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將聖旨念完,暗嘆了一口氣,對著跪著的肖夢遙說道︰「小姐接旨吧,咱家還得入宮向皇上復命!」
肖夢遙微蹙的眉頭漸漸舒展,謝恩之後接過聖旨,隨即對著李公公笑道︰「既然公公公務繁忙,夢遙就不留公公了!」
李公公看著肖夢遙鎮定自若,寵辱不驚的模樣,心中泛起一抹贊賞之色,對著肖夢遙點頭示意一番之後便帶著人離開了肖王府。
肖夢遙緊緊握著手中明黃色的聖旨,十指慢慢用力收緊,根根泛白。眸色也越發的幽深,昭帝忌憚肖王府已久,想來是打算對肖王府動手了,否則也不會褫奪了她郡主的封號!前廳之中除了羅綺,便在無外人,肖夢遙斂了斂心神,對著門外漆黑的夜空,沉聲道︰「燕十七!」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門縫之間魚貫而入,肖夢遙話音剛落之際,燕十七便穩穩地跪在屋內,等著肖夢遙的下一步吩咐。
「快速通知王爺,王府諸事安好,讓他自個兒當心!另外,加強王府的防衛,確保王妃的安全!」肖夢遙說完,燕十七便點了點頭,隨即便閃身離開了前廳。
接下來的兩三天,整個肖王府愁雲慘淡,府中的奴才戰戰兢兢,人人自危。自從京中一日間傳出肖王爺有隱疾,這麼多年來都未曾踏進過府中女眷的房內,但是肖王府的姨娘梁雨薇卻突然懷孕,實乃蹊蹺。隨即,肖夢遙的郡主之位被廢除,百姓們自然就肯定了肖王妃紅心出牆,肖夢遙實為野種的傳聞。只是,不管是肖王府里的人,還是王府之外的人,都不敢公然談論此事。一是因為,肖王府中肖夢遙強制手段打壓了那些個不安分的奴才,且兩日以來,肖夢遙行動自若,仿佛那些流言根本不存在一般,這讓肖王府的奴才心稍安。
另一反面,自從當日風蘭燼將肖夢遙送回肖王府,在王府門前說的那一番話,讓眾人都知道,縱使肖夢遙不是郡主,並非所謂的金枝玉葉,但是卻是他極為欣賞的一株絕世「蘭花」。眾人皆知,風蘭燼愛蘭,既然他公然維護肖夢遙,縱使是人們心中再怎麼八卦,也不敢公然談論此事。
只是,人們心中卻是極為好奇,比如,那梁姨娘是否真的懷孕……
肖夢遙帶著一大群丫鬟婆子,以及從風蘭燼找來的聞名天下的神醫洛河,大步朝著梁雨薇所居住的荷香園。
荷香園中。
不過兩日,梁雨薇整個人便仿若清減了不少,雙眸凹陷,憔悴不堪。自從宮中回來之後,梁雨薇便躲在荷香園中不曾外出,就連莫姨娘怕人來問他進宮所為何事,梁雨薇也推辭不見。近兩日,梁雨薇都戰戰兢兢地,因為上次進宮進到昭帝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
「懷孕?!」昭帝一雙陰鷙的眼楮在梁雨薇身上打量著,嚇得梁雨薇絲毫不敢亂動。
「皇上……」梁雨薇頓時被嚇得跪在地上,急忙解釋道︰「妾身的身子是在摘星望月樓被皇上破的,且自從皇上讓我嫁去肖王府做側妃,豈知大婚之日出了那種事,肖王爺並再也沒有見過我的房。皇上明鑒呀,切身肚子里的孩子,定然是皇上您的呀……您怎麼忍心親身骨肉流落在外?」
昭帝垂眸看著梁雨薇,肖越踫沒踫這個女人,他自然知道。這般女子,比起那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線,簡直是不堪入目,肖越如何會看得上?!只是,懷孕?昭帝清楚的記得那日在望月摘星樓,梁雨薇雖然設計勾引于他,但是確實是處子之身。
「來人,去太醫院將彭醫政叫來!」昭帝對著李公公吩咐道,隨即眸色一暗,繼續道︰「記得,別驚動任何人!」
