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衣一噎,緩緩轉過身來朝著楚戰發聲的地方訕訕地笑了笑羅衣香171章節。
「那個……我就是跟人家隨便聊聊。」又揮手道︰「小兵頭,你說是不是啊?」
「是,是……」
楚戰橫了那小兵頭一眼,下巴一點,小兵頭立即匆匆退避。
身後的戰字營軍官也盡都退了下去。
羅衣扶著帷帳站著,沒听見楚戰的聲音,止不住開口道︰「喂,你別欺負我一個瞎子啊,你要說話趕緊著說話啊。」
楚戰似笑非笑抱臂看了她一會兒,說︰「孟羅衣,以前真的沒發現你竟然有打听別人的癖好。」
「這算什麼癖好……」羅衣嘟囔了一句,憑著自己朝自己認為的帳口去,「我就是很久沒跟人聊點兒閑趣兒了,所以多嘴說了兩句。你難道還要拿你軍營里的軍法來處置我不成?」
羅衣挑了挑眉,隨手往前一抓,「哎呀」一聲叫了出來。
「楚戰,你怎麼都不躲!」
「知道你要抓人,我躲是什麼?」楚戰笑道︰「抓舒服了麼?」
羅衣握著手不搭理他,想了想還是說︰「抓疼了,你皮糙肉厚。」
她抓的明明是楚戰的鎧甲,自食其果自作自受,竟然還能扭曲成是楚戰皮糙肉厚。
楚戰哭笑不得,卻也不計較,伸手拉了她手腕問︰「吃過飯了?」
「啊,吃過了。」羅衣隨口應道︰「你沒吃呢?」
「沒有。」
楚戰一手環過羅衣的腰,羅衣微微不自在︰「放開。」
「不放。」楚戰卻道︰「你不是問方才那守帳小兵我是不是喜歡男人嗎?」。
「哎……都說了是隨便說著玩兒,不用這樣秋後算賬吧!」羅衣忿忿地道︰「我又不是專門打听你,大家要是都知道,這也不算了不是嗎?」。
羅衣哼了聲,手撇開楚戰的猿臂︰「還有啊。別這般摟著我,軍營重地,像什麼話!」
「軍營重地?」楚戰挑眉道︰「你也知道軍營重地,那還口無遮攔,想說什麼說什麼?」
羅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楚戰拉了她往她身後走,正是主帳旁邊的小帳。張嬤嬤迎上來攙了羅衣到一邊坐下,楚戰盤腿而坐。說︰「這下你可以想問什麼問什麼。你嘴里談論的主角就在這兒呢。」
羅衣憤恨地拍了下地︰「揪著這事兒不放有意思嗎楚戰?都說了,不是我的錯,都是無聊惹的禍。」
「你無聊?」
「對啊,無聊!」
羅衣又是狠狠地捶了下地,郁卒地說道︰「眼楮看不見,軍營什麼樣都不知道。一天到晚就像個什麼都做不了的游魂飄來蕩去的,也不知道什麼是白天什麼是黑夜。」
羅衣嘆了口氣︰「我這眼楮,到底能不能好?能不能給我個確切的準數?」
「我說你能好。你便一定能好。」楚戰沉吟片刻後說道︰「你自己也不要想太多,擔心憂思太過,本來可以早些好的。卻又拖了時間才好得了了。」
羅衣輕笑,良久才說︰「也不過是數著日子過活就對了。」
他二人這般不冷不熱地說話,倒是讓旁邊的張嬤嬤有些詫異。給兩人斟了茶,張嬤嬤猶豫地問道︰「小姐,今晚可要沐浴?」
「當然要。我這一身怕都是虱子了。」羅衣仰頭一笑︰「勞煩嬤嬤了。」臉色又微微紅了起來。
張嬤嬤倒是憐惜她這小女兒情態,忙應了聲吩咐巧玉珍玉燒水。
楚戰輕聲道︰「你現在看不見,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告訴你。」頓了下,望著羅衣沒有什麼變化的臉說︰「軍營很森嚴,一直都有士兵巡邏,當值時間很確定。現在是黃昏將近,金烏馬上便要沉入海底,所以張嬤嬤才會問你要不要沐浴。」
楚戰說完這段話,又問羅衣︰「這下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羅衣嘆氣地搖搖頭,低垂了腦袋說︰「你就當我無理取鬧好了。」
楚戰不答,過了會兒羅衣才覺得身邊有人走了過來,就挨在自己身邊。她下意識側頭去,聞見了男人身上獨有的,具有攻擊力的味道。
僵硬地往後避了避,羅衣悶聲說道︰「楚戰,今天我跟你說話的時候,是不是有很多人在旁听著的?」
楚戰意外地挑眉︰「你發現了?」
「嗯。」羅衣輕嘆了口氣說道︰「在你主帳的時候,我就南方軍和戰字營的事情跟你分析,季常既然都在,那你戰字營的那些高級將領肯定也在羅衣香第171章雙私語章節。我沿著自己的小帳走的時候跟小兵頭胡說八道,其實我早該听出不正常的,小兵頭說話的聲音調子變了的,只是我沒注意,然後听到有很多細微的腳步聲離開。」
