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春 七十九 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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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俊扶著初五,惡狠狠的看了綠濃一眼,喝道︰「還不快去叫大夫來?」

綠濃慌不擇路的跑了出去,心中越想越是後怕,竟然連榮瑾的轎子走來都沒看見,險些撞上去。幸而,抬轎子的四個小廝都是會寫功夫的,連忙止住了腳步,只是這轎子難免還是搖晃了一下。榮瑾坐在里面被生生顛簸得磕到了額角。

紫鳶忙扶住轎子,待到轎子落地,這才松一口氣,對著失了魂魄的綠濃訓道︰「也不知眼楮是怎麼長的,竟會往女乃女乃的轎子上撞去。險些沖撞了女乃女乃,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榮瑾見綠濃兩眼閃躲,心中頓生疑竇,問道︰「這里面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綠濃原本就是個色厲內荏的主兒,如今出了事情,心里實在是害怕,見了榮瑾,心想︰她可是這大家院子里最好說話的主子,就是那偷人的紅玉都是她房里出錢斂葬的。自己是慶姥姥屋子里人,這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也得給些臉面。于是,便橫了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道︰「二女乃女乃,救我。二女乃女乃,救我。」

「你先起來說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榮瑾出了轎門,捂著額角,卻見綠濃跪在地上哭得是稀里嘩啦的,趕緊叫她先起來。

綠濃哭哭啼啼添油加醋的將事情給說了一遍。大抵是自己受了人欺負,氣不過正打算走,那小廝卻燙傷了身子,還誣賴她故意推他等等之類的。

綠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得有的都跟沒的似的,只想這二女乃女乃耳根子軟,定是好哄的主兒。

榮瑾低頭看了綠濃一眼,心中對她的話卻存了大半的疑惑,便問道︰「那如此說來,便是人家主子剛剛有叫你去請大夫來著?」

綠濃點點頭,細如蚊喃道︰「是。那家主子凶得很,一見著我,便恨不得將我給五馬分尸了。」說著,身子還裝模作樣的瑟縮了,「女乃女乃,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榮瑾厭惡的繞開綠濃,轉身吩咐胭脂去請了大夫,只淡淡道︰「你的事情,待我問過之後自由主張!」說罷,厭惡的繞開綠濃,大步流星便向里面走。

綠濃沒有听見預期中榮瑾含淚撫慰她的話語,卻得到一句冷淡的自有主張,頓時驚得連假哭都忘記了,嘴巴張得老大。

紫鳶也頗為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匆匆跟上榮瑾的步子,在榮瑾耳邊小聲道︰「女乃女乃,我瞧著這丫頭嘴巴不老實,定是在哄騙您。您可千萬別讓她給蒙了。這西廂里面住著的都是老太太娘家的幾位少爺,犯不著為了一個丫頭開罪了他們。」

榮瑾心中自然有數,只掃了紫鳶一眼,便大步匆匆往院子里面走去。正踫見從里面慌慌張張跑出來的綠意,見了榮瑾,忙要蹲了身子行禮,榮瑾立刻攔住了她,焦急道︰「怎麼樣了?嚴不嚴重?」

綠意滿頭大汗氣喘吁吁道︰「人好在是沒什麼危險,可命卻要疼去了半條。」

榮瑾見綠意也正是往外跑的去找大夫的,便道︰「我房里的胭脂腳程快,已經讓她去請了。」

綠意這才松一口氣,扶著胸口順氣兒,卻看著躲在榮瑾身後的綠濃,便立刻問道︰「方才見你慌慌張張的從里跑出來,見到少爺也不打招呼,是怎麼了?」

綠濃有些結巴,只笑笑道︰「方才走路太急。」

紫鳶冷哼一聲,看了綠濃一眼。綠濃自知露了馬腳,連忙閉嘴不言。

「房里是誰傷著了?」榮瑾听了半天,連人也不知道,頓時有些雲里霧里的。

綠意驚訝的「啊」了一聲,抬頭看了一眼榮瑾,奇怪道︰「女乃女乃不是路上知道趕過來的麼?那小廝正是韓少爺的貼身小廝呀。」

這一說,榮瑾倒是嚇了一跳。想不到二哥便住在這個院子里。這原本是姬家三兄弟住著的地方,現在二哥住進去,是否也代表了老太太也打算將他當做自家人一般培養?想到這里,榮瑾不由心中有些欣慰。索性,自己的死里逃生還是值得的。