李公公不一會兒便將彭醫政請來,梁雨薇最在椅子上,伸著手腕讓彭醫政把脈。
不一會兒,彭醫政便捋著胡須搖著頭向昭帝復命,「啟稟皇上,這位夫人不過是內分泌失調,脾胃不好,待開上兩服藥之後,便能好轉!」
昭帝蹙眉看著彭醫政,隨即疑惑地問道︰「確定不是喜脈?」
「回皇上,並非喜脈!」彭醫政跪在地上,語氣肯定地回復道。
「怎麼可能?!」梁雨薇頓時跳起來,指著彭醫政大聲地罵道︰「你這個庸醫怎麼把脈的,我這個月的月信並未按時來,且有惡心欲吐的癥狀,怎麼可能不是喜脈!」
「夫人不過是吃多了而已導致脾胃不好,難免會出現惡心的癥狀,且夫人內分泌紊亂,月信延遲也屬正常!」彭醫政耐心地解釋道,「我看夫人的脈象並非是滑脈,絕非是懷孕之故。」
「你……」梁雨薇還想說什麼,卻被昭帝出聲打斷︰「夠了!」
梁雨薇見昭帝眸色陰鷙並不敢造次,彭醫政在昭帝的示意下拎著藥箱離開了。
昭帝暗暗地握緊拳頭,這麼多年來,後宮之中便無人懷孕,以至于他只有太子、三皇子和大公主三個子嗣,只可惜大公主早夭,而楊貴妃月復中的孩子卻不幸流掉,自此之後,宮中再為傳出過喜訊。子嗣本是命中注定,他竟然還抱有一絲期待!昭帝的眸子越發的陰郁,當初借著肖王府出事,便想給肖王府指一位側妃。肖越不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麼,他勢必讓他一輩子都做不到!
「皇上……」梁雨薇見昭帝陷入沉思,且面色越發難看起來,心中開始後知後覺的知道,這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于是出聲道,「妾身想要懷上皇上的孩子,實屬心切,還望皇上恕罪……」
昭帝瞬間俯身掐住梁雨薇的脖子,眼神陰郁難散,咬牙切齒地說道︰「朕的孩子,你不配懷上,滾!」
昭帝將梁雨薇擲到地上,沉聲吼道。梁雨薇急忙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地除了皇宮。
如今響起那日昭帝的神色,梁雨薇頓時覺得一陣後怕,昭帝的手冰涼得如同蛇一般,纏繞在她的脖子之上,頓時覺得呼吸困難。且自從出宮之後便傳出肖越有隱疾和她懷孕之事,梁雨薇自知肖越從未進過她的房間,如果傳出懷孕,勢必是要浸豬籠的。肖夢遙前兩天忙于處理府中的謠言,自然無暇顧及她,梁雨薇整日提心吊膽,就怕肖夢遙突然來荷香園發落她。
「梁姨娘真是好興致!」
一道慵懶動听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嚇得梁雨薇尖叫一聲,隨即循聲看去便看見肖夢遙帶著一大群人,信步進來。
梁雨薇斂了斂心神,隨即結結巴巴地說道︰「不知郡,郡主突然到訪,所為何事?」
羅綺听著梁雨薇喚肖夢遙為郡主,微微不滿地蹙眉,倒是肖夢遙神色淡定地走到主位上坐下,淡然自若地說道︰「這幾日京中的謠言,想必姨娘也是知道的,都說姨娘身懷有孕,才傳出那等污言穢語,中傷了爹爹和肖王府的名聲。且我看姨娘近幾日頗有病容,消瘦憔悴了不少,便找來了天下聞名的洛神醫為姨娘瞧瞧……」
梁雨薇心知如今肖夢遙找來著洛神醫不過是闢謠的,自然不會在此時要她性命,梁雨薇頓時眼楮一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在肖夢遙的面前,哭訴道︰「妾身真的是冤枉的,竟不知那些心腸歹毒的人,竟然傳出這樣的流言,妾身一人的名聲敗壞了不打緊,只是沒想到竟然連累了王爺和郡主,妾身有罪呀。王爺如今不再京中,妾身便以死向王爺請罪好了,以保全肖王府的聲譽……」
