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維亞特斯的藍色薔薇 第九章 他和他

作者 ︰

科技學院一角,醫務室內。

「只是扭傷了一下,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躺一下就沒事了。」醫務室內的中年醫師一邊收起檢查器具,一邊回頭叮囑,然後瀟灑地不帶走一片雲彩地離開了病房。

戴茨就坐在離病床不遠處的椅子上,從剛才到現在就一直保持著一臉的無奈微笑,「小蕾你也不算柔弱啊,平時都是很能上躥下跳的,怎麼這次就扭到了呢?」

「天有不測風雲!」我隨意地躺在病床上,沒好氣地瞄了戴茨一眼。相較于我的不雅,戴茨顯得高貴多了。整齊昂貴的衣著,很有品位的發型,紳士的微笑……怎麼這個人,似乎特別喜歡微笑?不,不止他,我開始懷疑紳士們的笑覺神經是不是特別的發達——哥哥去誘惑女人時噙著微笑,撒蘭提亞家族的貴公子基斯很少見他不笑,戴茨也是從年頭到年尾都在微笑……在他們身邊,我怎麼也看不出來自己是個公主了……

「戴茨,你不是畢業了嗎,為什麼會在這里?」氣氛過于蕭條,我開始沒話找話說。

「我也算是這里的校友吧,在藝術節這樣重要的時間里不能回來嗎?」。

「呵,當……當然能!」

——呼,一陣涼風吹過,又冷場了……

「其實戴茨你可以回去晚會,不用管我的。我躺一躺就好了。」我郁悶得只能趕人了。

戴茨了然一笑,站起身走出病房。我剛吁了一口氣,他就在門口回頭了,看著我,「小蕾,那件事……真的不能考慮一下嗎?」。

「那件事?」我懵了。

「做我女朋友。」戴茨目不轉楮地盯著我,我頓時一窘,干笑起來了,「我現在——還沒有想交往這個心思,你今年也不需要做什麼表白活動了……」他還真是執著啊,我還不想又一次無聲抗拒招來眾多女生可以將我大斬十八段的鋒利眼刀,更不想被卡羅琳再鄙視一次……

「如果一直以來向你表白的是基斯,你會接受嗎?」。戴茨微笑起來,那笑容並不完美,帶著點落寞。

我心里一陣悸動。基斯……如果一直向我表白的人是基斯,我會不會……忽然掉下黑線兩三根︰「基斯有可能在公眾場合向我表白嗎!」

戴茨一愣,立刻反應過來,大笑了出來,「的確——不可能!」

所以答案就是——不會!

「你出去,我等一會兒就出來。」我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我的體質是很強悍的,愈合能力極強,恢復能力也不差。過了不足半個小時,我扭傷的腰就恢復了,而且恢復得特別好,連肌肉酸痛也完全散去了。

我換了一身正常的衣服,回到晚會上。學校的廣場中央已經燃起了熊熊篝火,火的熱情驅走了秋夜的涼意。寬闊的廣場上一排排的桌子上盛放著食物和酒類,而篝火周圍一帶,成雙成對的艷妝艷服男女跳著火熱的舞蹈。

——這種熱情,是只屬于多維亞特斯的熱情。

「呵呵,我們的公主殿下終于來了,也不枉戴茨大少爺等了這麼久。」一群平時交好的同學中的某一個眼尖發現了我,立刻整群圍了過來起哄。

「你們想干什麼?」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我無奈了。

「米拉,戴茨學長在那邊!」更有好事者引導我看向戴茨所在的方向。我順著看過去,戴茨正一個人站在燈火陰暗處執著酒杯,偶爾禮貌應付一下抵抗不了美色誘惑粘過來搭訕的美女們。

「不知道今年戴茨大少爺會給我們什麼樣的驚喜呢!」又有人鬧起了,一大幫人連連附和。我翻了一下白眼,為了擺月兌這群嘎嘎叫的烏鴉,我一臉坦然就義地向戴茨走過去……

「不疼了?」戴茨優雅地執著酒杯,笑意盈盈地看著我。我看了看他身旁只剩下半瓶的酒,懷瑟斯英式杜松子酒。哇,杜松子酒,還是倫敦干金酒,烈酒啊,戴茨他居然一個人就喝了大半瓶?還臉都不紅一下?

