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小姐 【12】

作者 ︰

電視台演播廳的待機室里,左羅發現玄鶴今天有些不對勁,一直沉默不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不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關切地問︰「怎麼了?昨晚沒休息好嗎。」

玄鶴搖搖頭。

「還有五分鐘就要出場了,你好好準備一下吧。」

「嗯。」玄鶴拿起擱在化妝台上的節目台本翻了翻,不經意似地嘆氣。「哥,今天的訪談又要問我的戀愛問題呢,為什麼他們總是對我的私生活這麼感興趣?」

「所有節目不都是這樣嗎?」。左羅一邊幫他按摩肩膀,一邊寬慰道︰「反正已經被問過上千次的問題,像以前一樣回答就行,沒什麼好擔心的啦。」

就像以前一樣,說自己沒有時間談戀愛,或者向歌迷撒嬌︰「你們就是我的女朋友呀」。為了維持住這份虛無縹緲的人氣和歌迷們的愛,不惜向眾人撒謊,將自己真正的戀人藏匿于不為人知的陰影之中……這種日子,真是一天也不想再過下去了。

玄鶴目光熠熠,堅決地搖了搖頭︰「不,這次我要實話實說,不想再撒謊了。」

「什麼?」左羅呆立片刻,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

「你這小子,是開玩笑的吧,啊?可這一點也不好笑,媽媽咪呀,差點把我的心髒病都嚇出來了。在鏡頭前可千萬別這樣!」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揉著胸口。

左羅很了解玄鶴,別看他站在舞台上時一副冷漠倨傲的表情,其實生性最頑皮,平時沒事就喜歡捉弄自己,以此作為繁忙日程中的調劑和消遣。可是,這一回玄鶴卻沒像以前惡作劇成功時那樣哈哈大笑,目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憂郁。

「為什麼不能說實話呢?我已經二十四歲了,遇見自己喜歡的女孩,談談戀愛不是很正常的事麼?為什麼非得遮遮掩掩,跟見不得光一樣?」

玄鶴像在跟一個看不見的對手說話似的,語氣既強烈又急迫。

「鶴啊,你,你這是認真的嗎?啊?」左羅急得冷汗都快冒出來了。還有三分鐘就要進演播大廳了,這 孩子,怎麼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冒傻氣!

雖然不管玄鶴在節目上說了什麼,左羅事後都可以想方設法讓節目組剪輯掉,可是錄制這期節目的現場可是有好幾百名歌迷和觀眾的啊!現在的手機通信手段那麼發達,保不準誰手一抖,就把他說話的視頻直接發到網絡上去了,萬一再被別有用心的媒體一轉載……到時還不吃不了兜著走?他自己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哪怕是養子,那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以隨便在娛樂圈玩玩就算了,自己可是專門吃這碗飯的啊,怎麼能陪他冒這個險?

見待機室里沒有其他人,左羅極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小聲問︰「鶴,你真的想好了嗎?公開你和小裴的關系……她也同意?」

玄鶴的眼神黯淡下來︰「……我只是想說真話。難道這也錯了嗎?」。

左羅沒有錯過他眼底那一絲猶豫和掙扎,立刻使盡渾身解數勸道。

「說真話本身是沒有錯,可是,謊言也分為很多種……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歌迷真的希望知道你正在和誰交往嗎?不,她們那麼愛你,就算是你真的在談戀愛,也寧願自己不知道!還有希妍,她好歹也是在這個圈子里工作的,萬一比較極端的歌迷因愛生恨,轉而去anti她怎麼辦?到頭來,你雖然說出了實話,最後卻只會讓每個人都覺得傷心!這真的是你希望看到的結果嗎?」。