梁雨薇說著便站起來朝著一旁的柱子撞去,活像一個貞潔烈女一般!羅綺見狀,蹙眉拽住梁雨薇的手臂,惡狠狠地說道︰「梁姨娘這般,外人還以為郡主不分青紅皂白處罰府中姨娘呢,郡主好心特請來洛神醫為姨娘診脈,自然能還姨娘清白!」
梁雨薇不過便是做做那貞潔烈婦的樣子,自然沒有尋死的打算,便順著羅綺的台階下來,在一旁哭哭啼啼地,好不較弱可憐。
「勞煩洛神醫為府中姨娘瞧瞧!」肖夢遙對著坐在另一半的洛河說道。
洛河見狀,右手一幀,一根細長的紅絲線便纏繞在梁雨薇的右手手腕之上,洛河一指打在紅絲線上,隨即嘴角微微勾起,道︰「不過是內分泌有些失調,肝火旺盛,脾胃不佳,我倒是看不出哪里想懷孕了……」
「勞煩洛神醫了,這邊請!」肖夢遙見洛河收回紅絲線,便起身帶著洛河出了荷香園。
荷香園之外,洛河對著肖夢遙行了一禮後,隨即說道︰「在下還有事,就不打擾小姐了,告辭!」
昨日,洛河帶著風蘭燼的拜帖到了肖王府,肖夢遙接見洛河之後,便已然明白了風蘭燼的用意。這關于肖王府的一切不利的流言蜚語無非就是從梁雨薇「懷孕」一事開始的,如果有個相對權威的人出來證明梁雨薇並非真的懷孕,那麼一切的留言自然不攻自破。而天下第一的神醫洛河自然是獨一無二的人選了。
肖夢遙腦海中出現那個白衣溫潤的男子,他如同春風一樣,如影隨形,卻又讓人忽視不了,總是在最煩悶之時,送來清涼的慰藉。這樣的風蘭燼,讓肖夢遙不覺得心中一暖。
名動天下的神醫洛河突然現身京城,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不少慕名求醫的人一听聞洛河去了肖王府問診,便一大早早早地等在了肖王府的門口。
洛河一出來,不少人便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問道︰「洛神醫,聞名不如見面,不知可否請洛神醫去府中替我家夫人安胎……」
洛河打開隨身攜帶的扇子,隨即輕笑道︰「安胎這等小事,也要勞煩我出手?原以為著小王府的梁姨娘得了什麼絕癥,卻不曾想是內分泌失調,脾胃不佳罷了,倒是哪等庸醫瞧著說懷孕了的?我還當著肖王爺想兒子想瘋了不曾?!」
洛河說完便舉步離開,隨即大聲說道︰「一般的疑難雜癥,本神醫沒興趣,吊著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眾人看著洛河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隨即便看著緊閉著雙門的肖王府,剛剛洛神醫說了什麼,肖王府的梁姨娘沒有懷孕,只是被分泌失調,脾胃不佳?那麼關于肖王府的謠言不就是假的麼?
眾人紛紛開始談論起來,肖王府門口頓時沸騰起來。
而肖王府大門不遠處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一雙白皙修長的手將馬車的簾子撩下來,隨馬車之中便傳出一道溫潤的聲音,「顧北,讓人放出風聲,就說楊將軍嫉妒肖王爺兵權在握,特放出謠言,欲要肖王爺抗旨回京!」
「是!」
那輛馬車隨即離開了肖王府。
……
不過晌午,京城再次被流言炸開了鍋,眾人紛紛奔走相告地流傳著,肖王府的梁姨娘並非懷孕,而是楊國公的兒子楊軍將軍,楊遠圖妒忌肖越手握兵權,專門放出那樣的謠言想要肖越後院失火,到時候遠在烏門關的肖越听聞自己心愛的妻女在京中受此羞辱定然本分不過,抗旨從烏門關本回京城。那時候,昭帝怪罪下來,肖越就算是保得住姓名,也保不住烏門關北軍兵權!