「你——很能喝!」我指著那剩下的小半瓶酒,臉部有些抽搐地稱贊。

戴茨不以為意地喝干杯中的酒,習慣性地亮了亮杯底,「杜松子酒,是我最愛的酒,不會喝醉的。」

「也就是說,如果我灌你一杯威士忌或者蘭姆酒,甚至只是一杯赫雷斯葡萄酒,你都會喝醉嘍?」我「天真」地問。

「是。」

「那以後找個機會一起喝?」

「如果是和你喝的話,我想你應該會比我早半個小時醉倒。」戴茨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我氣結。這也算是很容易喝醉?

「要來一杯嗎?懷瑟斯,很不錯的酒。」戴茨揚了揚手中的酒瓶,瓶口立刻散發出一股極致的清香,的確是很不錯的酒。

「好。」我瞄了瞄桌上,在擺放著酒杯的地方拿起一只干淨的遞到戴茨面前。戴茨幫我滿上,自己也倒足了一杯,那小半瓶酒就沒了,踫了踫酒杯,一股喝下。果然是很好的酒,一下咽喉,那股很淡很清的杜松子香味就溢滿了整個口腔。

「還喝嗎?」。戴茨臉色不變,走到不遠處拿來了一瓶未開的酒。他走回來,揚了揚手中的酒,「是上議院。」

我酒量雖然比戴茨差了幾個檔次,但還是不錯的。而且戴茨介紹的這種杜松子酒的確很可口,一杯下去,我的雙頰雖然有些熱,但還是忍不住點頭,想再喝。不過——

「換個地方喝吧。」我看了看戴茨身後,那十幾雙原本直盯著我們的眼楮立即心虛地轉過一邊。

戴茨會意,「經濟學院後面有一個湖,環境還不錯,去那里喝?」

「好。」我點頭,跟著戴茨走出了喧鬧的廣場,繞到不遠處的經濟學院,戴茨原本就讀的學院。

那里的確是一個好地方。夜晚,天色不十分黑,月亮借光籠罩著整個湖。沒風時,湖面寂靜得泛不起一絲波瀾;而當一陣颯爽的涼風襲過時,湖面就星星點點地閃著光。偶爾一陣水響,就知道有魚兒耐不住寂寞,翻騰著躍上水面來,似乎想要親吻柔柔的月光。湖邊不是翠柳依人,而是人工設計的精致花叢,走進去,人就完全隱形了,

我們是靠著纏滿薔薇的花柵欄站著的,特別設置的花架成為了我們的吧台。一杯上議院杜松子酒下去,一會兒後,我真的感覺到我有些微醉了。

「吶,戴茨,你說你是因為……因為最喜歡杜松子酒才不會喝醉,那‘未飲先醉’又是……說的怎麼回事?」我緊緊拽著酒杯,神智開始不穩定,說話也不利索了。

戴茨低低一笑,「還說自己酒量不錯,要和我喝酒呢,只兩杯就醉了?」

「我——才沒有醉!別扯開話題,回答我!」我惱羞成怒地喊了一聲,整個人一團水分過多的面團一樣,懶懶地靠在花架上。嘴上是這麼喊著,但剩下的理智還是告訴我,確實不能再喝了。

「這說的對象不同啊。」戴茨神情安然地又幫自己倒了一杯酒。這酒鬼,怎麼就不醉呢?「男人嘛,對自己喜愛的酒當然是千杯不倒。」戴茨一口飲干杯中的酒,放下酒杯,轉過頭來注視著我。

「講重點!」我狠狠地咬出了一句,大有再龜毛我就一口咬死他的氣勢。狠勁上來了,酒意就下去了些。

「未飲先醉——說的是對女人。」戴茨的臉終于微紅起來了,也許是因為過量酒精的作用,深褐色極漂亮的眸子望著我,深邃起來。

「有這樣理解的嗎!」我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吐出來的氣息,是很清新的杜松子香味。

戴茨揚唇一笑,「小蕾,你——或許就是讓我未飲先醉的女孩哦。」

「這是今年的表白嗎?」。我笑了,對他的表達倒沒多大在意。每年這個時候都能夠听到戴茨相同目的不同內容的話,說沒有一點兒感覺或者感動是假的。但今年我真的應該謝天謝地了,他沒在全校的人面前說。

「是。」戴茨直言不諱,「看在我辛苦了那麼多年的份上,今年回報一點怎麼樣?」

「回報?」我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倚著花架,身子向後微傾,半躺式地靠在花柵欄上。這種薔薇是被改過基因,沒有刺的。

