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時節,氣氛濃郁。
因打了勝仗,南方民眾很是開心,羅衣得了楚戰的捎來的書信,言說要犒賞三軍,煩她代為準備。
這段時間羅衣很是忙碌,起早貪黑,事必躬親。
珍玉和巧玉都心覺詫異,以往夫人雖然做事也十分放在心上,卻也未曾這般忙碌過。
甚至是有些不顧後果地忙活。
明明很多事情可以交給別人做的,她卻都一一過問,認真細致地連帶著下邊做事的人都無法懈怠。
又是點完一個名冊,羅衣伸了伸懶腰,吐出口氣,說︰「大家都辛苦了,忙完這一場,咱們可以好好過一個大年,也就還有三兩日了。」
下邊的人齊聲歡呼,羅衣揉著胳膊站了起來,走出議事廳。
寒風蕭瑟,逼人而來。
她伸手捧著,往手心呵了口氣,看著從鼻尖、口中冒出來的白霧,像是孩子一樣輕輕笑了起來。
使勁搓了搓手,羅衣對走到她身邊的珍玉巧玉說道︰「已經好多年沒有過過一個像樣的大年了。」
珍玉笑說︰「是啊,如今天下暫安,咱們也能過一個好年了。」
羅衣眯了眯眼,說︰「陪我去城樓上走一走吧。」
她又站在了城樓上最中央的位置,迎著江岸那邊吹來的寒風,身體所有的感官都如此熟悉。
她淺嘆了一聲,怔怔地看著金河江面,低聲道︰「我有多久,沒有渡過這條河了?」
珍玉和巧玉對視一眼,珍玉伸手將斗篷披到羅衣肩上,柔聲道︰「夫人何必想那麼多,想來要不了多久,將軍登極稱帝,夫人就是天下國母,必會渡河北上帝京的。」
珍玉細心給她系好斗篷的帶子。憂慮地道︰「夫人萬望保重自己的身體,不然張嬤嬤又該嘮叨了。」
羅衣輕聲一嘆。「張嬤嬤也老了啊……」
張嬤嬤年歲大了,早年間奔波勞累損耗了身體,老了以後還操心這操心那,如今已然不怎麼喜歡出門了,仿佛一年前還喜歡嘮叨羅衣這樣那樣。一瞬間就不怎麼動彈不怎麼言語了。
珍玉覺得心酸,巧玉上前勸說︰「張嬤嬤肯定也不想看到夫人你這般蕭索模樣,夫人別再讓張嬤嬤擔心了。」李欣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攏了攏斗篷。
她只覺得有些淒涼。大年之夜,該陪伴在身邊的人,卻不能陪伴在身邊。
大哥也好。二哥也好,楚戰也好……沒有一個人。
然而大年那晚,楚戰卻回來了。
他鬢間都染上了霜雪,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外氅凍得如冰一般寒冷。他靜立在門邊。眼楮微微帶笑,嘴角輕揚,對頗有些目瞪口呆的羅衣無奈地說道︰「你要這般看我到什麼時候?」
不待腦子做出反應,在羅衣還未意識到的時候,她就已然沖著楚戰飛奔而去。一下子披到他的懷里,將他抱得緊緊的。
楚戰微愣。立馬伸手將人圈入懷中,由不得她退出去。
意識到她方才做了什麼的羅衣雙耳微紅,珍玉巧玉相視一眼,默默地退到一邊。
楚戰將人打橫抱起,朝內室而去,珍玉巧玉眼中帶笑,退出房門,體貼地將門關上。
這一夜煙花燭火,璀璨閃耀,內室之中旖旎的春色蔓延了整晚。她像一尾尋不到溫暖的魚,情不自禁地迎合著他,他的唇,他灼熱滾燙的皮膚,他堅實的臂膀,他沉穩有力的腰身。
他的眼楮深沉如寒潭,然而映在那里邊的她的影子卻那麼妖冶,如一朵花般盛開在他身下,潔白瑩潤,冰肌雪膚,迷離的眼神和破碎的申吟是灌進他喉口的毒。
他要如何才能做到對這個女子視而不見?他要如何才能對這個女子鐵石心腸?
