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沙傳 第二十四章

作者 ︰ 千豬

「有苗?這名字我似乎听過……」飛沙想了想,沒想起來。

自稱有苗的石像怒道︰「什麼?我們三苗人先祖當年大戰禹帝,將你們漢人天下攪得稀爛。這有苗便是我們三苗人最出色的英雄一直傳承的名號,如今便沒人記得我們的威名了?」

飛沙突然道︰「禹……三苗?那不是山海經里的傳說嗎?」

「傳說?」有苗似乎有幾分欣慰,「你們漢人的傳說是怎麼歌頌我們的?」

飛沙道︰「唔……只說你們三苗作亂,被禹帝一戰而潰,放逐到大山里去了。」

有苗大怒︰「什麼一戰而潰,明明是打了九十幾仗!」

「那你們贏了幾場?」飛沙問。

「一場也沒贏過……」有苗頓時泄了底氣。

飛沙心道︰「卻原來是個上古時期就被趕出中原的蠻子,想來也沒什麼可怕的……」

有苗道︰「你這女圭女圭,剛才卻說是來抓金甲蟲的?」

飛沙點點頭。

有苗又發怒道︰「混蛋!這金甲蟲乃是我等三苗長老死後一點靈智不滅,將畢生功力凝聚而成,專為守護苗民,討伐中原而存在。豈能被你所擒?你手中那是什麼勞什子?」

飛沙高高舉起木牌︰「這可是你們的長老給我的……」

有苗看了看道︰「這牌子看起來倒是我們苗人之物……可你知這是什麼牌子?」

飛沙道︰「這不是用來關金甲蟲的麼?」

有苗嘿嘿一笑︰「這東西叫祭靈牌,是我三苗一脈行祭祀之禮時用來召喚先祖靈魂前來享用之用。」

「那是什麼意思?」飛沙問道。

有苗伸出長長的舌頭舌忝了舌忝嘴唇︰「這都不明白?小子……你就是送來給我享用的祭品啊。」

「什麼!」飛沙往後跳了一步,「開什麼玩笑,既然說是享用祭品,怎麼見了這牌子便逃?」

有苗笑道︰「誰說我們是在逃了?不過是因為過了這麼多年,金甲蟲內所蘊含的靈力消散了個七七八八,無法單獨驅動一架軀殼,所以才匯聚在一起。不過你放心,享用了你的血肉後,我們便能得到大大的補充了……」

有苗拍了拍身後的那只石獸︰「饕餮,起來吃宵夜了。」

呼地一聲,石獸褪去石色站了起來,露出一身雜亂的黑色毛發,張開大嘴甩了甩頭。飛沙一時看不清它形貌,只看到那張嘴竟似比它自己的腦袋還大。

「饕餮?」飛沙覺得自己根本無法相信自己耳朵。這等傳說中的神獸難道真的存在于人間?

「吼……」飛沙身後繞出一只也是只應存在于傳說中的神獸。

貔貅小花怒視著饕餮。

古書中記載,貔貅可吞萬物,尤其喜歡吃金銀珠寶,且只吃不拉。因此常被用于賭場看門之用。

古書中又記載,饕餮為龍之五子,生性貪吃,常立于鼎鑊之上。

此刻,中國古傳說中最大的兩個吃貨正面對面站著,怒目相視,果然是骨子里帶來的天敵意識。

「吼!」饕餮咆哮著,兩只酷似人手的前爪在地上刨著。

「吼!」小花不甘示弱地回應著,寬大厚實的熊爪蠢蠢欲動。

有苗也吃了一驚。他這只饕餮乃是祖先三苗亂華時機緣巧合收服的異獸,被當時的大長老第一代有苗用本命蠱收為蠱獸,從此以秘法代代相傳,成為三苗人最重要的守護獸。到得他這一代,如何將本命蠱傳給他人之法已經大半失傳。他本人也只勉強繼承了控制饕餮的部分秘法,卻無法再向下傳承下去,因此只得將這饕餮與他死後的軀殼一直封印在此。他有苗的稱號也從此斷了傳承。

沒想到眼前隨便來個漢家小子,竟也能帶這只活蹦亂跳的貔貅。難怪自己的後人要將他騙來送死。哼哼,這貔貅看起來還是幼獸,正好拿來給那些後輩做個蠱獸。

這邊有苗心懷鬼胎,那邊兩個吃貨已經打作一團。

兩獸的體型都差不多,各有專長,正斗了個旗鼓相當。

饕餮仗著動作靈敏,左閃右躲,兩只前爪不停在小花身上薅上一把,揪掉了不少花毛。小花怒吼連連,兩只山樣的巴掌連環亂拍,將饕餮逼得不敢近身,一個不慎被擦中一掌,便被扇出去老遠。

只是這饕餮既已成了蠱獸,其實靈魂已死,全靠有苗的本命蠱蟲在體內控制,因此對疼痛完全沒有感覺。若不是有苗怕饕餮被貔貅打殘了肢體無法修復,而是讓它性命相博的話,小花也很難佔到上風。