「可以嗎?」。戴茨的眼神更幽深了一些。

我歪了歪腦袋笑道,「不觸及我底線是可以的。」

「一個吻不算是你的底線吧。」戴茨的語氣有些狎昵曖昧起來,身子前傾,清香的氣息灼熱地吐在我的臉上,手臂也放肆起來,往我身後一勾,攬住了我的腰。

只是一個吻而已?這也太簡單點了吧。多維亞特斯本來就是一個以吻為基本禮儀的國家,一個禮貌性的吻根本不算什麼大事。「你自己說的,別後悔。」我隨意地聳了聳肩。

「可不僅僅是一個——禮貌性的吻哦……」戴茨輕佻地一笑,我尚未反應過來,他手臂一用力,我的身體立即緊緊地貼著他,他的唇也毫不客氣地覆蓋上來。

牙齒受到了輕輕的敲打,我忍不住一砸巴,他的舌已經伸了進來,輕掃著我的上顎。我癢得一哆嗦,渾身的疙瘩都起來了,牙齒情不自禁地——嗚哇一下咬了下去。被我鋒利的大門牙咬到,他不僅不喊疼,反而很享受地吮吸了一下,才在我準備大發飆大開殺戒之前,把他的爛舌頭抽了回去。

我深呼吸了兩下,張嘴,「戴茨•忒瑞司!」直接用吼的了。

所不幸,戴茨根本無視我的怒火,並沒有離開那段曖昧的距離,用鼻子蹭蹭我的鼻尖,調笑著,「吶,小蕾,除了那些禮儀性的接吻,這算是你的初吻嗎?」。

初吻?我呆愕了一下,思想忽的一下子飛去了十三年前,我五歲時母親大人舉辦的那場茶會上——

「基斯哥哥,威爾舅舅和舅母他們在做什麼?」

「他們——應該叫做接吻吧。」

「接吻,干什麼的?舅舅和舅母為什麼要接吻啊?」

「查威說,男孩和女孩接了吻就會有小孩子的……」

「哈?那我也想要一個和基斯哥哥一模一樣的小孩子,那時候我就不用喊他叫哥哥了……」

「……」

五分鐘後——「基斯,小孩子呢?你敢騙我?」

「……」

「我以後不叫你哥哥了!」

初吻?無論是什麼意義上的,我都已經丟了,在五歲時,給了基斯。

「不說這個,你別多想了,我說笑的。」壓力忽然一減,氧氣瞬間多了起來,意識也回籠了。戴茨輕笑著松開了攬著我的腰的手,似乎不經意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我甩了甩腦袋,猛地抬起頭,恰看見他正狼狽地斂去眼中的失望。

「酒醒了,還有酒嗎?繼續喝?」我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嗯,好。」戴茨不再說什麼,伸手拿過還剩大半瓶的上議院杜松子酒,幫我斟滿酒杯。

因為是學校的藝術節,這段時間,學習上也不需要太拼命。再喝了一會兒酒,我就央求戴茨把我送回家。大半夜的,我可不想還吹著冷風自己一個女孩子飆摩托回去。

回到家里時已經是半夜了,別說哥哥和嫂嫂,連茜勒琉勒都睡了。我也不吵醒她們,自己回到房間里,放溫水沐浴。洗了個香噴噴的澡後,我在一股濃郁的生姜香氣中,對著梳妝鏡梳理濕漉漉的頭發。

我忽然注意到了頸上的項鏈——

瑪拉送我的是一條一看上去就知道很奢華的藍寶石項鏈。三重銀鏈,鎖扣是純金打造,一現便奪人眼球的是那塊緬甸抹谷的淺性藍寶石。我不由自主地打開首飾盒,取出戴茨送的那條藍寶石項鏈。瑪拉送的那條華貴則華貴,那塊寶石卻不及戴茨送的那塊閃著矢車菊藍色的星光藍寶石。那是一塊僅比「印度之星」略小的珍貴藍寶石。細長的針狀金紅石晶體瓖嵌在寶石上,散發出極致的六射星光。