綠濃一听,心中暗自叫苦。沒想到,千不該,萬不該,居然踫上二女乃女乃的娘家人。這回可是死定了!轉眼一看紫鳶恨恨的瞪著她,仿佛她是她的殺父仇人一般,心中更是絕望。

榮瑾雖然不曾多見二哥的隨侍,可以二哥的人品,教出來的小廝,定然也是機靈聰敏。況且,就算是再蠢的人也不可能為了泄憤,自己將滾燙的熱水打翻來陷害別人的,豈不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

由此可見,綠濃這丫頭定是在說謊!

榮瑾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只見她雙拳握緊,額冒虛汗,明顯就是心虛的表現。她心想︰這丫頭傷的是二哥的人,還是將她交由二哥來詢問,才好讓他消氣。便放棄了心中盤問的打算,只顧著匆匆往院子里走。

剛一進院子,便問道一股子的酸臭味兒。她捂著鼻子,不停嗆道︰「這是怎麼了?怎麼這般臭?」

韓子俊打開房門道︰「進屋再說吧。這外邊都是對面廂房的味道。」

榮瑾趕緊進了屋子,卻見床榻上躺著一個少年,臉色慘白,手臂上一大片紅印。韓子俊憤憤道︰「我不過帶了一個小廝,竟然一進門就讓人欺負成這樣。這孟府當真是看不起我韓家麼?」

榮瑾見韓子俊正在氣頭上,忙勸道︰「哥哥,你先消消氣。這樣的話若是在我面前說說倒還好。若是有心人拿去故意在孟老爺或是老太太面前說的話,你的前途怕是不保。況且,你是我的哥哥。我是這府上的二女乃女乃,再不濟,你也是當朝二品太子太傅的大舅哥,說出去,誰敢看輕你。都是有些丫頭不知道好歹,仗著自己在家中有幾年歷練就將自己捧上天了。」這後面的一句是說給綠濃听的。

綠濃一听,頭埋得更低,瑟縮著,當下跪在地上道︰「爺,饒命。女乃女乃,饒命啊。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你這賤婢!」韓子俊指著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初五,怒道,「難不成是他自己作踐,將熱水故意倒到自己身上的?」

綠濃一听,索性豁出去,咬牙打死不從道︰「爺,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是他自己不小心倒在他身上的。奴婢什麼都沒有做,奴婢是冤枉的。」

榮瑾也看出來她如今是撐死了不肯說實話,便走到初五面前看了看他的手臂,卻見他的燙傷都是在手背和手臂背部,頓時心中便有了主意道︰「既然你非說,你什麼都沒有做。那我問你,該怎做才能兩手端著盆子,卻將手背給燙傷了?」

綠濃低頭道︰「女乃女乃,既然非不相信我,那奴婢便將親眼所見說給您听。」

榮瑾抬手,笑道︰「光說怕是房里的幾個丫頭都听不懂吧。不如我也端一盆熱水來,叫你拿著,你給我表演看看,怎麼給我燙到手背。」

綠濃一听,要將自己也給燙傷,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連聲道︰「女乃女乃饒命,女乃女乃饒命。」

榮瑾看了韓子俊一眼道︰「她燙傷的是你的人,就教由你處置。要賣要罰,一句話的事情。」

此話一出,綠濃頓時如置冰窖,幾乎不敢相信,當下便瘋一般道︰「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您不能這樣啊。我是慶姥姥房里的人。您不看僧面看過佛面啊!」三步並作兩步爬到榮瑾腳下,扯著榮瑾衣袖,苦苦哀求。

「正因是慶姥姥房里的人,才更要嚴懲!姥姥對我有知遇之恩,福壽園是清淨之地,容不得你這樣的惡奴!今日你敢燙傷小廝,來日保不齊你還要害了別人。這種人我怎麼能留!」榮瑾頓時大聲呵斥,眼中厭惡更勝幾分。

綠意將綠濃架開,喚了紫鳶一同將她給制住,拿繩子捆了,帶了出去,送到了福壽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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