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不傾城 嬴璟的婚姻 四

作者 ︰

齊國發生了一件極震憾的大事,新婚不久的齊國公主姜文瑾死了,死因是急病,突然暴斃。

我們這個時代,經常有某國君,某貴族或某某大人物,會因為突然急病而死,那只是對外的說法,真正的死因絕大數都是起源于政治因素。

姜文瑾是讓自己的父親殺死的。

趁著齊王出外狩獵時,臨淄城第一名媛姜文瑾居然跟著自己的馬夫私奔了,打算去衛國找她的生母蔡姬,嬴璟知道了這件事,卻沒有去將她追回,反而窩在書房里喝悶酒。

正在狩獵的齊王知道了,親自率兵去將她追回,然後殺掉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運回臨淄城的是兩俱血淋淋的尸體。

姜無袂回城後,痛哭失聲。

姜文瑾刁蠻任性,姜無袂向來討厭她,在她死後,他卻特別的傷心,手足之間的情感有時候很復雜而且微妙。

我對政治不懂,並不明白齊王為什麼要這麼狠心殺掉自己的女兒。

我哥哥殷候爺卻說,如果姜文瑾還只是個齊國的公主,那麼她只會被帶回臨淄軟禁,並不會死。可,她嫁人了,嫁給了秦國公子,是秦國的王子妃。

齊王的女兒同時也是秦國的王子妃,與馬夫私逃,齊王得對秦王交代,姜文瑾只有死才能保存兩個大國的顏面。

政治本是殘忍而無情,容不得猶豫或個人情感的掙扎,齊王當斷得斷。

君王得一肩扛起一個國家的興亡大任,一舉一動莫不影向國家的發展,身為強國的國君其實並不容易。齊王殺掉心愛的女兒那時,不知道有沒有偷偷地流淚?

姜文瑾婚後並不快樂,與夫婿嬴璟之間互動冷淡,我很懷疑她是因為任性想報負嬴璟才故意與馬夫私逃,還是因為心里真的愛著那位馬夫?

嬴璟因為這件事變得極端消沉,听說每天爛醉如泥。

我想去小宅邸看看他,于是便對哥哥說我要去秦國公子那里把威風給帶回來。

無論凶猛獒犬再怎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養久了,總會有感情,哥哥有時候也會想念獒犬,因此答應讓我去質子公子的小宅邸。

守門的衛侍並不做出入口控管,直接讓我們進入,倒是嬴璟從秦國帶來的從官仔細盤問了我們的來意,才放我們進去,因為他們認得我,還特別吩咐了句,〞公子最近心情不好,別惹他。〞,要我們謹慎點。

提起裙擺,踏入前院,窩在廊上曬太陽的獒犬抬眼見到是我,興奮的奔了過來,對我蹭了又蹭,然後又〞汪汪〞叫了好幾聲。

獒犬自認為是貴族的高級家犬,為了營造自身的高貴,並不隨便〞汪汪〞叫,狗的亂吠聲會失了貴族高雅的格調,于是牠經常忍住本性不叫,有時候我會誤以為牠不是一只狗。

此刻,獒犬的脖子上綁了一條粉紅色蝴蝶結,看起來很奇怪,也很新鮮。

被逐出家門的獒犬一見到我,倒是忘了維持高雅這件事,像一般小狗般對著我又叫又跳的。

〞汪汪〞的叫聲在院子里回蕩不上。

〞狗奴才,閉嘴!〞主屋里傳來嬴璟不耐煩的聲音。

獒犬〞鳴咽∼∼〞了一聲,噙著淚,垂下頭,踱回牆角,窩在那里傷心。

不知道牠是因為被命名為狗奴才,還是因為嬴璟對牠冷淡而傷心。

我讓小藍留在院子里安慰獒犬,獨自一人踏入主屋。

屋里有點陰暗,空氣中散發著濃烈的酒氣,白色的帳幔後,嬴璟斜在臥塌上,身上只穿著中衣,衣襟半開露出胸膛,如墨的黑發隨意的披散下來。

我徑自打開窗子,讓陽光透進來,試圖讓屋里明亮些。

嬴璟對太亮的光線有些不適應,揚起袖子遮住半邊臉,半餉後適應了,才又放下。問道︰〞妳來做什麼?〞

〞我想把家犬給帶回去.…〞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同意,于是口氣有點兒發窘,〞畢竟在我家養了很久,有點兒感情了〞

他〞嗯’了一聲,一反常態,非常的大方,擺擺手道︰〞妳帶回去吧,狗奴才食量太大,又會挑食,專吃高級肉品,我快養不起牠了,別讓牠餓死在我這里。〞

我知道他在開玩笑,可是一點也不好笑。

現在的他太過消沉了,一點兒也不像是那個心高氣傲喜歡跟姜無袂一較長短的秦國公子嬴璟。

我仔細端詳著他,嬴璟臉色有點慘白,連胡渣都長出來了,沒有去打理。

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英俊挺拔,意氣風發,對女人而言極具吸引力,卻又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嬴璟對女人而言是個很危險的男人。

伊玉驕傲,文瑾任性。

不知道是他傷害著她們,還是她們傷害著他。

與文瑾公主的婚事對他而言不過是場政治利用,一場失敗的結局,卻對他打擊頗大。

或許在嬴璟強健的心髒里面,還有一塊小小的地方裝著良心,讓他感到愧疚。或許他在後悔沒有好好的對待她,如果他對文瑾好一些,驕縱任性的公主便不會與馬夫私逃了。

忽地,他拉了我一把,我一個措手不及跌入了他的懷里,正想掙扎,上方卻傳來他苦澀的笑聲,〞告訴我,女人都在想些什麼?〞

〞一個男人一心一意的對待。〞我實話實說。

他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

很久後,他才開口︰〞妳也是這樣想的嗎?〞

〞我不知道。〞

我說的是實話。

我爹除了我娘以外還有五個妾,我娘是正室,她們之間卻處得不錯,經常在院子里說笑,一家和樂。

家里的嬤嬤說,是我爹手段太好的關系,懂得雨露均沾的道理。

可我跟哥哥卻一致認為爹其實是個笨蛋,他是個忠臣,替國君處理政務,夙夜匪懈,嘔心瀝血,累出病來。

有一年,他病得很重,拉著長子也就是我哥哥的手,殷殷切切交代,要為齊國出力,竭志盡忠,我哥哥卻當場甩掉他的手,拒絕了他,並且揚言要當個佞臣,我大力支持他,表示以後我也要當個奸妃。

為了害怕我們兄妹倆個真的變成了佞臣跟奸妃,我爹的病突然好了。

從那時候開始,他對我們的教育不同了,他經常對我說,女人要輔助男人,要跟妾室和平相處,不要造成男人的困擾。我想,我娘便是那樣的女人,我爹一生在外辛勞,回到家便感到溫馨而和樂,所以我爹很喜歡回家。

以後,我也要讓我的男人喜歡回家。

嬴璟不再跟我說話了,他沉默下來,只靜靜的攬著我,我卻發現他的眼神起了變化。

他的眸光變得很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經過這次的失敗,嬴璟蛻變了,听說他還沒滿十九歲,現在卻讓我覺得他變成熟了,像個廿九歲的男人。

我陪著他,靜靜的看著窗外夕陽西沉,直到小藍在屋外喊著,〞小姐,該回去了!〞,我才起身告辭,帶走了獒犬。

回到殷候府,剛下馬車,卻發現府前石獅子旁,有一名小子待在那里,一直朝府內探頭探腦的,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

〞秦朗。〞我笑著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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