我鬼使神差地摘下瑪拉送的那條項鏈,換上那塊星藍寶石。三條交叉的星光分別閃爍著忠誠、希望與博愛的柔光。

收好原本帶著的那條項鏈,我走到房間里,剛在床上趴下,手機就響了。我不看也知道是誰,因為手機在歡唱著,「瑪拉、瑪拉……」

「怎麼還不睡?瑪拉?」我看見瑪拉在她自己的房間里,穿著幼稚的白雪公主睡衣。

「基斯剛走沒多久,怎麼會這麼快就睡著。」瑪拉可愛地嘟了嘟嘴。看得出她也是用趴這個經典姿勢的,胸前風光都從大敞的領口露出來了。

「瑪拉,漏光了。」我無奈地提醒。雖然我知道,瑪拉是很開放的,況且看到她風光的是一位同性朋友。

「你別看就是了。」瑪拉嘴上是不以為意,但還是下意識地收攏了一下領口。

「基斯剛走沒多久?他去你房間干什麼?」我繼續剛才的話題。

瑪拉懶洋洋地捏出話,「基斯送我回來的。是晚了點,他是找你之後才送我回來的呀。」說到後面發覺有些不對勁了,忙問,「基斯沒去找你嗎?」。

我心里咯 一聲,忙問︰「基斯什麼時候去找我的?」

「就在你們的話劇評了分之後啊。我們知道你扭傷了腰,就去學校醫務室看你,醫師說你已經好了、回到晚會上了,我們又去晚會找你。後來基斯說他找到你了,叫我自己玩去。」瑪拉認真地回憶著,「不過他回來的時候臉色好像很差,又不像是累了,問他他又什麼都不說……」

「他臉色很差?」我心里莫名其妙的一慌。

「是啊,你和他……」

「瑪拉,我累了,先掛了啊。」我慌忙得連借口也不會用了,一手切斷了通話,在重新撥下一串我更為熟悉的號碼。

「小蕾?」基斯很冷靜,冷靜得連一貫的微笑也沒掛在臉上,既冷,又靜。

我只看到基斯略帶陰影的臉,他身後一片漆黑,我根本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難以捉模的臉色讓我出乎意料地心虛起來,原本還殘存的酒氣也完全嚇跑了,「基……基斯,在學校時……你去找我了?」

「找不到。」基斯依舊面無表情,我心里越發沒底了。基斯他真的什麼也沒看見?

「那個……你現在在哪里?」我假惺惺地笑,帶著點討好和沒話找話說的意味。

「夜深了,你睡吧。」可惜基斯根本不領我的情,熒屏一黑,那個混蛋居然就這樣切斷通話了。我呆愕三秒鐘,暴吼一聲,「基——斯!你混蛋的敢掐斷我的電話!」拇指再摁了一下,電話又接通了。

「小蕾——又怎麼了?」這次基斯不再面無表情,而是帶上一點我極為熟悉的無奈神色。

「不要給我擺出那種陰陽怪氣,本小姐不吃硬的。」我沒好氣地吼道。

我想基斯是真的無語了,我看見他盯著熒屏,等了很久都沒有一個字回復過來。我語氣軟了下來,「你在學校時是不是在湖邊看見我和戴茨了?」

基斯沒回答,我就當他默認了。「把你想的所有亂七八糟的都抹掉,我和戴茨什麼都沒有,除了朋友,什麼關系都沒有。」我不客氣地吩咐。雖然甚少見到,但我還是能估模出來,基斯他——吃醋了。

听了我的話,基斯臉上依舊沒有出現任何新的表情。「你們接吻了。」

我氣惱,心底卻有些微微的欣喜。那個笨蛋終于肯承認他是因為看見我和戴茨發生了一些不該發生的事情,才這樣一副陰陽怪氣的。呵呵,那是不是說明,我在他心里還是佔有一定分量的?否則他那萬年不變的紳士微笑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打破。

「你笨啊。如果一個接吻就可以定終身的話,我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改從夫姓了。」

基斯抿著嘴唇不發一語。我大膽起來,語氣也帶著一點揶揄狎昵的味道︰「所以,基斯你根本沒必要吃醋啊……呀,酸死了……」

「小蕾……」他終于肯說話了,而且是我又一極熟悉的,淡笑中有些無奈、有些窘態、又有些艷壓群芳的欣喜。

「你現在在哪里?」終于和平了,我舒了一口氣。

「你自己看。」基斯又恢復了他的大白兔無辜樣,攥著手機四周掃了一下。我能看見有些微弱的燈光,有一個湖,還有些螢火蟲的綠光,想必他現在是在一個湖邊的草叢之中——這個景象,怎麼看著有點兒熟悉呢……

「到底是哪里?」我真的一時想不出來了。

景物從熒屏上斂去,我看到的又是基斯那張含著微笑的臉。「猜不到?這可應該是你最熟悉的景象啊。」

「別給我打啞謎!」我瞪了他一眼。這個景象——的確很熟悉,熟悉到……「算了,我短路了,是哪里?」

「你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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