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鴻一臉心疼的看著妻子,覺得很是對不起她。她本是當朝宰相的愛女,當年不嫌棄自己的落魄,毅然嫁給了他,二十年來任勞任怨,好不容易熬出了頭,卻又要面對生死之劫,他愧對岳父的信任,更愧對妻子二十多年的深情。
白家的男人向來專情,不管婚前如何放浪,婚後也絕對是對妻子忠貞不二,即使妻子無所出,也絕然不納妾,不采花,若到必要時,收養孤兒繼承家業便是。二十多年來,他們夫妻患難相隨,感情篤深,此刻憑借著默契,二人也能明白對方心中所想。二十多年的夫妻,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的默契神情,其他人又怎能懂得!
「靜娘,下輩子,你我還做夫妻,這輩子,為夫愧對你啊!」一臉淒哀的白世鴻道。
「相公莫要如此,靜娘心甘情願,但願來世,你我還能續今生未了之緣,靜娘先走一步!」語畢,拔劍自刎!
「靜娘!!!!」疼痛的淚水訴說著這對夫妻的深情,訴說著難舍的依戀,是苦澀,是無奈!
窗後的白洛雪見此,悲從中來,不覺對這些人恨入骨髓。娘親死了,死了,此時心中只剩下這個念頭,不覺淚落如雨,卻又不敢出聲,只能死死地握緊拳頭,逼迫自己別出聲,不要讓自己暴露,以免爹爹的苦心白費。
「白世鴻,你可是真狠啊,結發妻都能不顧,哼!說吧,那東西在哪兒,不說我可保不準你女兒能有什麼下場!話說令千金可是長得讓人心動啊,不知滋味如何啊,哈哈哈!」一個為首的黑衣人威脅道。嘿嘿的發出婬邪的笑聲,惹得其余一干人也心癢難耐。要知道這首富千金可是越州數一數二的美人,多少風流公子心中夢寐以求的佳人哪!
白洛雪一听那賊人竟然用自己來逼迫爹爹就範,心中又是著急又是憤怒,心下想著即便是死也不能如了這些賊人之願,便听見白世鴻道︰「我白世鴻的女兒絕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終有一日,我白世鴻的兒女會將今晚的所有一起討回來!」剛毅的臉上透露著決絕,是誓死不屈的倔強,也是看淡生死的坦然!深沉的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無聲的笑了!這天,怕是要風雲突變了吧!
白洛雪看著爹爹眼光,包含著無奈,心疼,但更多的是期望,期望他的兒女能堅強的活下去,能夠幸福的活下去。
白洛雪無聲的向父親點頭,承諾父親的期望。白世鴻對著黑衣人道︰「要殺便殺,無需多言,我死也不會告訴你在哪兒!」
「哼,有骨氣,不說是吧!」舉起手中滴血的長劍,刺向了白世鴻的胸口︰「翻遍白府,本堂主不信找不著,哼,老匹夫!給我仔細收,看看有什麼可疑的……!」
一陣翻找過後,黑衣人見一無所獲,便去收其他屋子。這時,白洛雪潛進屋里,小心跪在白世鴻身邊,小聲地叫道︰「爹爹,爹爹……」白世鴻渾身是血,此時失血過多,嘴唇紫白,虛弱的睜開眼,愛憐的看著白若雪道︰「孩子……別哭!生死有命,況且……咳咳……有你娘陪著……爹……不孤單。爹現在……有一事要告訴你……你……要記清楚……切記……不要……告訴任何人,等你以……後月兌險了……再將爹告訴你……的東西取出……它可以……保你平安!」
「楓州桐城境內……有一采華山……你的曾祖爺爺……曾今在那里度過了……他人生的最後二十年……」
爹爹的叮嚀又在耳邊,他說,女兒,要堅強,你是我白世鴻的女兒,是白逸之的後人;要勇敢,不要被眼前的困境打倒;要豁達,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要快樂,要笑對人生……如今卻是天人兩隔,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了。由一個閨閣千金,淪落為亡命之徒。父親的話還未說完,那群賊人又折回來了,在父親的催促下,白洛雪狼狽逃出白府。一路狂奔,又驚又怕。
終于跑不動了,風雨中,她跌倒在泥濘里,腦中不斷浮現著娘親自剄,父親被殺的一幕,白府一夜之間由一個人人向往的富貴榮華地變為人間地獄。哀嚎、慘叫、殷紅的血、猙獰的面容,白洛雪失聲痛哭,最終暈了過去……
