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春 五十二 等價交易(上)

作者 ︰

這方氏回去了之後,正在屋里兀自哭得傷心。心想著說到底是自己這個做娘的不中用,不僅自己在家沒地位不說還連累榮瑾在這里也吃苦。

顧氏見了自家女乃女乃剛一回來就將自家悶在屋子里,什麼話也不說,只一個人抹淚,心里也曉得是九小姐那一出鬧了事情。又听了方氏只字片語的埋怨,心中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九小姐命苦,親娘死得早,好容易得了自家主子的撫養。可,性子乖僻,也不討人喜歡。這樁婚事,本來就是刀尖上懸著的事情。若不是老爺那時為了鹽運走投無路,迷了心竅,就是打死了也不會將九小姐這樣性子的人嫁過來。

原先來的第一日,她見了二房里井井有條,二爺又不收同房,心里跟著也為九小姐高興。可,這還沒過幾天,就出了這樣大的事情。看來九小姐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顧氏寬慰了自家女乃女乃幾句,連著請來了韓子俊過來。韓子俊知道母親的脾氣,但凡有什麼事情,她總想著是自己的錯,老是將錯處都攔在自己身上,這回怕是又鑽進去想不開了。

韓子俊這一來,方氏忙擦了眼淚,好生讓他坐下。

韓子俊眼見方氏眼角猶帶淚光,心里也不好受。他雖和榮瑾不甚親近,可到底是血肉至親,听了這樣的事情,怎麼能不氣憤呢。可氣憤歸氣憤,他終究拿人家沒辦法,誰叫自己無功無名,拿什麼和人家比呢?

方氏見了韓子俊面色深沉,眼中多有不甘,又想起榮瑾病怏怏躺在床上的樣子,一時間眼淚就淌下來了。

顧氏忙不得一遍遞帕子,一遍道︰「女乃女乃,您可別哭了。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定是要生氣了。」

方氏一遍哭,一遍賭氣般道︰「還提這些做什麼?我不過是個擺設,那騷狐狸才是真的韓夫人。若不是顏面擺在那里,恐怕來京都的便不是我,是那狐狸精了!可憐,我的瑾哥兒連命都要沒了,他這個當爹的,卻還只顧著風花雪月。你看看,他將那狐狸精安置在京都的別院里,便日日不見人了。我如今就算死在這里,他也不會知道的。」

韓子俊自然也知道自己這位父親的風流行徑。韓策盛原本年輕時生英俊,惹得不少女子芳心暗許。後來,接管了家族,這才收斂了心思,可還是一個接一個的偏房妾侍帶回來。這些年來,房里人也是不斷的換,可也沒有起心思再封姨娘的。韓子俊倒是不怎麼在意。畢竟是他老子的私事,他這個兒子輩的哪有別這樣的心思。

不過,早兩年,五姨娘章氏的表兄新晉了官位,擢升為吏部侍郎。這便讓韓策盛對她分外寵愛一些。這些個房里事情大家宅院里本不算什麼。若是章氏是個安分守己的還好,可偏章氏還是個喜歡到處生事的。這些年里沒有少給院子里的其他姨娘受氣。就連方氏出面,她也不肯給台階下。韓策盛寵著她,將這些個都不當是錯處。有時,方氏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在韓策盛旁指點幾句,韓策盛也會冷落她一陣。可沒過多久,兩人又好到一處去了。方氏對著事情是既無奈,又無力。

這回韓策盛來得遲也是因為五姨娘在家中鬧別扭,只好留下來哄著她,更是為了讓她舒心,特地將她帶來京都。雖然這人是沒進宰相府,可到底是親家,章氏一進京的消息,一早就傳到了孟家人的耳朵里。

方氏是腆著臉親自去求了孟時騫莫要提起這件事情。為的就是讓她這個本就心思多的女兒不要再操心。結果,這一頭沒出事,那一頭便出事。方氏當真是想哭死了算了。

韓子俊卻道︰「母親,您既然如此不平,為何不到孟夫人那里求個說法。」

方氏抬起頭,左右狐疑似的看了一番,壓著聲音道︰「榮瑾嫁過來時出了那樣的事情,我哪有臉面去說這個。還求他們千萬便查起那事。」

想起當日的事情,母子皆是沉默了一會兒。

半響,方氏也算是哭完了,起身整了整衣衫,對著韓子俊道︰「俊兒,我這哭過了也就罷了。真正苦的是你妹妹,你有時間就多去瞧瞧她吧。」

韓子俊點點頭,方氏又道︰「這幾日和時騫在一起,你可見了什麼人?」

原來這方氏這次來,心里也是打好了算盤的。方氏娘家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人家,自然沒有出路可循。可孟家不一樣。方氏這次來本該是帶上長子和次子一同來的。不過,方氏私心里自然不想讓韓先傅來這種大場面,結識官場中人。自然是千萬般推月兌,非要將他留下看管鹽號生意。方氏心里算盤打得響亮。有孟時騫的引薦,有韓家的財力,自己兒子也是學識淵博,定能拜入名師門下。

談及這幾日,韓子俊自然面上含笑,心中澎湃不已,「這幾日,我和時騫妹夫見了許多朝中有名的大臣,也會見了甄夫子和孔夫子幾位大師,受益匪淺。」

方氏忙問道︰「可有拜入哪位大師門下?」

韓子俊的眼神暗了暗,避而不答道︰「我和幾位大臣相談之後,只覺得頓時眼界開闊了許多。這次來京都,當真是來對了。」

方氏見韓子俊避開了話題,心里也明白了,便不在多問,只是神情黯淡了些許,不似方才一般開懷。

方氏送了韓子俊出去後,便打算去榮瑾那里看看。

可人一到門口,便得了紫鳶的口信,說是孟時騫正在房里衣不解帶的照顧。方氏是過來人,新婚燕爾,自然不做打擾,便掉頭往回走。

一回屋子,卻發現顧氏正在收拾東西。那顧氏見了自己女乃女乃又返了回來,大抵以為又出了事情,小心給奉了茶。方氏吃了茶,看著屋子里送來的幾張上好的狐皮和一只千年人參,隨口便道︰「這些個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顧氏陪著笑道︰「這是方才孟夫人叫房里丫頭送來的。說是親家來了也沒什麼好東西做回禮,便隨便挑了些,還望女乃女乃不要嫌棄。」

「將東西拿過來,我瞧瞧。」

顧氏將原先打算收起來的狐皮又給攤開來亮給方氏看。那狐皮說是隨便挑的,可哪一塊看起來都不是隨便挑的。毛皮柔軟,油亮順滑,一瞧都是上等的好貨。方氏到嘴邊的笑,不知怎麼的晦澀不堪,嘴角似有千斤重,怎麼也提不起來。半響,方氏起身道︰「叫轎子準備著,我去還得去謝禮。」

顧氏見慣了方氏氣得哭哭啼啼,這會子受了這樣的禮,她沒事兒人一般,還周到的打算去還禮,這顧氏可就納悶了?難不成幾十年的脾氣一下子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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