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捷報頻傳,皇甫晶率師八萬,已將魏軍驅逐出境,收復了失地。齊國上下一片歡騰,等待將士凱旋歸來。
有了這喜事,**那些事便被蓋了過去。女帝又有空閑駕臨**了,依舊每日宿于流照宮中,宋玄詩聖寵正濃,朝堂上再起了立宋玄詩為皇夫的議論。這次提出此議的並非女帝,而是朝野中的若干大臣,女帝非常高興,她不再是「孤軍奮戰」了,親自接見這些官員,後又將這些折子送給首輔宰相司徒仲文過目,表明這是朝臣們的意見。司徒仲文自然惱怒,可也說不出什麼話,朝野上下已分為「冷泉黨」、「流照黨」,宰相大人一手遮天的局面似已結束。
皇甫晶搬師回朝,女帝大大封賞了番。皇甫晶晉號陳王,封兵馬大元帥,賞黃金五千兩、白銀一萬兩;麾下將軍、士卒各有封賞;另大赦天下,普天同慶。皇甫晶受封賞之余,並未有多少喜氣,反更生憂國之心,連上數道奏折,痛陳所見弊端。
魏軍號稱十萬,實則不過五萬,區區五萬兵馬為何能橫掃大齊數十州縣,如入無人之境?是大齊城防不夠堅固?非也。是大齊軍士不夠勇猛?非也。是大齊百姓起叛心,甘心歸順敵國?非也。只因知州、縣令、各地團練皆貪生怕死之輩,敵軍未至,一個個已先逃,棄百姓不顧,棄聖命不顧。
恆州知州賴國艷,聞敵軍將至,攜金銀家眷潛逃,致使恆州城破,百姓遭屠。
羅中縣令李申思,聞敵軍將至,以視察防御為由,逃至鄰縣避戰,致使城破。
燦縣縣丞馬蘇,不思抵抗,為保己命,竟刺殺縣令,開城投降。
……
報上來的條條劣跡,氣得女帝摔了折子。女帝下旨,定將瀆職官員嚴辦。
聖旨一下,又有皇甫晶、司徒仲文等朝中大員全力配合,僅瀆職官員便一口氣抓了百人,另有叛逃數十人各方通緝中,更有數百揭發的折子壓在內閣,還未上報,受牽連者數量已達上千。
竹心院的翠竹長得極好,綠綠幽幽,如夢婆娑,微風吹過,「沙沙」聲細細碎碎,似人低語。
夏磊照料著這些竹子,一旁錢小春說話了,「公子,近來朝堂上真是多事。前邊朝臣上疏,薦流照宮為皇夫,這事還沒定,又出了懲辦瀆職官員的事,陛下忙國事了,立皇夫的事又被擱下。流照宮運氣真不好。」
「是他運氣不好,還是實力不夠呢?」夏磊望著綠竹,淡淡說。
「公子難道有見解?」
「沒有。」夏磊查看葉片,檢查竹子是否有病。自宋玄詩的妹妹做了弘安侯,這位妹妹便極力拉攏朝中勢力,朝野內外培植官員,才有得如今的「流照黨」。但「流照黨」畢竟根基薄弱,又多是趨勢小人,恐難與「冷泉黨」抗衡。夏磊覺得,立皇夫這事他們做得急了些,此舉必引來「冷泉黨」反撲。前段時間,「流照黨」議論廢冷泉宮並未得逞,這次「冷泉黨」怕是要新仇舊恨一起算,司徒宰相對查辦瀆職官員這麼盡心盡力,不僅是為皇帝辦事這麼簡單。
「公子?公子在想什麼?」錢小春打斷他的思緒。
夏磊淺笑,別人的事自己這麼關心干什麼?誰輸誰贏,誰做皇夫,都與他無關。無論是司徒明達,還是宋玄詩,他們誰入了中宮,自己的日子不會比現在更好。
朝堂上的事瞬息萬變,年初才被封了弘安侯,風光無限的宋玄裳,突然被捕,投下大牢了。這事不僅震動全國,在宮中更是引起地震般的效果,一些機靈點的人都覺察出**將有場大變。
