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了我無緣 第二十章 燭花紅換人間世(3)

作者 ︰

「恕在下冒昧問一句,蘇姑娘要殺的人是誰?」

蘇晚涼看著越煙,半晌都未說話,似乎是在打量和思考(荼蘼花了我無緣第二十章燭花紅換人間世(3)內容)。

越煙見狀,說道︰「蘇姑娘大可不說,在下……」

「左溪。」蘇晚涼沒有等他說完,就念出了這個名字,語調鏗鏘,恨意頓生。

越煙吸了一口涼氣。

「覺得不可實現嗎越大夫?現在你完全可以反悔。」蘇晚涼的目光堅定而冷酷。

越煙想了很久,久到蘇晚涼以為自己的這個盟友一定會退出的時候,他說道︰「並不是覺得不可實現,而是沒有想到蘇姑娘的丈夫會是那個人。」

蘇晚涼的神情驀然被刺痛,倉促之間無言以對。

「左溪身上的傷一直都是我師傅在治,我可以在藥膏內混入毒藥,抹到皮膚上,毒會滲到五髒六腑,當即斃命。」

「他也會受傷?」蘇晚涼的情緒終于有了出口,化為譏諷尖銳地說道。

「是皇上賜了五十杖,罰他押運糧草不力,後又耽誤軍機。」

「那皇上也太仁慈了吧。」蘇晚涼的眼里盡是寒意。

越煙沒接話。這個女人啊,也許是有些偏激了。在軍營里這麼久,他比誰都清楚要明哲保身,這件事著實是太離譜了,何況要殺的人是左溪,可是他偏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擇趟這一趟渾水。是覺得這個女人突然冷酷起來,身上有種無法抗拒的光芒,還是覺得她的堅強,已經讓人心疼了。越煙的目光移下來,落在蘇晚涼帶著玉鈴鐺的手腕上,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我先為姑娘開幾副補身子的藥。」越煙拋開復雜的思緒,拿起紙筆,鋪開一張處方紙,卻被蘇晚涼伸手,扣在自己正欲落筆的手腕上,生生攔住。

她垂眸,語氣有些柔軟下來︰「不必了,我的身子沒有那麼貴重,我也知道自己時日不多,再補也只是浪費時間。」

「我只是做一個醫者該做的事(荼蘼花了我無緣第二十章燭花紅換人間世(3)內容)。」越煙輕輕地將蘇晚涼的手挪過去,放回案上,再提筆寫藥方。

蘇晚涼似乎有些觸動,說道︰「越大夫,你只需將毒藥給我,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做,我不想讓你從一個醫者變成一個殺手。」

越煙垂頭寫藥方,沒有回答。半晌他的手停了,才抬起頭︰「我看多了死人,早已淡漠,也算是半個殺手了。」

蘇晚涼一時默然。

雖然她不知道越煙是否是個可靠的盟友,可是她現在只能相信他。

說了這麼久,越煙幾乎是忘了蘇晚涼還身處狼穴,此刻才突然想起,出了帳子探了探,回來說道︰「蘇姑娘,趁著他們還沒回軍營,我先帶你出去。我的帳子是獨立偏僻的,不會有人找到這邊來。」

蘇晚涼點了點頭,隨越煙一起出去。越煙對軍營的路已經爛熟于心,挑了一條偏僻幾乎沒有守衛士兵的路疾步走回去。

第二日,一大清早軍營就空了一半,看來今日又是同月孤國的一場惡戰。

趁著這個無人的光景,越煙制好了摻著毒的膏藥,送到左溪的帳子里去。蘇晚涼裝成一個士兵,跟著他一同進去了。

左溪帳子里無人,蘇晚涼環視一眼,里面整理地很干淨,不同于別人的帳子里粗獷的亂。雖然地上還有一些血布條未收拾干淨,案上隨意放著用過了的膏藥盒,想必是今早的倉促所致。

「把藥盒放在這里吧。」越煙低聲說道。

傍晚日暮將落,大軍從沙場上回到軍營。越煙立刻被傳喚去醫治傷兵,時至半夜才拖著一副疲憊的身子回來。

「雖然敗了月孤國,但是我方也是損兵折將。」知道蘇晚涼一上來想問什麼,越煙沒等她問就先說了。

蘇晚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眉頭微蹙︰「左溪回來了?」

「應該是回來了。」

「我去看看。」

還沒等越煙阻止,蘇晚涼就麻利得套上士兵的盔甲,溜出去了。越煙太累了,也未加阻攔。如今每個人都是疲憊不堪,沒人會,注意這個小兵,他也很放心蘇晚涼,她是個聰明人。

左溪經過了一天的惡戰,看不出有任何異樣,沒有表情,唯獨面色有些蒼白。他的戰甲上有道道刀痕,斑斑血跡,想必是一日都奮勇殺敵。他沒有讓任何士兵跟著,獨自一人回了自己的帳子。

