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了我無緣 第十四章 新啼痕壓舊蹄痕(5)

作者 ︰

左溪(荼蘼花了我無緣第十四章新啼痕壓舊蹄痕(5)內容)。不是我。

左溪听不到,也沒有任何人听到。

那種荒涼突然鋪天蓋地地佔據晚涼所有的知覺,仿佛是突然將人打入了一片冰冷的荒原,沒有人可以听到你的吶喊,只有遙遠的回音,附和著你的孤獨,像惡魔一般,侵略每一寸空氣。

遙遠的時光里,似乎曾在那襲白衣里蹭了很多個夜晚,隔著他恰到好處的體溫入睡,偶爾抬眼,便看到他遠山一般清冷的眉眼。

似乎在滿天黃沙里,听到了「定不負相思意」的承諾。

似乎听到他一陣一陣,低沉地喚她「阿晚」。嘴角微翹,吐字清晰,他的溫柔仿佛就在眼前。

這一切,都被這一片林子隔開來。樹林里,左溪橫抱起方沫千,將她安置到馬上,再牽著韁繩,步行離開此處。京城里的第一歌喉就這麼毀了。換了哪個男人,都會心疼不已吧。更何況是,這個安靜牽著韁繩的男人,他的深情實在是感天動地。

樹林外,她疼,他不聞,她哭,他不問。半年之後的重逢,竟然是以如此決裂的方式。晚涼不敢回頭,麻木地往前走。

漫長得像是走完了他們的日日夜夜,走過了那些曾經的傷害。卻又是新傷痕壓舊傷痕。

再抬起眼,是陽光毫不溫柔的直射,刺痛了她的眼。

亭子旁的黑衣人已經不見了,只有遠兒和路韶還被綁在里面。她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她上前他們的身上縛著的繩子,然後再幫遠兒止住血。她的動作異常溫柔,像是對待最親最親的人一樣。

遠兒很懂事得站在原地,不喊疼也不哭,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吃力地舉起,擦了擦晚涼的臉︰「涼姐姐,不要哭。」

路韶在一旁看著,目光觸及晚涼,有些躲閃。晚涼一邊幫遠兒治傷,動作很穩,手絲毫未抖,一邊卻在很安靜地流淚,像是一泓清冽的泉水一般,楚楚動人。路韶不明白里面發生了什麼,會讓晚涼如此傷心。她記得那個尼姑那日,就是同她說帶著遠兒出來,假裝被綁架即可。末了那尼姑還說了一句,這妖女會得到她的報應。晚涼這個樣子,突然讓路韶心生內疚,可是一想到離開的九嵐,那點內疚也就迅速消失了(荼蘼花了我無緣第十四章新啼痕壓舊蹄痕(5)內容)。

晚涼包扎好,勉強地對遠兒擠出一個笑,聲音里強忍悲傷︰「我們回家。」

晚涼站起身子,對路韶招招手,再牽著遠兒的手慢慢走。三個人的影子被太陽拖得老長。

方沫千啞著嗓子,聲音有些猙獰地喚著左溪。

左溪回過頭看她,眼神平緩,看不出心疼,也沒有像以前一般冰冷排斥︰「怎麼了?」

哀求的眼神,還帶著零星淚光,方沫千吃力地說出一句話,嗓子又滲出了血︰「抱…我…好嗎…」

左溪頓了頓,神情看不出什麼波瀾。他伸手,將方沫千穩穩地接到懷里。

走出去一段路,左溪開口問道︰「你會去報仇嗎?」。

方沫千眼里閃過一些心虛,隨即眼里就露出了帶著恨意的神色︰「會。」

「我娶你,你還要去報仇嗎?」。左溪問得雲淡風輕,仿佛這只是一件和喝茶吃飯一樣的事情。

方沫千心里一陣驚喜,眼角的淚光都沾著她的激動,盈盈發光。可她一轉念,細細品味回來,才發現左溪的目的,竟是不想讓她去報復晚涼。他的心里…竟然還有她。就算是讓他看到晚涼的惡毒和殘忍,他還是心心念念地要護著她。

方沫千以為,當左溪的劍架在晚涼的脖子上時,他就徹底對她恩斷義絕,沒有留戀…

縱然是這樣,又能如何?他心里有誰她不在乎,只要他許他在身邊就好。從前的那份人情已經栓不住左溪,而婚姻,卻能徹底地拴住他。

只要在身邊,她就可以慢慢從左溪心底抹去那個人的存在。

方沫千抬起手,拽住左溪的袖口,再慢慢滑下去,覆到他環著她腰的手上。她微微抬起一個笑,點了點頭。

左溪依然沒有表情。沒有看方沫千,也沒有看任何地方。他只是心無旁騖,腳步堅定地向前走。

每個人心里都有要守護的東西。不管以什麼方式。可是有些人自以為自己的行為是守護,可是總是保護的了這個方面,卻傷害了另一個方面。左溪永遠也不明白,自己所謂的守護是晚涼痛苦的根源。他以為自己避重就輕,可是輕重之分,每個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決斷,又有誰能說得清。

