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夜談
晚宴過後閑聊一會兒後,將軍讓下人安排他們客房就寢。
張神醫來到方毅的房間,一番客套之後便轉彎抹角地問方毅有關醫術的問題。他還局限在祖傳秘方時代,受醫學世家世代相傳的影響,以為方毅會保密不告訴他,沒想到他問什麼問題方毅都會很詳細的告訴他,盡管有很多他不能理解,卻又感覺到好像悟到了什麼東西。
張神醫見無論什麼問題方毅都能很仔細的給他解釋盡管自己有很多似懂非懂甚至徹底不懂便開始了滔滔不絕的敘說︰
「乾元三年(公元760年),老朽祖上就是因給元帥府行軍司馬李靜忠的弟弟看病,因診斷得是絞腸痧而無能為力,李靜忠的弟弟兩天後就死了。為此我家上下幾十口被李靜忠隨便捏造了個罪名,舉家流放到這邊陲大漠,幸被瓜洲曹氏家族收留,才在此安家近十代啊。我們世家也給人做清創手術的,只不過那些都是四肢的外傷而已,麻服散、止血散經過世代改進配方也頗是有效,特別是我家改進了配方的柴胡湯降熱效果奇好。但人肚子里邊的五髒六腑俺們世代不敢擅自動刀啊。為醫之道最大悲哀莫過于自己已明確診出病人之癥卻眼睜睜看著病人死去而無能為力,造孽啊……」
「張神醫千萬別這麼說,外科手術也是到1840年前後才有的,當時的手術死亡率也是很高的,有很多的病人都是死在手術台上……」張神醫不知道方毅說的1840年是哪個皇帝的年號,但還是仔細的听著。
方毅從兜里拿出一張紙,用筆畫了個人體內髒簡圖,給張神醫簡要介紹了人體結構,說到了現代醫學的解剖知識,介紹了各髒器的功能及關系以及大概位置。
張神醫吃驚的看著這個比自己年輕二三十歲的人竟然對人體內部髒器有著如此透徹的了解,不禁問道︰
「敢問先生到底從哪兒來?貴處的大夫都像你一樣高深嗎?」因為張神醫已經兩次听到方毅說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生」而已。
方毅說︰「張神醫,不瞞你說,我們來自一個不同的時代就像傳說中的打井打透了跌落到另一個時代一樣。」
「啊?這麼說你們真是天上下來的神仙?」
「我們不是神仙,跟神醫您一樣都是普通人。」方毅在紙上畫了一條線︰「因為歷史上年號太多,太繁雜,我們都用公元紀年來表示。你看,這是夏、商、周、春秋戰國、秦、漢、三國…隋、唐、這兒是958年,就是周朝,下來是宋朝、元、明、清、中華民國、再往後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到了2012年。我們這些人就是2012年的普通人,就是今天早上,突然一陣奇異耀眼的白光,我們就被拋棄到了這兒,也就是說,我們來到這兒純屬意外,說的不好听些我們不過是一些難民而已。」
「這麼說你們是來自後世?」
對張神醫強悍的理解能力方毅也感到欽佩,同時也為自己失言說出來歷而懊惱︰「可以這麼說,所以,張神醫,今天的談話希望只有你我知道,千萬不要刻以擴散四處宣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那時自然,老朽甚是欽慕高人的醫術,只想討教一二,絕無半點他想,也絕不會告知第三人的。」
「那就好。你看,現在的顯德五年958年到我們的2012年,中間隔了一千零五十四年,這一千多年,人類發現、發明了很多的東西。包括劃開肚子給人治病這些也都是經過幾百年的探索才逐步發展起來的。」
「原來是這樣?」張神醫若有所思。
「外科手術起源于1840年前後,當時因為技術不成熟及藥物匱乏等原因,死亡率很高。直到一百年後,隨著技術的提高和抗生素等新藥物的出現,術後感染才被控制,手術的死亡率才降下來。等到了我們那個時候,闌尾炎手術已經是很普通的小手術了,如果你也能趕在俺們那個時代,你徒弟的徒弟都可以做的。」方毅如是說。「張神醫,以後有機會你要不要在傷兵身上練練手?順便熟悉一下人體結構?這年頭只要打仗就會有成堆的傷兵,對學習解剖極為有利的。」
「再說吧,我已經老了,笨手笨腳的,恐怕不能勝任。」張神醫又接著說︰「犬子也隨老朽行醫多年,今年三十有三,小兒子也近三十,可否跟隨先生學習此道?」
「當然可以,只是我們所帶的藥品有限,而且兩年後就失效不能再用,貴公子即使學會闌尾手術恐怕兩三年後也很難再做了,除非咱們能開發出能抗感染的中草藥。不過學習一下人體解剖了解一點兒人體各髒器的位置功能也不錯的。對他們以後行醫絕對會有很大的幫助的。」方毅解釋說。