他明確地知道,他根本辦不到。
他寵她,愛她,她是他心尖上的人,她是他的妻子,即使是用盡了手段娶來的女子,可他就是這般奮不顧身地疼著她。
他的愛是佔有,是真真切切的**。她是灌進他這一生中的珍貴甘霖,他想同她度過一生。
羅衣攀附著他的脖頸,她的唇貼著他的耳,她用破碎的聲音叫他的名字︰「楚戰,楚戰……」
楚戰分開她的雙腿讓她盤在他的腰上,一下一下,深沉的律動。那是一種原始的**,因為感情的深邃而更加濃烈。他掐著她的腰迫使她更加敞開接納他,他的耳根被她的呼吸弄得灼熱,他微微後仰了頭,準確無誤地攫住她的嘴唇,輾轉碾磨,一絲芬芳都不容放過。
床幃之中蔓延開來的是激情,是此起彼伏的喘息和輕吟。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維,在這一刻她只想與他一起沉淪。
這個世間唯獨剩了他,只唯獨剩了他……
羅衣睜開惺忪迷離的眼楮,任由不斷傳來的驚濤駭浪般的快感和情潮,她任由著情|欲的肆虐和蔓延,她望著楚戰也染上情|欲的眼楮,她用柔和卻魅惑的聲調問他︰「楚戰,你……愛不愛我……」
她攀著他的脖子,媚眼如絲,吐氣如蘭。
在這樣巨大的誘惑之下,楚戰卻也能保持住腦中的一絲清明。
他看得到,她的眼中隱藏著濃濃的哀傷。
他不禁湊過去吻上了她的眼楮。
他的唇在她的雙眼間游走,靈活的舌刷過她濃密的睫毛。她縴細的脖頸落在了他的手中,而他的手緩緩上移,攫住了她的後腦勺,控制著她的頭,他的唇像一個帝王一樣在她的臉上逡巡。
這些,都是屬于他的,屬于他一個人的。
「楚戰,你愛不愛我……」
她按著他的肩,聲音里帶著嘆息和疑惑,卻也有著濃濃的不安。
他猛地埋下頭去,在她的肩上狠狠咬住。
「啊……」
羅衣失聲大叫。
戰栗的感覺涌現四肢百骸,他嘗到口中有了血腥的味道。
他抬頭伸舌舌忝弄了唇上的鮮血。
他抵著她的額頭,聲音帶著情|欲的沙啞,他說;「羅衣,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即使它濃烈的時候,幾乎要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也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它是一種刻骨銘心,它只存在在你我之間,永遠不會有旁人。
你永遠不要想起旁人。
他壓住她,在她的身上馳騁,她一直看著他,他也一直回望著她。
他吻她的唇,他在即將陷入沉睡中的她耳朵呢喃︰「羅衣,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楚戰回歸,軍心大振,一連串開不完的會議排得密密麻麻,他整日整日都不見人影,太多的事情亟待他解決。
羅衣很乖,派下任務給娘子軍後也並不對楚戰有太多打擾,她亦身為戰字營一員將領,每逢大事決議之時也會在場。
然而楚戰回來不過十日,便有將領提出,西楚聖人大帝盤踞北方,其心可誅,要楚戰揮師北上與羅玨會合,趕西楚之王回他的西楚地盤去。
此言一出,立馬得到大部分將領的堅決贊同。
羅衣頓時怔然。
西楚聖人大帝,她的長兄。
散會之後,羅衣破天荒地沒有離開。她靜靜坐著,抬頭看著楚戰。他面對著南方輿圖,手指從上輕輕滑過。
「上官雲剃度出家,還會有人幫你畫北地輿圖嗎?」。
羅衣開口輕問,聲音柔和,卻自帶一股緊張。
楚戰微微一笑說道︰「世上能人並不少見,上官雲會醫術,會有比他醫術更精通之人;上官雲會圖作,會有比他繪術更精妙之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北地輿圖,只要我想要,自然就能得到。」
他的口氣一貫張揚自信。
李欣低低一笑,說︰「你是要與西楚開戰了嗎?」。
楚戰緩緩轉身看向她。
羅衣低嘆一聲︰「北地狼藉方才暫安,又要開戰,生靈涂炭,滿地狼藉。倥傯崢嶸,何時能休?」
楚戰不語,羅衣站起身朝他走去,低聲問道︰「一定就要爭這一份江山嗎?」。
「苦心孤詣,為的不就是拿下天下最大的一塊肉嗎?」。楚戰輕聲道︰「羅衣,這是我的信仰,從我姊亡母喪,弒父從軍開始,就從來沒有變過。」
羅衣輕輕靠在了他的胸口,聆听他胸腔中傳遞來的沉穩心跳,終究是緩緩地說道︰「好。」
楚戰似是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我說,好。」
羅衣緩緩抬頭,對著楚戰燦然一笑︰「既然是你想要的,我會幫你奪。」她堅定的眸子似是撞擊到他心底深處,他听到她說︰「夫妻本是一體,你要的,我幫你奪。」
佔北二年,維持了不過兩年統治的佔北皇廷土崩瓦解,西楚聖人大帝入主中原,南部楚戰以戰字營為先鋒營,于南部稱帝,定國號為戰,號戰乾帝,年號為戰乾,第二年為戰乾元年。
楚戰的稱帝寓意著兩大勢力的正式確定,勢頭如日中天的楚戰和一向神秘莫測的聖人大帝拉開了爭奪江山之主位置的帷幕。
羅衣站在城樓遠眺,方覺得,如今已然是冬過春來,百花齊開的日子了。
然而寒冬的氣氛,卻始終沒有就此消逝。就好像那一年,金河一役中的流血漂櫓,刺鼻的血腥味直至如今仿佛還能聞到。隨著江風,緩緩送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