月兌下戰甲,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單衣,背後卻浸滿了血,觸目驚心。他的手因大面積的疼痛都開始有些顫抖,卻依然認真地將佩劍拭擦好,放到劍架上,動作一絲不苟。

末了,他才緩緩月兌下白色的單衣,傷口的撕扯讓他終于忍不住低低地申吟了一聲。杖傷還未痊愈,今日又牽扯了傷口,加上戰甲的堅硬一直摩擦著後背,不知道開裂了多少回。

蘇晚涼躲在帳外,透過一個小孔看著里面。

左溪恰好背對著外面,當蘇晚涼看到他背上的傷痕時,也克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是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保持著在眾將士面前毫無異樣。他赤著上身,擰了一根干淨的毛巾,吃力地拭擦背後的血跡。左溪看不見自己身後,會找不準位置,或是用力重了,都會疼得頓一頓,再繼續拭擦。

反復了多次,雖然血跡擦得不是很干淨。左溪伸手取過案上的藥膏盒。

蘇晚涼的手慢慢收緊,卻不知道此刻自己為什麼突然揪心(荼蘼花了我無緣20章節手打)。她聚精會神地盯著小孔,一時注意四周的情況。

「喂,你在這兒偷偷模模看什麼?」

蘇晚涼震了一震,立刻站直了身子,卻臨時找不到措辭解釋,愣在了原地。

「沒見過你啊,你哪個營的?在這里做什麼?不說我就要把你拉去刑房了!」

左溪听到了外面的動靜,手懸在半空中頓了片刻,不知在想什麼,復又活動起來,鎮定自若,事不關己淡漠的樣子。

「我丟了一個從家里帶出來的玉佩,所以在四處找找有沒有。」蘇晚涼繃緊了神經,壓著語氣盡量平靜。

來者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蘇晚涼一番。

「她是我帳里的小兵,不必盤問了。」帳子里走出來一個人,披著一件白色的外衣,語氣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小的有所不知,還望左前鋒見諒。」那人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對著左溪抱拳鞠躬。

左溪沒有多少神色,淡淡地對蘇晚涼假扮的小兵說了一句︰「進來吧。」

蘇晚涼也是慌得沒了神智,低著頭垂著手跟左溪進了帳子。

進去後,左溪自顧自月兌了外袍,背對著蘇晚涼,說道︰「找什麼東西,我帳子里可以?」

「沒有。」蘇晚涼站在帳子口,外面的風涼颼颼地灌入,倒吹得她冷靜下來。

「那先過來幫我抹些藥膏。」左溪的一手取過案上的盒子,伸出手遞給蘇晚涼,身子始終沒有轉過來。

而蘇晚涼卻遲遲沒有接過來。因為左溪至始至終都沒有仔細看她一眼,而她不知道左溪究竟是認出她來了沒有,心里更加沒底。

半晌,她還是上前一步,接過左溪手中的藥盒子,動作自然地用指尖挑了一點藥膏,均勻地涂到左溪的傷口上。

正是殺了他的好時候,只要毒藥一發作,左溪必死無疑,無論他認出自己沒有,他都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那自己,也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蘇晚涼的垂著眸,手上的動作溫和,眼神卻異常凌厲。

「你的手倒是很軟,不像是軍營里的人吧。」寂靜了半晌,左溪淡淡地開口說道。

「不是。」蘇晚涼此刻也什麼都不怕了。

「嗯。」左溪面無神情地應了一句,再也沒有了下文。也不質問她是誰,也不多加防範,任憑自己最薄弱的地方暴露給外人。若是這人此時憑空出一劍,他也沒有任何防備的余地,可是左溪偏偏就這樣心平氣和地坐著,仿佛這個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蘇晚涼的手還是不自覺地抖了抖。

左溪也感覺到了這個微弱地動作,他閉著眼,有些倦意,聲音淡,仿佛是遠山的霧︰「殺了我以後你要去做什麼?」

看來左溪還是識破了她。

「我,也是死。」蘇晚涼很坦誠。兩個將死之人對話,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又不是什麼要爛到黃土里的秘密。