他想讓她遠離江湖紛爭,才一次次推開她。他努力防著方沫千,不讓她對晚涼有下手的機會,可是卻一次次給晚涼冷酷無情的錯覺。他給過最美的愛情,卻又自己親手毀掉。

于是他和晚涼,只能越走越遠,誤會越來越深。

方沫千和左溪的大婚,定在十月初二。

這個消息,一在江湖上傳開,就引起了轟動。有的人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有的人覺得難以置信,還有的人,早已覺得他們已經是眷侶。眾說紛壇,不過到了宴席上,還是眾口一詞的祝賀恭喜。

那是一個百年難逢黃道吉日,很多新人都選擇了這天成婚。鞭炮聲從早打到晚,也打到了晚涼耳里。

「遠兒,外面真喜慶。」晚涼躺在院子里的軟榻上,聲音軟軟靜靜的,沒有生動了,只剩下一些悲涼。

遠兒坐在她身邊練著毛筆字,聞言抬起小腦袋,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是啊,我看今天王爺哥哥,也收到了一張喜帖呢!」

晚涼閉上眼,心不在焉,有些疲憊地說道︰「嗯,有王爺在婚禮,一定很體面(荼蘼花了我無緣14章節手打)。」

遠兒接上話︰「還有啊涼姐姐,我看王爺哥哥備了好些賀禮,讓管家爺爺先送去呢!」

晚涼沒回答,就著慵懶的陽光,幾乎是要昏昏欲睡了。

「好像是送到將軍府去了。」遠兒思索了半晌,才想起清晨顧景交待管家的地方。

晚涼從軟榻上驚起,語氣里流露了慌亂︰「哪個將軍府?」

遠兒用沾滿墨跡的手撓了撓後腦,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也不明白涼姐姐為何反應這麼大,只能大概地說道︰「早上好像是阿丁哥哥接的信,涼姐姐去問問他就好了。」

晚涼理了理揉成一團的衣裙,起身就往家丁工作的地方去。走了幾步,她卻突然停住,口中喃喃自語︰「他們成親…我去做什麼…」

晚涼又掉頭,失神而茫然地朝大門走去。漆紅的大門紋絲不動,鐵環上的獅子眼神猙獰。出了門,地上還有些零碎的紙花,是迎親隊伍過後留下的,五顏六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真好看。

不知道他們此刻,拜過堂了沒有。從前沒有見過漢人的成親,傳聞中,都是很舉辦地隆重。忘記在多久之前的孩童時,听說過苗寨里有一個祭司,差點丟了命,也要和漢人成親。他們的婚禮無比隆重,還請了那時的皇帝主持。喜轎繞了京城一圈,一路走,一路撒著銅板銀子。那時有一陣風吹起了新娘的紅蓋頭,看到的人都說從沒見過這麼美的新娘。八抬大轎抬進了將軍府,那是左溪的母親,青隱。

晚涼自小,就憧憬著這樣的婚禮,與心愛之人,執手拜堂。然後那日,她一定要做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現在晚涼才知道,最隆重的婚禮,不過是與心上人成親而已。

如今是別人如了願,只剩下她一人,在滿大街的熱鬧中失魂落魄。

晚涼拐入了熱鬧的市集。城民們都出來沾著喜氣,有的人還得了不少銅板,正在沾沾自喜。身邊還有不少議論的聲音。

「待會將軍府的轎子抬過來,肯定會有不少賞錢,可要準備好了!」

晚涼迷蒙地抬眼望著街的盡頭。開路的是一隊樂隊,嗩吶鑼鼓,奏得歡天喜地。隨後就是馬隊,兩行人都穿的喜慶,騎著馬,慢悠悠地從街的那頭靠近。城民們都自覺退到道路兩側,給迎親隊伍讓出一條路來。

只有晚涼,呆立在道路中間。她已經听不見了所有聲音,那些讓她快讓道或者是在罵她的聲音,以及喜氣沖天的敲鑼打鼓聲。

她盯著騎馬走過來。而左溪被擋著視線,卻沒有看見他。迎親隊伍靠近過來,見到前面攔著一個女子,像是一個瘋子,速度也緩了下來。隊伍里也有一些天音樓的人,有認得晚涼的,怕她今日來砸場,就上前將晚涼轟到路旁。

晚涼沒有反抗,動作麻木地仿佛是有人在操縱。她眼里只有這個坐在高高的馬上,穿著大紅喜服那個男子。他的臉龐越來越清晰。縱然在今天,他的大喜之日,他也未表現得如何高興。依然是淡淡的眉眼,沒有表情,沒有左顧右盼,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

左溪從來都很專注,也很堅定。晚涼很少看到他做事會臨時改變計劃。她站在這里,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扭轉這個事實。

身邊的人熱熱鬧鬧地伸手接賞錢,只有晚涼立在人群里,紋絲不動。她死死盯著看左溪,似乎是在反復確認面前的人是不是她認識的這個少年。她看著他大紅的喜服,突然想到那日他握著她的手,將一把匕首刺入他胸口時,染紅一襲白衣的,也是這個顏色。

都是決然的顏色,是刺,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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