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空間中,魔紋雕刻的光壁上,由于施展封塵絕產生的黑洞,再次因為術式沒有成功而消失。
端坐空間中央的中年男子睜開了炯炯有神的眼楮,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封塵絕依舊沒有施展成功?黑洞已成,按理說所封之人應該無法逃月兌,為何仍舊沒有落入這鎮封之地呢?」
中年男子百般琢磨,仍不得其解,自言自語似得問道︰「是施展封塵絕的人有問題,喜歡浪費壽元,施展封塵絕威嚇對方,還是這被封印的人有問題呢?」
封塵絕乃無上禁術,上封星辰,下封九幽黃泉,怎麼可能有無法被封印的東西。
想當年自己窮盡心思尋找破封之法,最後仍舊無果而終。
冥想半天,中年男子實在失去耐心,使勁搖了搖頭,干脆不想,「外面應該沒出什麼大事,否則的話肯定會有人打開鎮封之地,到這鎮封之地來。」
想到這點,中年男子眼眸中一陣遐思,來這里的人會是誰呢?幾個年輕的身影浮現在中年男子眼前,男子眼中頓時浮上一層霧氣,略顯感傷的道︰「多年未見,他們應該都長大了吧?」一絲笑容,為這冀盼畫上美麗的一筆。
「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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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他有得治嗎?」
後山小屋,油燈的燭火下,映出羅辰焦急的面孔和風如謹慎無比的小臉。
羅明硬挨羅一腳,更遭封印術式反噬,羅辰趕回躺在地上的羅明身旁時,羅明那本就蒼白如紙的臉,盡是死氣,已然成灰色,探其鼻息,也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如果不馬上救治,等執法者到來,恐怕羅明這條老命真的不保。
羅辰毅然將羅明帶回後山。
四品的藥師,烏山鎮只怕唯有風如一人,如果風如治好,那這烏山鎮恐怕再無他人能妙手回春。
這個時候,不僅羅耀不能死,羅明也不能死,羅明若死,或許族長羅雄會重掌大權,但不排除握有執法隊的長老們不會將羅家分裂,如果那樣危機一樣會出現。
如果羅明活著卻是另外一片天地,羅明已知對方陰謀,同樣的錯誤應該不會再煩,肯定會想方設法聯合其余兩家,而不是羅家一家獨大,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再是純粹的內戰,而是烏山鎮的生死戰。
另外一層,羅辰厭惡羅明的同時,也看到羅明對羅家的那份執念,舍生入死,不惜耗費壽元,施展封塵絕封印羅,一心只為羅家的興旺昌隆,如果沒有族長也沒有大長老這些因素的影響,或許羅明會是一個完美的掌門人。
不管怎樣說,每一個對甘願為羅家而死的人都值得尊重。
再一看羅明,羅辰發現那慈祥的面孔已經不那麼可惡。
經過一番檢查,風如面色沉重無比,如陰雨天的天空,她給羅明蓋上被褥,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羅辰關切的看了羅明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或許有些話不能正面對羅明說吧。
「怎麼了,丫頭?」羅辰跟出去問道。
「羅哥哥,你知道這位老爺爺多大了嗎?」風如轉身,水汪汪的大眼中擒著淚,心情比臉色要沉重的多。
羅辰皺起眉頭,「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問題,應該有**十歲了吧。」
武者經過後天修煉,風寒不侵,百病不擾,武境三重過後,經過真氣溫養,生命精元更會隨著修為的提升而不斷增加,即便無法突破那武境九重的極境,活個**十歲也正常。
「其實,其實他只有五十多歲。」
「什麼,五十歲?」
羅辰以為,羅明可能要比祖父還要長一輩,故而才這般衰老,不想五十多歲便已經老成這個樣子,那只有一個原因,過度使用封塵絕。
封塵絕沒使用一次,壽元都會少幾分,如果羅明五十歲便已經油盡燈枯,那便說明他使用封塵絕耗盡了他五十年的壽命。
那位爺爺武境六重,**強橫的緊,只是心脈心脈堵塞、斷了幾根肋骨,吃下丹藥,過會兒應該就能醒來,只是即便醒來恐怕也活不久了。
風如檢查羅明身體時,發現羅明體內猶如一片枯槁,筋脈紊亂,氣血不調,正是生命枯竭之相,已非藥石所能救治,風如能保得住他一時,卻不會太久,藥效一過,羅明恐怕立刻就……
這,這……
羅辰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如果羅辰猜的沒錯,這五十年的壽命全部消耗在羅家的事業上。
一個人可以在最危險的時刻為自己必須守護的東西去死,也可以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守護為心中最重要的東西,這些人都值得敬重。
但他們並不一定可以被稱得上勇敢無畏,最勇敢無畏的是明知道這樣下去會死,仍舊堅持不懈的沿著死路走下去。
羅明就是這樣一種人。
羅明剛剛變好的形象,在羅辰心目中瞬間高大了不少。
為共同的一個夢想,雖脾氣不同,走在同一條路上,誰又能說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呢?