「方先生是說麻醉用的藥嗎?」張神醫問道︰「老朽家傳的麻服散也有很好的止疼功效,一般壯漢服用以後可以扛得住在肚皮上動刀子的。」
「麻醉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預防感染,」方毅繼續給張神醫解釋︰「就像咱們吃剩下的飯菜如果在溫熱的環境下放置幾天肯定會**壞掉,對吧?」
「嗯。」
「人體也是如此,如果切開肚皮,而沒有相應的抗生素抑制細菌生長,內部髒器也會感染,嚴重的話也會死的。就像商隊的那個武師,他就是因為月復部受傷引起的嚴重感染。我們只是給他打了一針的青霉素,就是殺死細菌的那個,這樣就解決了感染,武師就退熱了,下來月復部清創包扎傷口你都知道的。」
「你是說控制感染的藥?」張神醫的理解能力的確不凡。
「是的,這些藥能殺死讓人感染發燒的細菌,又不傷害人體,但這種藥保存的期限不長,一般是二到五年,極個別的藥保存期可能長一些,但藥效會略微降低毒副作用增大。水銀砒霜也能殺死細菌,但也能殺死病人,所以就不能用。就是這個意思。」
「哦」張神醫陷入沉思中。
「我們那兒雖然也用中草藥,但一般還是用西藥的多,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藥。當然,祖宗也有許多東西是比我們先進的。就拿你的針灸把脈之術,到了我們那一代,像神醫您這樣的把脈之術已經快滅絕了,可惜啊」
「方大夫你是說你不擅長把脈?」張神醫吃驚的問。
「很慚愧,不是不擅長,是不會,一點兒也不會。」
「那你們那兒的大夫怎麼給人診病?
「慚愧的很,我們那兒的大夫已經退化到離開儀器設備就不會給病人看病的地步了」
「啊?」
「是真的,我們那兒的儀器可以看到人腦袋里邊,身體里邊的東西,可以看到人的骨頭。還有通過化驗血液體液可以知道是什麼引起的感染等等」
「哦」
「就像你可以通過把脈就能知道將軍的女兒得的是絞腸痧,而我們只能通過詢問知道病人月復疼、發燒、嘔吐等一系列癥狀經過分析才能判斷可能是絞腸痧,而且僅僅是可能而已,雖然我們那兒有彩超看以看到闌尾,但也僅僅對部分患者可用。」方毅遺憾的說。「不過令公子跟我們學習解剖一事隨時都可以的。」
「多謝方大夫了!」
「不敢當。」
「盡管祖訓技不外傳,但老朽還是決定只要方大夫您若學診脈之術老朽決不隱瞞盡力傳授。」
「我是想學啊,不過我知道已經太晚了,我這輩子都學不會把脈診病的」方毅遺憾的說︰「盡管我可能比你更清楚脈搏心跳的原理。」
說著方毅又在紙上畫了個血液循環簡圖,簡要介紹了左右心房和心室的關系以及血液循環的原理和功能。
張神醫納悶了︰「方大夫,你對脈搏了解的如此之透徹竟然不會診脈?難道您處學醫不學脈象之術?」
「心跳和脈搏雖說也算是一回事,我們可以從心跳中知道病人心髒功能的強弱,也可以知道因供血不足引起各髒器的功能異常,但附加的心跳上的其他各髒器功能表現我們西醫是真的悟不出來的,要不我們那兒就把診脈稱為‘玄學’就是這個道理。」
「那你們學醫之術都學些什麼?」
「我們那兒醫學院學醫之初就是學習病理學藥理學人體結構以及藥物在人體內的作用機理、代謝過程等,再就是結合實踐積累經驗,雖然我們能夠控制脈搏的強弱快慢,但確實不能從脈搏的細微之處診斷出病人的內部髒器的病理。」
「你們也能控制脈象的強弱快慢?」
「能,而且比咱們傳統的中藥來的更快,我們有些藥物甚至可以在瞬息之間增強或者減弱心髒的供血流量,也可以讓藥效在幾天後出現效果。」
「人說隔行如隔山,沒想到同行之間也相隔如山啊。」
「神醫錯了,在我們那兒西醫和傳統中醫本來就是兩個學科,而且相差甚遠。就像我也是醫生卻不會診脈一樣,所以張神醫您大可不必為此懊惱,畢竟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哈哈哈哈」
兩人酣談至深夜張神醫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注︰有書友說穿越之事不能外泄不能讓當地人知道,我考慮再三覺得讓極有限的幾個人知道應該沒什麼問題。畢竟他們有太多的東西無法解釋,甚至用巫師、迷信都掩蓋不了的,比如那些車輛、機床、發電機等。天長日久總會泄露的,而且以後他們還要與當地人聯姻,想繼續掩蓋更加困難。所以此處未做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