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轉眼便三個春秋羅衣香198章節。
這仗,到底還是斷斷續續打了三年了。
大楚皇族已經沒落了,天下群雄並起,也並非只有楚戰和顧家成掎角之勢。更多的英雄豪杰紛紛涌現出來,如雨後春筍一般開始在這瘡痍的土地上扎根,頑強而尖銳地生長著。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下割據,楚戰雖然在其中分得的是最大的一杯羹,然而到底還是被人分去了些許勢力。
三年了。
羅衣站在孟家大宅前,看著慌張地倒出亂竄的奴僕,嘴角一直揚著淡淡的笑。
張嬤嬤昂首挺胸,姿態傲慢地看著那一群人,高高在上般地說道︰「當年小姐歸來,一個二個都可著勁兒地欺負小姐,如今知道悔了,可也晚了。」
羅衣撇開眼,淡淡看著自己掌心的紋路。
她才二九年華,還很年輕,可是心已如鋼鐵。
珍玉巧玉早已成長為她左膀右臂,孟家大宅里的紛亂幾乎由這兩個婢女一手主導。
她在等。
是的,她在等,等著那位取而代之的老族長親手奉上族寶。
三年前楚戰終究沒有等到她的孟家族寶的支援,反倒是羅玨帶回的那一批糧草,解了燃眉之急。而後羅玨又尋出了他羅家的寶藏,終究是讓戰字營度過了最困難的關卡。
緊接著,楚戰听從她的話,扶助農桑,在準備戰事的情況下,開始進行自給自足的創造過程。
他雄踞南方,南方十八省都在他掌控之下。
當初離開的時候說好的兩月後的婚期無限延長,楚戰變得很忙很忙,巡視屬地。練兵打仗,農事經營,他事無巨細都一一過問,宵衣旰食忙得不可開交,已顯露仁君之相。
而她在一年的時候里漸漸掌控孟家,並交由自己二哥打理,隨後義無反顧地投身戰字營,以訓兵將軍的身份對這戰字營的兵將們實行魔鬼訓練。
兩年時間。她的名字響徹戰字營。眾人在默認她為將軍夫人的同時,暗地里送了她一個稱號。
鐵衣王。
一旦站在訓兵位置上,她便如同變了一個人。隨著時間的增長,她的魄力和霸氣和楚戰簡直不相上下。
南方一片,成了她希望之地。
每每夜深的時候,她總會去金河邊上看上兩眼。看著河對岸陳列的顧家軍,心中總會對自己說,忍耐。忍耐,總有一天他們要血債血償,還她失去的兩條人命。
玉恆的消息成了她的痛。多言如今還在戰雲城替她娘守墳,玉恆的消息羅玨卻閉口不言,她便已知,凶多吉少。
她不問,但是她總存了一分希望。
若這希望變成絕望。顧衛城,顧長澤,就由你們的鮮血來償還!
「小姐,差不多了。」
珍玉站在羅衣邊上,低聲說道。
羅衣懶懶地抬了眼皮,從孟家大宅中越眾而出一位頭發灰白的老者。他雙目眥裂,狠狠盯視著羅衣,在沖向羅衣之時已經被人給截住。
羅衣略微揚了嘴角︰「叔公不過五十歲年紀,如何頭發一夜之間就白了?」
「你不是我孟家女兒!」老者大聲吼道︰「你對得起你在天上的爹嗎!」
「閉嘴!」張嬤嬤狠狠地道︰「你也不看看你在跟誰說話!」
「你要用整個孟家給你做陪嫁,全部拱手送給楚戰——你簡直是瘋了!」老者聲嘶力竭地吼︰「你就不怕他收了這些去,轉頭一腳就將你踢開!」
羅衣緩緩踱步到他面前,老者突然朝她吐了一口唾沫。
珍玉立馬驚叫一聲,迅速抽了帕子給羅衣擦拭。羅衣未曾動一下,只是在老者朝她吐唾沫的時候下意識地閉了閉眼楮。
那邊老者已經被羅衣帶的人封住了口。
珍玉擦拭干淨後又厲聲讓人去打水來,羅衣緩緩朝老者蹲,卻仍舊是要比他高了那麼一點,居高臨下地俯視他說︰「叔公,朝我吐唾沫是不是很爽?」她笑著道︰「記得我來的時候,你一個妾房也這般對我做過。」
羅衣接了巧玉遞上來的帕子,自己擦了擦手,然後捂了半天臉說︰「怎麼辦呢,整個孟家,我可不是拿來當陪嫁的,那太髒了,況且我也用不上。」
老者狠盯著她的眼楮瞬間睜大,羅衣輕笑一聲︰「我拿它來沒用,全是送給楚戰的,它用也好,不用也好,就是丟了棄了,那也跟我毫無干系。」
老者掙扎著,羅衣「啊」了一聲,恍然道︰「你不是想罵我妖孽?這個詞倒是挺適合我的。妖孽又如何,我吃得好,穿得暖,我是威名響徹天下的戰字營的訓兵將軍,是鐵衣王,你,能奈我何?」
