不過恢復正常罷了,這就很好,如初這樣想著,這樣安慰著自己,可心里還是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失落淒楚之感油然而生,讓她渾身為力,眼楮酸痛。
看來回去又要吃一顆蜜糖蓮子了。
「如初!」仿佛幻听一樣,在如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在她腦海中眉目如畫始終清晰的男子像一陣風一樣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麼又…」如初震驚的望著他。
望著眼前的少女,夜之錚笑的溫潤如玉,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霸道,「我想好了,你跟我走,或者我留下,陪你一輩子。」
如初呆住了。
「你…」
剩下的話還沒來的急說,就被夜之錚接下來的動作打斷在那,因為此時手足無措的如初被少年溫柔的抱在了懷里,伴隨的還有耳邊的一聲喟嘆。
「傻姑娘。」
也許每個人的一生都要做出一個選擇,這個選擇會讓你的一生變得截然不同,或者幸福美滿或者黯然魂傷,但是如果你連選擇的機會都放棄,那往後的種種精彩都與你再不相關。
也許,可以試著相信他一次。
站在谷口,如初回望這里的一切,這生活了六年的地方,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是那麼的熟悉,他們陪伴了如初六年的日日夜夜,而如今就要離開了。
娘親,如初沒有听你的話,也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是對還是錯,但是即使有一天的我在外面傷痕累累,那麼我也會有恨而無悔。
所以請祝福我。
這一刻的如初,坦蕩高遠,目光中有著讓人無法逼視的從容與堅定。
這一去,也許再不回頭。
「夜哥哥,我們現在要去哪里呀?」馬上的少女回過頭來望著他,笑容清甜,帶著涉世不深的稚氣。年紀尚幼,卻已顯現出容色無雙的絕代風華。
夜之錚深吸一口氣,用沒有勒緊韁繩的那只手把如初緊緊抱在懷里,下巴貼著如初微涼的額頭,「先去涼京的程家堡,家父要我親去送一份信件和一張邀請程老爺子來參加武林大會的請柬,完事後,我就帶你回家見我的爹娘好不好?」
「武林大會呀,真的有武林大會這種東西啊。」如初自動忽略後一句話,興趣完全被第一句話給帶動起來,「嘻嘻,電視劇誠不我欺也,我終于可以去見識一下了。」
對于如初嘴里經常時不時的冒出一些讓人听不懂的話來這讓夜之錚已經習慣了,但他好不容易說出的話顯然不想讓這個給他裝傻的少女輕易的混過去。
「我爹是個很嚴肅的人,但看你這麼乖巧可愛他老人家肯定舍不得板起臉來對你,我娘呢,是個很慈祥的人,她當年就很想要個女兒,結果生了我之後,身體一直不好就沒有再孕,所以她一定會像疼親生女兒一樣疼你的,好不好?」夜之錚溫柔的在如初耳邊低語。呼出的熱氣輕輕地噴在如初的耳朵上,如願的看到了低著頭像雛鳥一樣可愛的少女面頰上染上了一層粉色,煞是好看。
如初現在的心砰砰跳的厲害,這算是承諾嗎,她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六歲的少女,她當然理解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可憐的她上一世雖然是大學生卻連初戀也不曾有過,而這一世的她如今也就十六歲而已,就遇到了這麼優秀的男子,這樣耀眼卓然,秀美溫潤的少年,想到他如風一樣的跑回來,站在自己的面前那樣的堅定的告訴她「跟我走,或者我留下,陪你一輩子」,她孤獨寂寞的心在那一刻如花般破蕊綻放。
「恩。」
這個回應讓一個承諾像一條鎖鏈一樣緊緊的將兩人綁在了一起,糾糾纏纏,無法分開。
「那我們現在去那個什麼程家堡呀。」
「是,這一路你還會看到很多美麗的風景。
「那有谷中的景色美嗎?」。
「景色的美麗分為很多種,有的秀麗絕倫,有的遼遠博大,有的滄桑壯闊,我帶你看的絕對和你在谷中看的大不一樣。」夜之錚的神色是從沒有過的耐心喜悅和滿足。
白馬一雙人,仗劍行天下。
對于如初來說,江湖,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