每個人的愛,都不是完全無條件的。

所謂的真話,也不是每個人都想听。

聚光燈一盞盞在頭頂亮起。

玄鶴神思恍惚,一步步向舞台中心走去。

「玄鶴!玄鶴!玄鶴!」

舞台下,歌迷們淚眼婆娑,拼命搖晃著手中的應援燈,一遍遍地歡呼著這個名字。

玄鶴的耳畔響起了上台之前左羅對自己說的話。

「也許等她們長大成人以後,有了自己的感情生活,才能真正的理解你,祝福你……在那之前,請你留給她們一個完美的‘夢中情人’的幻想吧……」

******

權皇集團的高層會議室,正在進行每月一次的分公司例行匯報。

彷如一條大船那麼長的會議桌兩邊,坐著幾十位西裝革履、表情肅穆的老總。而長桌盡頭的座位上,卻是一個身材勻稱、相貌英俊的青年。

以權頌賢的實際年齡,在座的老總們大多算得上是他的父輩,但是他們卻絲毫不敢小看這位「皇太子」的氣魄和能力。這,絕不僅僅因為他是集團創始人權天佑的外孫。

「大家好,我是龍璽影視的榮福生,很高興成為權皇大家庭的一員,那個……」

這是榮福生第一次參加權皇集團例會。當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他身上時,榮福生一時竟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張口結舌,白白胖胖的臉上不停地往下淌汗。

******

「對不起,我剛才的表現實在太差勁了……」

榮福生把茶杯放在茶幾上,不安地向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權頌賢道歉。

「不用往心里去。反正這也不是集團考核你的工作指標。」

「是麼?呵呵……」榮福生尷尬地笑了笑。

為了在總裁面前挽回一點自己的形象,他趕緊又說︰「您放心,龍璽已經準備好要翻拍一部爆紅的網絡小說,已經和李東浩導演簽了合同。您應該知道他吧?前陣子剛獲得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導演獎提名,國內好多影視公司都搶著找他合作,結果還是阮總監說服了他來龍璽。哎,您聘用阮總監來龍璽的決定簡直太對了……」

權頌賢輕輕一擺手︰「這些具體的事情就不必向我匯報了。我只希望龍璽今後的業績,對得起權皇為它付出的價格。」

榮福生連連點頭,滿口保證,在陸小波的陪同下,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夜幕降臨,一天的工作終于都處理完了。這一刻是權頌賢一天當中最放松的時候,他把襯衣的領口微微松開,目光又落在了放在手機座上的手機上。

手機靜靜地接受他的注視,連一點要震動或發出響聲的意願都沒有,讓人不禁懷疑它是不是壞掉了,或者沒電了——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的手機隨時隨地都可以充電,不管是在家、在車上還是在辦公室,他從來沒有漏接過一個電話。

權頌賢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幾天有事沒事,總忍不住盯著那部「該死的」手機。每當有電話或是短信時,他的心里就燃起一絲希望,多麼希望自己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啊!然而,現實卻總是讓人一再失望。

其實這樣也挺好,說明她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頌賢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可是,心里還是覺得莫名失落。要是當初直接要來她的電話號碼不就行了?哪至于像現在這樣傻傻地等……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行為非常有失水準,簡直蠢得讓人無法原諒。

陸小波在辦公室的門上敲了敲。

「下班麼?」

「嗯……準備走吧。」

站在總裁專用的電梯里,看著電子屏上的樓層數字不斷下跳,權頌賢突然開口向陸小波問道︰「我的手機上,是不是裝了防止電話騷擾的軟件?」

「嗯?是啊……」

陸小波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那意思是不是說,如果對方用的是我的手機上沒存過的電話號碼,就撥不進來?」

權頌賢滿懷期待的眼神,讓陸小波的頭皮一陣發麻,簡直不知自己該怎麼回答。老天!總裁這幾天到底怎麼了?感覺神經好像不太正常,總是心神不寧地盯著自己那部手機!

對了,好像上次從姜博士那里回來之後,他就變成這樣了。難道博士開始試驗另一種全新的心理療法了嗎?看上去似乎終于略顯成效了……可是不知跟原來相比,這變化到底是好是壞。

「這個不會的……您的手機上裝的是智能過濾系統,除了加入黑名單的電話號碼,其他號碼應該都可以撥進來的。」

「……是麼?」

權頌賢臉上的失望表情大約維持了幾秒鐘。

當電梯門徐徐打開,他的表情又恢復了常態,昂首闊步地向外走去。

不過,就這幾秒鐘,已經讓陸小波心悸不已。

因為,這還是他第一次感覺,權頌賢像一個有血有肉的同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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