另一邊,白洛風帶著妻兒殺開一條血路,狂奔向後山迷霧林。迷霧林,顧名思義,林里多霧,尤其是早上和晚上。此刻白洛風帶著子衿進入迷霧林,就是想接著濃霧難以認清人知便,以甩掉後面的殺手。怎奈天不遂人願,此刻白洛風夫婦被殺手逼至懸崖。白洛風回首看了一眼妻兒,又回首盯著那群殺手,無奈地仰首一嘆︰「子衿,今日我們一家三口恐怕再難逃出生天了,對不起,你沒能保護好你和我們的孩兒,可憐他才來這世上一個月,還沒來得及看看這世間的美好,就要和我們這無能的父母……」
「風,別這麼說,今生能遇見你,我很高興,很幸福,死而無憾。至于孩子,我可憐的銳兒」低頭凝淚看著襁褓中睡得安穩的孩子,「只能說與我們無緣,盼他下輩子能投個好人家吧!」
抬頭望著夫婿,兩人眼中是不悔的深情,雙雙攜手,抱著孩兒,跳下了萬丈深淵……
且說白洛雪醒來,卻見自己並不是在暈倒的野外,而是在一輛青布馬車里。馬車上還坐著另外四個女子,最大的不過十七八歲。蓬頭垢面,雙眼紅腫,明顯是哭過了。眾女見她醒來,都同情的看著她,白洛雪不明所以,便問道︰「你們是何人,為何這番模樣?」
一個紫衣女子答道︰「我們都是貧人家的女子,家住青山鎮,前日隨父母上街趕集,怎料中途被人用迷藥迷暈,醒來時便在這馬車里了。」
另一女子接著說︰「你是昨晚在路上暈倒,正好遇見,便被帶上了。前面還有四輛馬車,總共二十多個女子,據為首的大漢說是要送去給什麼主上。我們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從未離家如此遠。父母知曉我們失蹤,不知要哭成什麼樣子了。」說完便哭了起來。
此時,馬車停了下來,白洛雪輕輕撩起窗布看向外面,見四五個大漢圍坐在一起說著什麼。然後一個大漢走開了,另外四個一人守著一輛馬車。大約半個時辰後,走開的大漢回來了,手上領著些吃的東西和酒。分給四個大漢,然後又說了一些話,大家快速吃完手中的東西,跳上馬車,駕著馬車繼續趕路。
馬車又連續顛簸了兩天,這兩天幾個大漢除了晚上給一些干糧和水給她們之外,倒也沒怎麼為難她們。
白洛雪這兩天很沉默,不言不語的坐在角落里不知在想什麼。晚上分干糧的時候也是淡淡的表情,只是靜待大家分完過後,才起身拿走自己的一份,坐到角落里一個人靜靜地吃著。晚上大家睡著後,她一個人撩起窗簾呆呆的看著天空……不是她不想睡,而是睡不著。每次睡著過後就會不斷地做惡夢,夢見爹娘的慘死,夢見爹爹諄諄的教誨她要如何活下去。她不想辜負爹爹的期望,她會好好地活下去。但是她現在還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讓她接受家破人亡的現實,需要時間來讓自己適應現在的生活,需要時間來讓自己堅強,考慮自己今後將何去何從。望著天邊的明月,白洛雪默默地祈禱哥哥嫂嫂能夠逢凶化吉,平安月兌險……
第三天,馬車行駛到一個林子前便停下來了。白洛雪等人被趕下車,排成兩列被另一個不認識的人領著向林子里走去。
這片林子很奇怪,白洛雪不動聲色地四下看著。只見這片林子里的植物不似一般林子里常見的。而且林子有的地方潮濕,有的地方干燥。不同的地方長著不同的植物,均是白洛雪沒有見過的,看著好似有毒。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楮剜出來,好好走,快點!」領頭的人不耐煩的嚷道。白洛雪不敢再四下亂看,低頭認真走路。
七萬八繞的走了大半天,終于來到了一處峭壁前。說是峭壁,也不竟然,誰看過峭壁上還開著各色花兒的。白洛雪暗暗地感嘆著峭壁上的花兒的生命力,不禁想起自己的命運。竟然連一朵花都不如……
領頭的漢子將人交到在峭壁前等著的人手中。那人大概四五十歲,頭發花白,面色白皙,一襲黑衣錦緞襯得他更加邪肆,眼神銳利如禿鷲,好像隨時都會將人生生啄死。老者待漢子走遠之後,轉身像不遠處的一處瀑布走去,眾人跟在他身後,就見他在瀑布附近的一處峭壁上的一塊石頭上一按,一道石門從水底立起,轟然打開,立在瀑布之前。水繞開石門流走,老者領著大家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