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月胤已經坐上了前往皇宮的馬車。
宮中,已經略顯老太的太後慵懶的倚倒在貴妃椅上,手中拿著一本前朝史話,旁邊的侍女,有的為她輕輕地捶腿,有的把洗好的干淨葡萄喂給她,有的用扇子輕搖著為她渡涼,有的則用小扇子把香爐中的香氣打散,讓香氣可以彌漫整個屋子。
屋外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欞斜斜的打在太後安然祥和的臉上,屋子里的一切都是那麼靜謐,看到這一幕必然讓人心中溫暖。
此時外面響起守門太監的聲音︰「涼王爺到。」
聲音剛落,太後便坐直了身子,哪還有方才的慵懶,整個人神清氣爽了許多。
「快,給本宮拾到拾到。」太後手忙腳亂的從貴妃榻上下來,自己開始整理自己的衣裝了。
不一會兒,月胤的身影從殿外顯現,慢慢的走了進來,見太後已經迎了出來,便快走幾步上前扶住太後,「母後,您怎麼出來了?」
「母後想你了,你這幾日了也不到母後這。」太後小孩子似的撅著嘴,一臉的不樂意。
月胤看見太後這副表情,恨不得去撞牆,這哪是人前端莊嚴肅的太後娘娘啊,連忙去安慰她道︰「兒臣這不是來了麼,這幾日宮外有事絆著,所以沒來看望母後。」
「恩恩,就你事多。」太後听了心里舒服多了,但是面子上還是佯裝著。
「走,進里邊說。」說著太後便拉著月胤進了里殿。
早有宮女打開粉色瑩珠的簾子,二人進了待客的廳間。
太後的手一直沒有松開,走路時還不時的看著月胤,滿眼滿心仿佛只有月胤一個人似的。
月胤心里其實一直奇怪著,自己並不是母後的親生兒子,只是她一個好姐妹的孩兒,相較于親生母親的背叛與拋棄,他對于母後的這一份情即感激,卻也充滿了懷疑。
「母後,進來身體可好啊?」
月胤扶著太後坐上鳳座後,自己坐在她的腳邊,像兒時一樣趴在太後的腿上,太後用帶著金色鳳尾指甲的手輕輕撫模著月胤的頭。
「母後什麼都好,不用掛心母後,倒是你,都到了改成親的年紀了,還孤家寡人的。」
「母後。」月胤一下立直了身子,「這娶親的事情怎麼能馬虎,孩兒還不想草率。」
「孩子,看見你成家,母後這心才能放下啊。」太後有點心痛的說。
月胤心中明白,母後是怕自己受納女子影響,從而無心婚嫁,但是這種事怎麼強求得來,就像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她拋棄自己不就是因為自己並非與自己心愛的人所生,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走她她的老路。
但是眼下,母後為自己著急上火,自己心里看著也心疼,他想了想後說道︰「那母後先為孩兒甄選吧,孩兒再自己去接觸,您看怎麼樣?」
「好啊!」太後一听月胤終于妥協了,高興的大呼︰「好孩子,母後明日,不,今日,就一會兒就讓你皇嫂把世家小姐的名單給哀家準備好,哀家一定幫你好好把關的,給你挑選一個德才兼備,配的上我皇兒的好姑娘。」
看著太後的喜悅,月胤才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非常好的決定。
「那母後也要注意身體,孩兒的事您就多費心了。」
「不費心,母後啊巴不得的,哈哈。」太後掩嘴而笑。
母子倆又談了一會兒,月胤在太後處用了晚飯,方才告退。還沒出宮門,便在一處宮道上遇見了去看望太後的月嫵素月舞公主。
這個公主便是先前墨淺月提到過的月胤的妹妹,太後身前的紅人,太子心系之人。
她一身藍白色相間的宮裝,梳著的是當下流行的雲髻,整個人清新月兌俗,清新的讓人覺得是一簇蓮花勝放。
「哥哥,您這是剛從母後那回來麼?」月嫵素下了輦車,也不應人扶,跳著走到月胤面前。
月胤很疼著個妹妹,面上便帶了七分的笑容,「恩,是,剛陪母後用了晚膳,妹妹這是從哪回來的,一頭的汗。」
月嫵素看著哥哥好看的笑容,越發覺得哥哥是個妙人,「素兒啊去了趟工部,呵呵。」
「哦,那造紙染布之術他們學會了麼?」
「十之八九差不多了,我明日是不想再去了,這工部的人太無趣,各個年輕著呢,天天整的跟七八十歲小老頭似的。」月嫵素想到工部尚書劉志峰劉大人那張千百年死硬著的臉,就覺得心里悶悶的,這樣的人呆在他身邊指不定著得老多少歲呢。
「呵呵呵……就你趣事多,好啦,快去母後那吧,母後剛用完膳,此時怕是懶在榻上不願起呢,你正好陪著母後走走消消食。」
「是,遵命!」月嫵素調皮的將手並攏的舉于額間,月胤知道,素兒管這叫軍禮。