或許那些人要將自己送往李家也是一種對羅家的好,盡管自私了點。
「有其他辦法嗎?」羅辰問道。
風如嘴角動了幾下,想開口,但又猶豫不決。
「我給那位爺爺服用的藥能保他一年壽命,不過不能動用真氣,否則的話藥力被真氣一沖便失,必會當場斃命,除非在這一年內找到彌補壽元之法。」
「說吧,其他辦法呢?」羅辰料定風如還有其他辦法。
「這是續命斷魂丹,吃下去會跟平常一樣,生命維持三個月,三個月後即便有續命填壽之法也沒有辦法。」風如極不情願的從如意袋中拿出一個玉瓶。
羅辰皺了皺眉頭,從風雨手中接過續命斷魂丹,向小屋走去。
淚珠不再受控制,自風如眼中落下。
自風如成為藥師一來,這是她唯一一個無可奈何的病人,壽元耗盡,除非擁有天人的力量,不然絕對無力回天,不禁是為羅明的故事,也為風如那顆不能接受人死這個現實的心,淚落不止,人為什麼總要會死呢?
羅辰進屋時,面色好轉許多的羅明已經醒來。
努力轉過頭來,看到那手持殘刀,身穿夜行衣,施展驚天一刀,兩次救羅家與水深火熱之中的少年真的是羅辰,羅明眼眸晃抖不已,好像很難接受這個現實。
又一次被與羅恆有關的人救了嗎?
當年,妖獸橫行烏山鎮,當所有人面對血蟻皇露出絕望和無奈之時,年紀三十多的羅明,血氣方剛的羅明面對比自己打上許多倍的血蟻皇,面對那多的讓人頭皮發麻的妖獸,羅明悍然沖向血蟻皇,拿著手中小小的劍,劍氣疾射,飛向這龐然大物,然後便向偏離小鎮的地方跑去,他想獨身將血蟻皇引開,最大限度的減少傷亡。
血蟻皇的威嚴受到質疑,怒性大發。
一個是八級妖獸血蟻皇,一個武境五重的書生,代表輸贏的天平毫無疑問瞬間倒向血蟻皇,不等羅明跑遠,血蟻皇血光一閃,瞬間便追上羅明。
兩個帶個鋒利倒刺的血色爪子,鋪天蓋地狠狠的拍向羅明,速度快的嚇人,快的讓羅明根本做不出反映。
滿是倒刺的爪子頃刻便至,在羅明眼中不斷放大,正當羅明以為回歸西天之時,一個白影在眼前閃過。
血色爪子狠狠砸在地上,砸出一個深深的大坑來,而羅明卻被急忙趕回來的羅恆所救。
再一次死里逃生,雖然沒有當年那麼驚心動魄,但畢竟這條老命卻是被羅恆的孫子幫他撿回來的。
「老頭醒了。」羅辰依著門框站立,沒有好氣的道。
羅明一愣神,在羅家他最大,誰敢用著口氣跟他說話,羅明是書生,輸事不輸人,「是你這臭小子救了我?」
「我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救你,是外面那個傻妞。」羅辰嘴上雖硬,心里卻軟的一塌糊涂,不過或許這樣倔強如羅明更容易接受點。
「我就知道你這臭小子也沒這本事。」羅明掙扎便要起身,剛一動,鑽心的痛直沖腦門,頓覺眼前一黑,又倒在床上。
「老頭,你最後不要動用真氣,不然可能這一年的命都有了。」
羅明剛想運氣,听羅辰一說,遂又停了下來。
「不能動用真氣?這跟廢人有什麼區別?」
「沒什麼區別,但活著總比死了好。」
「你不是一直想我死嗎,何不給我個痛快點的。」
「對,我是想你快點死去,既然你想要痛快的,有啊,三個月,吃下去和平時一樣,卻沒有三個月以後了。」羅辰拿出續命斷魂丹,食指一彈,玉瓶飛到羅明的枕邊……
「三個月?也足夠了,還來的及看看下一任族長是誰。」羅明毫不猶豫,他的身體他最清楚,自從他從羅恆那里求來封塵絕那一天他就知道了,即便沒有今晚之事,他也沒幾年好活,既然如此,不如……,他勉強拿過玉瓶,倒出那枚黑里透紅的丹藥。
「不會有毒吧?」
「不知道啊,我在山里撿的,或許是那個毒蟲的卵呢?」羅辰打趣的道,從他拿出這枚丹藥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這樣一個老人,最後一年了,還在為羅家……,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羅辰紅紅的眼眶朝外看去,漸漸濕潤。
「山里撿的,我知道了。」羅明怎會不知羅辰什麼意思,直接將丹藥吞下。
不過多久,羅明掃了默不作聲的羅辰一眼,大笑一聲,出了羅辰小屋,出了後山,笑聲接連不斷,好像從未這般開心過。
風中老者,白發勝雪,心如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