說著離遠了一點,示意制住老者的人松開他的嘴,漫不經心地問道︰「我最後問你一遍,孟家族寶在哪里?」
老者死死抿了唇,驀地發出一聲怪叫,然後哈哈大笑道︰「原來是為了族寶,自始至終就是為了族寶羅衣香第198章仇章節!你殺了我啊,你殺了我,永遠都不會知道族寶在哪里!」
他的眼神中一種臨死的瘋狂,更有將希望堵在這上面的奇妙光彩。
然而羅衣卻淡淡地笑開了來,挑了眉道︰「想死還不簡單?只是你想死,我卻不會讓你那麼容易如願。」她聲音陡然轉冷︰「你見死不救,欠我娘的命,我還沒和你算個清楚。」
老者笑聲戛然而止,羅衣冷冰冰地說道︰「你不要以為,族寶,就可以讓我屈服于你,好好供著你不讓你死。你以為這是你的籌碼?叔公,這你可就大錯特錯了。你死了,沒人知道了,我得不到,別人也得不到。況且——如今我還需要族寶嗎?再富有的財富,比得上楚戰這南方的大好河山?」
羅衣悠然地坐在了珍玉端來的椅子上︰「族寶若是有幸被我尋得,也不過是充作嫁妝。可若是得不著,那也就罷了。孟家族譜從我爹的名字開始寫起,你們這些不肖子孫,死後也沒人惦記,沒人會認你們是祖宗。」
老者頓時心神俱裂,羅衣還在悠然說道︰「倒是忘了告訴叔公你,除了我爹這一脈,孟家其他本家支系,可都已經斷子絕孫了。戰亂,災荒,背井離鄉,能有幾個活下來?幾乎沒有。孟家人,就都離開吧。」
「孟羅衣!」
老者陡然發出一聲暴喝︰「你也對得起你爹!」
「那也與你無關了。」羅衣笑了笑,望著老者一字一頓地道︰「在他落難,而你們不施加援手不說,反倒落井下石的時候,就應該要想到現在這樣的結果。善惡到頭終有報,叔公啊,孟家,可是在你手里,連根拔起,一個,不留的。」
羅衣朗聲大笑,霍然揮手厲聲喝道︰「帶他下去!撬不開他的嘴說出族寶,三百六十刑挨個讓他試個遍!」
「是!」
老者破口大罵︰「孟羅衣你個妖女,你個妖孽!」
……
聲音漸漸消失,張嬤嬤不解地看向羅衣道︰「小姐為何要這般嚇唬他?」
羅衣笑了聲道︰「嬤嬤知道,人要怎麼死,才是死得最痛苦的?」
張嬤嬤微微一抖,搖頭說道︰「這個倒是不知道……」
「如他那樣的人,要讓他死得痛苦,無非是要他在死前多受些心靈上的折磨。」羅衣淡淡地道︰「他想方設法登上族長之位是為的什麼?不過就是為了位高權重,要管所有的孟家人?而如今我告訴他,孟家人都死光了,沒人听他的了,他辛辛苦苦謀劃得來族長的位置,到頭來,孟氏一族卻終結在他手里。他死了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巧玉喃喃地道︰「小姐這招好惡毒……」
珍玉撞了她一下,巧玉立馬閉了嘴。
羅衣笑了聲,緩緩站了起來。
這已經是深秋了,天氣開始一日比一日涼。
羅衣咳了一聲,張嬤嬤趕緊緊張地給她披上斗篷,嘴里埋怨道︰「小姐,婚期就在幾日後了,新娘子可不能感染了風寒。」
羅衣無所謂地笑了笑,說︰「回去吧。」
坐上馬車,駛向了一方寧靜的小院。
她下了馬車任由張嬤嬤扶著進去,倒不是她嬌弱,而是張嬤嬤委實擔心她。
想想她和楚戰的婚事一拖便是三年,張嬤嬤早就急了,生怕最終楚戰會舍了她。
小院秋千架下,站著一個身材偉岸的男子。
張嬤嬤識趣地朝男人方向福了一下,便緩緩退了下去。
羅衣緊了緊身上的斗篷,笑了笑道︰「今日怎麼這個點來了。」
「來看看你。」
男子穿著單薄,卻並不顯得瘦弱,渾身上下有一種沉穩而睿智的大將之風。
三年的時光可以改變很多人,如她,也如他。
羅衣動了動嘴,輕聲開口說︰「我今日……把孟家老宅連根拔了。」
楚戰輕輕笑了起來,「我知道。」他伸手招她靠近,緩緩圈住她擁在懷里︰「今日你心情必定不好受。」
「也沒有多不好受。」羅衣悶悶地靠著他,「只是覺得,一下子少了什麼活著的希望。」
「是什麼?」
「是……」她頓了頓︰「少了一個目標,以後便有些迷茫了。」
「會嗎?」。楚戰輕聲笑了起來︰「別忘了,以後你更該多個目標。」
「是什麼?」這下反過來,她問道。
「妻子,還有,母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