左溪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涂好了。」蘇晚涼說道。

左溪取過一旁的外衣,披到身上,系好帶子,才慢慢轉身。他看著蘇晚涼,目光里情緒起伏波瀾(荼蘼花了我無緣第二十章燭花紅換人間世(3)內容)。

「如果我告訴你,剛才那盒藥膏里面是沒有毒的,然後你會怎麼做?」

蘇晚涼平視著左溪的肩膀,沒有任何動作。如同一汪突然平靜下來的海洋,讓人頓覺詭異。

「我余生的唯一動力,就是殺了你。今日不行,還有明日,還有以後的日日夜夜。此仇不報,我就不死。」

「活著好。」左溪奇怪地回了一句沒頭沒腦的。

蘇晚涼沒有多想他話里的深意。

既然來了,她就不想空手而歸。只見她身姿如鴻雁,靈活地一閃,張臂抽出一旁左溪的劍,力道游刃有余,筆直地刺向左溪。

左溪身子一偏,兩只手指緊緊夾住劍尖,將所有力道都被化解了。蘇晚涼的力氣只夠支持這全力的一劍,她提著劍,抽不出也再刺不出去,微微地開始喘。

「你走吧,」左溪眉眼淡然,「我們來日方長。」

明明纏綿的言語,卻可以頓生出另一種意思。這話雖然熟悉,但時過近遷,已經不是當時的意思了。

蘇晚涼扔了劍,回到越煙的帳子里。

越煙躺在外面的榻上,卻沒有睡,看樣子還在等著蘇晚涼。

「回來了?」感覺到了蘇晚涼有些低落,默不作聲地進入帳子,越煙出聲喚她。

蘇晚涼在黑暗中坐下,盯著一個虛無的方向,說道︰「他知道了,我擔心會連累你,我不能再留在這里了。」

「我無妨。可是你走了又能去哪里?」越煙坐起身,語氣認真起來。

「我只要殺了他,去哪里都好,同歸于盡也好。我孤零零一個人,去哪里又有何妨呢……」蘇晚涼不知被什麼觸了情,之前拔劍時的冷硬蕩然無存。

「我知道如何保身,你不必擔心我。何況有我照應你,很多事情會比你一人容易很多。」

「不行,他已經發現我了。我已經想好了,我先回去中原,養好身子,再殺了他。」

「你瘋了?你一個弱女子長途跋涉回中原,身子如何受得了……何況沒有一定的機會,你也不可能殺了他啊!」

「我是一個女子,但我也是一個蠱師。」蘇晚涼堅定地說道。

越煙啞口無言。蠱師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頭疼的一種人。會運用蠱的人只有極少一部分,他們混跡在各個地方,殺人下毒無聲無息,末了還無因可查。他們本身未必強大,卻幾乎無所不能。沒想到蘇晚涼這樣一個弱女子,竟然是蠱師……也難怪,她帶的鈴鐺,應該就是御蠱鈴吧。她身上,真的藏了太多秘密。可是用蠱傷人幾分,必然也傷自己幾分。蘇晚涼之前的身子太弱,所以不敢貿然用蠱。

看來她這個樣子,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啊。

「明日我送你出去,軍營我熟悉。」越煙繃緊的身子放松下來。

蘇晚涼在黑暗中點了點頭,轉身走到里面。越煙之前在帳子里用布簾隔出一小塊地方給蘇晚涼休息。

黑暗里沉寂了很久,兩個人都以為對方睡了。

很久時候是蘇晚涼低低而空靈的聲音︰「越煙,謝謝你。」

越煙在榻上側了個身,沒有回答。

「找一天了那娘們了,還是找不到,都不知道藏哪里去了(荼蘼花了我無緣20章節手打)。」

「不行,萬一她在軍營里,被皇帝發現了,那我們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到時候大家誰都別想保命!」

「這可怎麼辦,過幾天就得回臨約去了!」

「你說那天就那個軍醫見了這娘們,不會是他動的手腳吧?」

「不如明日過去看看,如果真是那小子,老子一定宰了他。」

第二日。大軍休整一日。

清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最東邊的帳子里就開始窸窸窣窣地動。

蘇晚涼著實沒有想到越煙會是這樣瑣碎的一個男人,囑咐了很多,最後拿出了一個包袱的藥,一定要讓她帶上。磨蹭了不少時間,兩個人終于鬼鬼祟祟地從帳子里出來了。

馬廄在西邊,要穿過整個軍營,但越煙走的路偏僻,幾乎沒遇到士兵。

快到了馬廄,憑空竄出三個人影,同樣鬼鬼祟祟。兩隊人撞見了,都愣住了。

蘇晚涼一眼就認得出這三個彪形大漢,心里一驚,抓起越煙的袖子就往回跑。

「就是這臭娘們!快追上她!」

饒是越煙對地形再熟悉,七拐八繞的,可是蘇晚涼很快就體力不支,成了越煙拖著她跑。

「我不行了,停下來,停下來!」蘇晚涼氣喘吁吁。

「我不會武功!」越煙也急了。

蘇晚涼默默地絕望了。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又被這三個惡魔抓回去,不僅自己遭殃,連越煙也都會跟著倒霉。她回頭看了一眼,心中一橫,催動御蠱鈴。

這時,橫空出來一把劍。

劍法沒有花樣,直截了當地取人命,干淨利落,更是連抖都不抖。

鈴鐺聲頓時停下來,而那個橫空出來的身影也站定了。

他穿著便衣,縱然是背影,也能一眼認出。

「呵,你倒是會逞英雄。」蘇晚涼掃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體,一陣惡心。

左溪臉上的表情淡漠,不喜不怒︰「沒什麼,我多一個仇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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