「公子,弘安侯的事听說了吧?已經查實,那些瀆職官員多與她有關聯,有些甚至是在她那兒買的官,陛下震怒極了。你說,她已經富貴到了極致,干嘛還干賣官這種事?」錢小春表示不解。
「若不賣官,如何有‘流照黨’呢?賣官,一為錢,二為拉攏一批忠于自己的政治勢力。只可惜,靠買賣官爵組織起來的勢力如沙堡般不堪一擊,只可同富貴,不可共患難,一旦自身有事,就會把同黨全吐出來。」夏磊放下書卷,想起這些宮闈斗爭,深感無聊。
錢小春到是極關心,「公子,弘安侯這次會有事嗎?流照宮現在天天跪在陛下宮前哭泣。陛下那麼寵他,定會心軟,饒了弘安侯吧?」
「或許吧?」這事夏磊也猜不準,如果只是單純東窗事發,女帝可能真會饒她,但這次是「冷泉黨」有意打擊,變數太大。
忽有內侍來告,皇太後傳召夏磊。
夏磊驚恐,皇太後本就少于參與**之事,與他更是極少見面,突然傳召,有些不尋常。夏磊應了傳召,只得到太**中走走。
拜了皇太後,夏磊頓感不妙,不僅皇太後在此,另外司徒明達也在。
太後賜坐,和顏直說︰「解無憂的案子沒嚇著夏公子吧?誰能想到住的地方附近竟埋著兩個人呢?」
「回太後,到是沒嚇著。只是這案子鬧得宮中人心惶惶,應極早結案較好。」夏磊道。
蒲太後十分贊同,「夏公子說得是。這案子什麼都備好了,就是缺個人證。夏公子住附近,那天一定見到過什麼吧?」
夏磊听出了話里的意思,這是一定要讓他看到東西啊!夏磊到是真有目擊,可顯然不能實說,司徒明達就坐他對面。他答道︰「太後娘娘,臣那天確實什麼也沒看到。」
「怎麼會沒看到呢?」蒲太後不信,「夏公子住在埋尸地附近,說什麼也沒看到,難以使人信服。那日情況怕是這樣吧——事發夜晚,解無憂來找你,因為流照宮約了他在附近會面,人還沒到,所以來找你聊聊,沒聊幾句他就走了。之後解無憂便失蹤,直到被內侍挖出。是這樣的,對吧?」
夏磊驚住,這是要嫁禍宋玄詩!
「是不是呢,夏公子?」太後再問。
「太後娘娘!」
「是,或不是?」太後容色稍厲。
「是……」夏磊閉目。
司徒明達立刻笑道︰「夏公子不用擔心,照實說即可,有太後娘娘在,流照宮不敢為難你。況且這次,他縱容妹妹結黨營私,危害社稷,已經犯了大罪,于王法,于私情,都不能再容他留在宮中,你盡管放心。」
听此言,宋玄詩已凶多吉少,如將沉之舟。夏磊不敢多言,順從他們就是。
「一個戲子,能得陛下寵愛就該知足了,竟還想做皇夫?」蒲太後淺聲譏笑,「這戲子差點毀了我大齊江山,如不除此害,不知以後還會鬧出什麼亂子!」
司徒明達和道︰「太後娘娘所言甚是。流照宮深得陛下寵愛,也只有太後娘娘出面才制得住他。只怕太後娘娘會因此得罪陛下。」
「不怕!為社稷,除了那奸侍又如何?陛下是明君,自會理解哀家一片苦心。」蒲太後深明大義,正氣凜凜。
夏磊告退。
錢小春一直候在外邊,只見夏磊出來時精神恍惚,似受了大打擊,忙問怎麼回事。
此事機密,夏磊不敢亂言,但錢小春是他近侍,如不與其竄供,皇太後交待的事恐難完成。回到竹心院後,便將太後所托之事說了個一二。錢小春听完嚇得說不出話,可此事又非答應不可,不答應恐連命也保不住。
「若不答應,頂這案子的怕就是我吧?」夏磊身不由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