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好雅興。」人如其聲啊,平靜中泛著薄涼的氣息。
按捺住忽起的忐忑,見來人的身邊除了姐姐還有幾個妃嬪。
「瞧瞧,王妃娘娘,昭王爺讓我們帶他來尋你呢!」說話的妃子自是不知曉這其中糾葛,倒是笑顏滿滿地跟淳兒套近乎。
淳兒一時語塞,只好微笑著故作鎮定。
「參見王爺。」江世子見狀,移開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趕緊接了話。
「免禮吧。江世子,怎麼——」北堂景昭假以期待的等著他答話。
「臣偶然經過,見王妃在此,所以忙上前答謝。說來話長了,臣在南鑰三年受過王妃娘娘恩遇。」
「哦,竟是這樣。江世子在南鑰三年,為北祈王庭鞠躬盡瘁,這次隨本王回去後,本王必定向父王如實轉達。」
「謝王爺。王爺此番為北祈立下汗馬功勞,功不可沒,而臣不過是略盡綿力,實在不敢居功。」
「世子過謙了。」
正暗嘆一切听起來是那麼的冠冕堂皇,北堂景昭已經把矛頭指向她了。
「本王要替世子謝謝王妃才是。」眉宇間透出凜不可犯的煞冷之氣,北堂景昭上前緊摟過她的縴縴細腰,仿佛在霸道地宣告著佔有。
淳兒被這突來的溫存一驚,但也只能忍著,依舊強笑而不答話。
「愛妃怎麼就出來了,對那戲不滿意嗎?」。關切的神情直觸眾女子心底的一片柔軟,在她眼里卻是別有意味。
「不是,姐姐讓我出來的。王爺你知道的,那麼多人在場,我們姐妹倆沒法說上話。」似溫柔地凝視著懷抱著自己的男子,心間撲跳得更是繁亂了。
「是啊,是我讓淳兒出來的。」辰兒心下很是清楚,連忙解釋。
如今辰兒也不得不感嘆,若不是剛剛淳兒把個中原委道給她听,她真的就相信北祈昭王對自家妹妹是愛意綿綿的了。
「無妨,無妨。」掃了眼淳兒的發髻,北堂景昭為她擺弄過耳邊不經意垂下的發絲,恍若充滿柔情道︰「只是愛妃若是不喜歡本王前些日子送予的珠釵首飾就對本王直說嘛,瞧你,本王再命人挑了些去就好了。來人——」
見他大手一揮,一太監將一大紅錦盒恭敬地遞了過來。盒子打開,是一支雕工極其精致的蘭花白玉簪。
在眾人的驚嘆聲中,那簪子已被斜插到了淳兒的發髻上。
他怎麼做到的——
「有勞了,王爺。」紅唇輕啟,淳兒越發不安了。
很快眾人又回到了戲台前。
接連發生的一切讓淳兒無法把注意力集中在戲台上。
剛才那短暫的溫馨——他怎麼可以演得如此不著痕跡。
真是瘋了。
「下次別讓本王再看到你跟江尚之在一起。」
突來的霸道口吻讓淳兒瞬間回到了現實。同時她可以確定,北祈王庭對忠信王一黨幾乎是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更或者,這里邊不僅僅是反叛,那麼簡單……
……不過這一切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或許尚——江世子不是王爺您——」
「愛妃,你逾距了。」被北堂景昭毫不留情地打斷,淳兒第一次敏感察覺到了緊隨其後的隱忍怒火。
視線與上座的太後和皇上交匯而過,只道什麼東西漏了半拍般。
「就當是我的錯吧。」莫名的,淳兒主動覆上北堂景昭的手,抱以一個歉意的微笑。
或許是害怕激怒他,或許真的是有幾分歉意吧。
北堂景昭眼光里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驚訝,嘴角間的弧度竟是漸漸擴大。待感覺到她的手要忽然離開之時,他竟一個及時地緊緊握住了︰「其實這戲不錯!」
他的聲音總能讓她感到無比的嘲弄。
淳兒想抽開手卻不見他有放開的意思。
莫不會,已經開始印證了姐姐的順其自然之說。