羅衣攤手說道︰「楚戰,你讓我在別人面前出丑,真是用心良苦啊。」
「出丑算不上,出風頭倒是差不多。」
楚戰輕笑一聲,緩緩地說道︰「你今天跟我說的,戰字營的問題,我和將領們都討論過了。」
「怎麼樣?」羅衣很是關切。
「可圈可點。」楚戰挑眉,似笑非笑地望著羅衣說︰「有些說法很中肯。」
羅衣便是一笑︰「我隨便說說的,能啟發你們便是做了件功德。」羅衣抿唇笑著,到底還是繃不住笑了出來,「我要是做你們的軍需官,必是要鄙視你們到底的!什麼破軍隊啊,軍人吃飯哪能全等著別人送到你嘴邊來?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每天練兵還不如種點兒糧食來得實際,南方這片土地可容不得你們再三糟蹋了。」
楚戰只是仰著頭,身子靠得羅衣很近,但卻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羅衣也不再說話,心里念頭轉了轉,忽然問︰「楚戰,我二哥現在什麼樣子了?」
「嗯?」
「你跟我描述一下,他現在長什麼樣子了。」羅衣飄忽地笑笑︰「二哥很俊美,大哥清秀,一直就是個書呆子,二哥卻很像紈褲,老喜歡逗弄別人。以前我不怎麼跟大哥親近的,都是二哥陪我玩。」
接著便是一嘆︰「我在戰雲城的時候,二哥好似來過一次的,但是大哥攔著了,不讓我們見面,我才知道二哥投了你的戰字營。大哥說你是亂臣賊子,二哥跟著你不會有好下場,也不知道大哥現在境況如何。二哥在你這兒,我倒是不擔心。」
楚戰微微一笑,「你是說,你二哥孟羅源在你心里是個俊美的男子?」
「嗯,俊美無鑄。」羅衣肯定道,忽然又嗤嗤笑了兩聲,問楚戰說︰「你覺得我美嗎?」。
楚戰沉默半晌,扶額,「沒看出來……」
「楚戰!」
羅衣哼了聲,自顧自地說道︰「我二哥長相跟我一樣,都很漂亮的,以前我還不覺得這有什麼,有次听娘擔憂,說二哥長太漂亮了,以後把他媳婦兒比下去立刻怎麼辦……」
說著她聲音又低了下來,拉了拉楚戰的袖子︰「我現在還見不到我二哥呢,你跟我形容一下,他現在什麼樣兒了。有沒有又長高了,胖了還是瘦了,現在他還有沒有四處闖禍……」
楚戰抻了抻袖子回答她說︰「長高了些,看起來是瘦了,現在他不再到處闖禍,因為闖了禍會按軍法處置,要是老闖禍,恐怕是要吃好些杖打了。」
羅衣怔怔的,又問︰「那他有沒有念叨我?」
「念叨,說他妹妹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說你摔了腳不再跳舞如何可惜……」
楚戰似笑非笑︰「我可從來沒發現,琴棋書畫跟你沾邊。」
羅衣也訕訕地笑。
不過很快她就挺了胸脯說︰「我當然會啊,可是我現在眼楮瞎了,琴是操不了的,棋也下不了,書畫更不要說了……」
「那你唱個曲兒听听?」
「你說什麼?」羅衣瞪大了眼楮︰「楚將軍,這話敢讓你周圍的士卒們听听嗎?人家忍受嚴寒辛勤練兵的,你在這兒調戲女人?」
楚戰哈哈笑道︰「如果是這樣,那那幫老將們該勸我把你這個被我調戲的女人的腦袋給砍下來,為自己示警了。」
羅衣驀地打了個寒顫,急忙捂住脖子,眼楮看不見也使勁朝他方向瞪︰「楚戰你就是個卑鄙小人。」
「我不否認,在某些狀況下,我的確挺小人的。」楚戰挑眉︰「但是我還是得說,從本質上來講,我是個君子。」
「呸。」羅衣暗暗啐了口。
楚戰正色道︰「孟羅衣,如果我真是個小人,見著冷不爭的時候我就會直接將人給殺了,而不是放他活著自己離開。」
羅衣一怔。
冷不爭……
淵離……
這個名字她強迫自己不要記起來,楚戰卻首先挑了它出來。
她驀地心中一痛。
楚戰仍在她耳邊說道︰「其實要我說,冷不爭也不過只是生錯了地方。易地而處,或許我能跟他做個朋友。只是立場既然各自站定了,他為他的主,我為我的路,必定是勢不兩立的局面。」
羅衣偏頭道︰「你放過他,不過是因為蘅蕪山帝陵之下並不是你的地盤。你傷害了他,潛叔他們不會放過你。」
「誠然有這分道理在其中。」楚戰鏗然道︰「但那也要我的確有放過他的念頭才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