待月嫵素走遠,月胤才舉步前行,他身邊並沒有帶隨從,一人行在日落之時的宮道上,背影寂寥,影子斜斜的打在地上,隨著他的前行而搖搖晃晃,仿佛想要掙月兌這種宿命的束縛。
月胤並沒有去皇上那,而他在宮中這麼久,也沒見著皇上來看望母後,這份孝心就大打了折扣。
他那個皇嫂更是沒辦法給予他丈夫任何建議,因為他丈夫什麼話頭听不進去。
月胤走出宮門,便早有元槐領著車夫轉備好的馬車。
「王爺。」元槐見自家王爺打牌出了宮門,便上前作揖道。
「恩,本王就不乘馬車了,想走走。」
「王爺……」
「不用說了,本王沒事,這王府也不遠,走著一會兒便到了,你先回去吧,本王也不用你跟著,好啦好啦快回去吧。」元槐還想說什麼被月胤打斷,見月胤態度堅決,也不好執意,想著只有暗中保護王爺了。
「是,王爺。」元槐恭敬的退下。
月胤便一人開始往前走。
涼國都城是大涼國最繁榮的地方,皇宮自是建在市井之中最熱鬧的地方,天已經黑了下來,街道恢復了寧靜,還有些小商販準備收攤回家,看著他們疲憊的身影,數著兜中的錢幣,露出笑容,那種滿足欣慰的笑容。
月胤心里感慨,他們的生活是忙碌辛苦的,充實的他們可能厭倦這種生活,羨慕自己的生活,可是她們不知道,身在高層,所要面對和解決的事情還不如他們簡單而勞碌的生活,但是若真要自己去做他們現在所做的事情,自己又是不願意的,恐怕也是富貴日子過慣了,舍不得了。
想到這,月胤有點鄙視自己。
他一路走走停停,繞的盡是遠道,忽然他看到夜色中出現瓣瓣的蘭花,飛舞著,帶著瑩瑩亮光,甚是美麗。
他覺得這花瓣飛舞美麗是美麗,但卻透著詭異,這不像是哪家種的木蘭花,況且這個季節大多數木蘭花已經凋謝了。
他追著花瓣的走向向前緊走了幾步,見著些花瓣隱在了一處宅子里,便沒了蹤影。
月胤轉到這處宅子的正身,正是「墨府」鍍金大字。
「太傅府?這太傅府里還有妖孽不成?」月胤看著墨府緊閉的大門,喃喃自語。
他想進去看看這種奇異的現象,但這深夜拜訪的話,不知又烙下多少人的口舌。
他準備明日再來拜訪,或者找個借口什麼的再來一探究竟。
「吱呀…」
墨府的大門在此時打了開來。
月胤看過去,只見一個著藏青色袍子的少年從里面走了出來,年紀大概與自己妹妹差不多。只見他輕關了門,身邊並沒有別人。
月胤是站在墨府的正門前,由于門前空曠,並沒有什麼可以遮擋的,所以月胤干脆就直挺挺的杵在那,看著這個可疑的少年要干什麼。
「啊!」顯然少年見著他了,在夜色中輕呼了一聲,人倒是淡定,沒有太大聲。
那少年慢慢走了過來,月胤也不躲不避。
待走近一看,正是墨府的三少爺墨淺冪,但二人都互不認識,也許只听過名號,但此時此景此地,二人的見面多少有那麼點尷尬。
「請問您是?」墨淺冪率先問道,他是因為一陣蘭花香和花瓣才出來探查的,見門口立著個人,不免將他與剛才怪異的情景聯系在了一起。
「我倒是想問你,你是誰?怎會入夜來此?」月胤冷冷的說。
墨淺冪頓覺眼前此人氣勢非凡,也不是什麼普通人物。便語氣緩和的說道︰「敢問閣下是哪位?」想想還是爆出自己的來歷來取信于他吧,又接著說道︰「在下是這墨府的三公子。」
「三公子?」月胤有些不信,誰都知道這墨府的三少爺去了犰狳山學藝去了,已經很久沒有回府了,不過看這少年不凡的氣度,倒也可能是那久未回來的墨家三少。
「何以證明?」
「呵呵……」墨淺冪听了此話輕輕地笑出了聲。
月胤皺起眉毛,但為把自己的不悅表現在言語上,只是冷冷的盯著墨淺冪。
「您報出姓名,在下便可請你入府一敘。」
「哦?」月胤仔細觀察著墨淺冪的表情,見他神態自若,想自己即使報出來歷也沒什麼妨礙,便說道︰「我是涼王月胤。」
「您是涼王?!」墨淺冪真的嚇了一跳,他想過眼前的人只定身份不凡,但是從沒想過他會是鼎鼎大名的涼王。
「請王爺贖罪。」墨淺冪連忙下跪,卻被月胤扶了起來。
「你真是墨家三少?」月胤還是不太確定。
「是的王爺,草民是這太傅大人的三兒子,今日剛從犰狳山學藝歸來。」墨淺冪恭敬的說道。
「您也不必拘禮,如之前個那本王說話般即可,你這樣本王甚是不喜。」月胤看著眼前的少年,心中喜歡,所以對于他這種跟別人一樣的恭敬十分的不喜歡。
墨淺冪听了此話一愣,有些不知該怎麼辦,這王爺是想親民麼?可是自己到底是不能逾越的,所以還是謙卑的說道︰「王爺…「
「好了,算了算了,我也不勉強你了,日後再說吧。」月胤也知道自己身份高貴,想要交到無所顧忌的朋友是不大可能,因此心中著惱。
墨淺冪不知道這涼王是怎麼了,怎麼說生氣就生氣了,心想這王爺況且如此,要事到了皇帝身邊還不得怎麼如履薄冰呢。
「那王爺要不要到府上一坐?」墨淺冪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