糟糕,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呀。那可不行……
從皇宮回來,一切似乎恢復了平靜。接連到現在,淳兒沒有再看到北堂景昭的身影。
當然,她根本就不關心他到底在忙些什麼。
事實上她巴不得不要見到他,因為她覺得就是他害得她心情浮動,以至于會產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最令她反感的是他似乎是惟一知道她藏著什麼心事的人,然而這只能給他以譏諷的樂趣。
不過眼下不行,因為照南鑰習俗,今日是她「回門」的日子。她就是千萬般不願意,他們也必須得照面。
所幸北堂景昭的身影確實也是在今個兒早出現了。
行宮里的人也老早就準備好了一切,于是他們坐著車駕到了孫府。
孫府上下更是對他們的到來萬般重視,眾人迎門接駕後便是筵席的開始。
二人依舊在人前上演著恩愛的戲碼,而這一切對淳兒來說已經是毫無新鮮感了。
可令她不暢的是,北堂景昭的表現迷煞了眾人的眼。
當然她太能理解了,大家都以為統帥千軍萬馬馳騁沙場的嗜血修羅是何等的冷傲寡言,而北堂景昭表現出的竟然是一副威嚴不失親和的姿態。
這下可把她那最擅長于溜須拍馬、恣意逢迎的爹爹給樂壞了。終于有了突破口不是!當然還有她那不識好歹的哥哥。
短短大半日,孫府上下像丟了魂似的一個勁兒的念叨著北堂景昭的好。
最讓她惱火的是,北堂景昭居然答應了她爹爹在孫府上小住幾日的請求。美其名曰,體諒她過陣子隨他回北祈後的思遠之情。
他,到底在玩什麼?
傍晚過後,淳兒已覺得有幾分倦怠,所以早早的沐了浴。
很快,侍女們為她換上了一條淡綠煙紗及地長裙,粉白色的絲帶上瓖嵌著一顆縉絡美玉。縴腰束緊,她墨雲般的長發隨意散落在肩頭。
披上一件質地輕柔的薄紗衫,淳兒蓮步輕移在回廊上。
「我們的王妃娘娘啊,這邊,王爺在院里隨老爺對弈。」前面的回廊上,柳氏、李氏一看見她的身影便忙著對她招手。
她那清兒妹妹也正倚著柱子美美地觀望著︰「姐姐,王爺舉手投足真是瀟灑非凡。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真是……」
「嗯,我知道了。」
真是受不啊!
深呼了口氣,淳兒走向庭院中的二人。
「岳父大人這步下得真是漂亮啊。」
「呵呵——不敢不敢,這步是王爺承讓了,但‘予之,敵必取之’的道理孫某還是清楚的。王爺‘讓其因利而動’果然厲害。」
「哈——」北堂景昭只是笑而不語。
「王爺,爹爹。」
「三丫頭你來啦!」
輕抿了一口手中的香茗,北堂景昭緩緩將其放下。抬頭小望了一眼輕移上前之人,今夜的她芳澤盡現,別有一番風情。
「嗯,對弈呢,當下還沒分出輸贏。」輕俯,淳兒認真地看著棋盤上的黑白子,
「啊,王爺一定要代我贏了爹爹,我可從來沒贏過他呢!」
「三丫頭,才出去沒幾天呢就這樣對你爹爹了。」孫應元加重了聲音裝做一副嗔怪的樣子,轉而又變了聲道,「王爺,你看我養的這丫頭,真是——」
北堂景昭仰頭咧嘴對她們父女二人笑了笑,隨即親昵地摟著淳兒坐到了他的大腿上,道︰「愛妃你說說,若本王代你贏了岳父大人,你該怎麼謝謝本王?」
邪惡的模樣加上那極具曖昧的話語,惹得淳兒很不是滋味。可眼下爹爹在看,府里的人也在看,她又不得不配合著玩,「只要王爺你贏了爹爹,淳兒任憑你處置!」
眼里隱隱有光彩流轉,這個昭王爺實在是太愛戲弄人了!
她氣似幽蘭,巧笑倩兮著一把推開了北堂景昭︰「贏了再跟我說吧!」于是斂裙頭也不回的沖回了閨房,同時心里早暗暗的把北堂景昭罵了個遍。
那孫應元也只當自家女兒撒嬌害羞,司空見慣道︰「嗯,我真是養了個瘋丫頭——對不住啊,王爺!呵呵,王爺咱們接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