皇宮之中似乎也听聞了這版謠言,傍晚十分,又一道密旨下達肖王府。
這次傳旨的並非是皇上身邊的近侍李公公,而是昭帝身邊的貼身侍衛蕭蒙。肖夢遙依舊在大廳接見這位使者,蕭蒙對著肖夢遙道︰「皇上密旨,特要肖王府長女肖夢遙奉旨進宮。」
「聖旨何在?」肖夢遙冷眼看著蕭蒙,沉聲道︰「大人可要知道,假傳聖旨是要掉腦袋的,且如今小女不過是庶人,無封號在身,不得召見不得入宮。若是大人拿不出聖旨,請恕小女不能和大人進宮!」
「你!」蕭蒙見肖夢一副油鹽不浸的模樣,頓時面上閃過一絲惱怒,都說了是密旨,怎麼可能有聖旨。皇上只讓他想辦法將肖夢遙秘密帶進宮,可並未堂而皇之地擬旨,不然哪輪得到他來宣旨!
肖夢遙卻是看著蕭蒙,笑道︰「既然沒有皇上的聖旨,那請恕小女不能相信大人是奉皇上之命了!且大人依舊免不了假傳聖旨之嫌,若是大人要以正清白,不放便回宮請旨吧!」
蕭蒙見眼前這牙尖嘴利的女子,臉上閃過一絲憤怒,隨即閃身到肖夢遙的跟前,道︰「你答應那是再好不過了,你若是不答應,那邊由不得你!」
蕭蒙還未靠近肖夢遙,一道黑色的身影頓時閃身擋在了肖夢遙的跟前,隨即反手一掌打在蕭蒙的身上,蕭蒙整個人便飛了起來,撞在前廳的柱子上,一口血噴出,還未來得及抬頭看著打他之人,便到底斷了氣。
顧臨淵轉身看著肖夢遙,焦慮地問道︰「可有事?」
一邊說著,一邊檢查著肖夢遙是否受傷!肖夢遙蹙眉看著倒在地上的蕭蒙,既然昭帝沒有明里讓蕭蒙來肖王府,就算是知道蕭蒙死在了肖王府,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肖夢遙眸色一沉,是該給點教訓,好讓他知道肖王府不是他隨隨便便就能動的!
「怎麼了?」顧臨淵見肖夢遙不說話,以為她是嚇著了,隨即雙手捧住她的臉,柔聲道︰「原是不想讓你看見這些骯髒的東西,若是害怕了……」
「人若敬我我必敬之,人若犯我十倍還之!」顧臨淵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肖夢遙打斷,肖夢遙扶開顧臨淵捧著她臉的手,笑道︰「我亦不是善茬,豈是人人都能隨意欺負的!」
「哈哈哈……」顧臨淵見狀朗聲笑了起來,他倒是覺得小狐狸越來越對他的胃口,只是奈何年紀太小,何事才能娶回家,已慰相思之情!
肖夢遙白了顧臨淵一眼,遂吩咐人進來將蕭蒙的尸首處理掉。
顧臨淵則西靠在主子上,定定地看著一直忙碌的小女人,面具外露著的薄唇,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只是片刻,這抹笑容便隱去,原本含笑的眸光漸漸幽深,絕世名花,人人都想據為己有,只是若是手太長,是必要的修剪一番才是。
……
今日以來,肖夢遙睡得都不是很好,夢中總是出現肖王妃蒼白的臉,臉上從未有過溫柔慈愛的笑容,總是帶著濃濃的憤怒,手指著他,激動厭惡地讓她滾!
肖夢遙再次從夢中嚇醒,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隨即便喚醒隨著軟榻上的羅綺,問道︰「什麼時辰了?」
「小姐,快天亮了!」羅綺揉了揉眼楮,隨即問道︰「小姐可是又做惡夢了?」
院子外面突然出來嘈雜的吵鬧聲,肖夢遙蹙眉道︰「去看看出了何事?」
羅綺听聞,快速地披上外衣,跑到院子里。肖夢遙只覺得眼皮一直跳,心中突然升起一抹不安之感!肖夢遙揉了揉額頭,隨即便听見有人闖進房內,尖聲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王妃突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