有苗見饕餮被打飛了出去,心下惱怒,掐一個指訣,便從額頭上分出一只小金甲蟲來。只見他將手一揮,那金甲蟲便飛進了饕餮額頭中。

饕餮低吼一聲,全身金光一閃,便如刷了一層油一般,毛發頓時變得油光水滑,整個都精神了起來。

小花不等它吼完,便又是一巴掌扇了過來。饕餮這次不躲不閃,一抬爪便抵住了小花的攻擊,另一只爪子狠狠抽了小花一個嘴巴。

小花被打得嗷嗷直叫,倒在地上打了個滾。

饕餮得理不饒人,追上來便向小花喉嚨咬去。

飛沙見狀大急,正要上前助拳,卻被有苗手中長矛一扎,擋住了去路。

小花四爪朝天,白花花的肚皮向上,一扭,竟然沒翻起身來。眼見饕餮大嘴殺到,小花竟然咧開大嘴,眨著眼楮,做了個微笑的表情。

飛沙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這……這……這不是只有自己和蔓才學過的「善意微笑」嗎?雖然小花不是人類,但這動作做起來卻更加憨態可掬,連飛沙都覺得心底柔軟了起來。

他哪知道,小花本就是異獸,智力遠比那些熊羆之輩高得多,湖邊那段時間,蔓又常拿它當對象練習馭靈術,這「善意微笑」乃是基礎中的基礎,自然沒少練習。復雜的東西它學不會,這個看了幾百次,卻也學到了些皮毛。

難怪男人頭當時嘲笑飛沙是只猴子,他居然只能學習連林子里隨便撿來的貔貅都能學會的招數。

饕餮本已打算一口咬斷小花的喉嚨,但看到它那呆萌的表情,竟然整個愣在了那里,心中居然對這小家伙充滿了好感。

小花卻不放過這個好機會,後腳狠狠一踹,正踹在饕餮肚皮上,將它踹得飛起幾尺高。隨即小花一個翻身撲起,大巴掌狠狠掄圓了,照著正在下落的饕餮腦袋便是一掌,將饕餮打得七葷八素,摔在地上滑出去老遠。

饕餮從地面掙扎起來,搖頭晃腦踉踉蹌蹌,大嘴里咕嚕了兩聲,吐出幾顆斷牙來。

本命蠱獸與主人心心相連,饕餮受得這一番痛苦,有苗也感同身受。

雖然有苗也是早已死了千百年,但那金甲蟲之能,卻使他與再生無異。

眼見饕餮受傷不淺,有苗大怒,便又分出了幾點金甲蟲,扔給了饕餮。

得了金甲蟲之助,饕餮不但完全恢復,身體好像還更進化了一層,毛色更加油亮,額頭上隱隱露出兩只角來。

小花見饕餮又殺了過來,便再次擺了個呆萌的樣子。只是這招豈能在短時間內連續生效?饕餮只停了一瞬,便怒火沖天,撲了過來。

「不好……這樣小花會扛不住的,我去幫它!」小蛋對飛沙說著,縱身跳到了小花背上。

「竟然讓個女女圭女圭當幫手,你也太沒用了吧。」有苗顯然對吸了這麼多金甲蟲的饕餮很是放心,用手中長矛指著飛沙道,「不過你也用不著操心它了,還是操心一下你自己的小命吧。」

說罷,有苗長矛一抖,便刺向飛沙心口。

飛沙也挺起長矛,隔開有苗的攻擊,反手也是一矛還了過去。

那邊小花狠狠拍了饕餮兩巴掌,不料饕餮卻完全不閃不避,任它拍了下來,只听「噗!噗!」兩聲,如中敗革。饕餮只身形微晃,卻是毫發無傷。

見小花收不住勢,饕餮趁機一爪抓向小花天靈蓋。它那尖爪看起來就像是五根精鋼打造的釘子,真被它戳中,便是小花這等粗皮怕是也得多五個窟窿。

一只稚女敕的小手從天而降,一把揪住了饕餮的爪子,反手一擰,便將饕餮摔倒在地。

小花見狀,人立而起,兩只前爪帶著全身的重量狠狠向饕餮肚皮砸去。

饕餮再強悍,也抗不住這等泰山壓頂般的重量,撲地吐出一口黑色的液體,也不知是血還是什麼。

小花爪子剛一挪開,饕餮一個翻滾跳了起來,一縱身便來到了小花的側邊。它看準了小花轉向不便,就狠狠地向它腰部的肥肉咬了過去。

如果只有小花在,這一下很可能就被饕餮咬個正著。但既然多了個小蛋,那情形就大不相同。

小蛋出手如電,一把便揪住了饕餮頭頂的鬃毛,用力一按,便將饕餮按倒在地,好像在磕頭求饒一樣。

沒等饕餮來得及掙扎,小蛋掄起了雞蛋大小的拳頭,輕輕巧巧地在他額頭上鑿了幾鑿。

這幾下看似跟玩耍一樣,實際上卻用上了小蛋最強的龍力,便是小花的巴掌,也比她這幾下遜色幾分。

只听喀喇喀喇幾聲響,饕餮額頭便被鑿出了幾個深坑,露出了里面一團黑色的漿糊來。原來這家伙竟然連腦漿也是黑色的。

小花湊了過來,想要伸舌頭去舌忝舌忝饕餮的腦漿是什麼味道,被小蛋瞪了一眼,便很惋惜地向那里噴了一口火。

饕餮腦殼里竟像是裝了一殼的油,遇火便著,火焰蓬起老高,發出吱吱的響聲。

那幾團金甲蟲遇到危險,本能地便從那幾個洞中逃了出來。小花伸爪子去撈,卻被它們穿透了爪子而過。

「想逃?哪里有那麼好的事!」小蛋說著,張開口用力一吸。說來也怪,這純粹靈力凝結而成沒有實體的金甲蟲,竟然被她吸進了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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