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依舊哄福臨睡覺,開始為他講三國里的人物,正在講諸葛亮。福臨已經閉上了眼,我還小聲的繼續講著。門輕開,鰲拜進來,看見我臉有些紅這時我才發現由于屋里熱,我只穿了一個抹胸的裹裙,披了個淺綠的有些透明的籮紗。
我自己也有些害羞,把籮紗披緊了一些,鰲拜站在門口看我,我扭捏的上前,有些羞的看他。「那個,我……」我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
「那個我……」鰲拜也吞吞吐吐的,也不敢看我,說「你睡吧,我先出去了。」便莽撞的開門出去,出去不小心地被門檻絆了一下,又故作鎮定的看我一眼,關上了門,匆匆離開。
我靠著門看著鰲拜好笑的樣子笑出了聲。
第二日,早晨我穿了一件淺黃的七分的絲質袍子,是鰲拜從江南請人做的,真的好看。發髻綰了一個結,帶了朵淺粉的珠花,插了兩只白玉的釵子,又抹了些胭脂。果然是人靠衣裝美靠亮妝啊,世上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就拿我來說,平時只能算是漂亮,而現在隨意畫畫就是驚人了。如今茉兒已經是十四歲了,正是適嫁的年齡,倒是越發的出落苗條,越發的襲人了。
我微笑的出去,福臨和鰲拜在前面玩,福臨在給鰲拜練太極劍,小小的人練起劍來有模有樣得到是可愛。鰲拜看見我出來,一挑眉,嘴角揚起笑意。
「阿姐」福臨叫我,向我跑了過來,拍手叫道,「阿姐今天好漂亮啊。」
我挑挑眉看向鰲拜,「漂亮麼?」我問。
「很美」鰲拜的手撫向我的發,我倆肩並肩看著在那里跑跑跳跳的福臨。
「昨天怎麼那麼用心的對待那個和尚?」鰲拜問我。
我看向鰲拜說,「那位大師說我有佛緣,我就算結些了佛緣。」
鰲拜一把攔我入懷,呼吸就在我的耳邊,有磁性的說,「我的夫人做什麼都是極好的。」
「哥哥姐姐臨兒也要抱抱」福臨拍著手過來。
我推開鰲拜,嗔他道「有孩子在呢,不正經。」
鰲拜看著我笑著,我抱起了福臨,為他擦去臉上的汗。
「對了,茉兒,咱們準備準備叫豪格貝勒爺和十四王爺來府里坐坐吧,我不在的日子多虧他們照顧你了。」鰲拜對我說著。
我笑著點點頭。
我看著鰲拜,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微笑的眉眼,很英俊。
十月的荷花,十月的驕陽,十月的花香,十月清晨的為想的露水,還有鰲拜的白衣如雪般潔淨,真的很美。
鰲拜定了時間,我讓廚子備了幾道特殊的菜式,時間定在晚上,鰲拜推了所有的公務陪我一起準備。
豪格和十四王爺一起來的,來的時候天色還早,淳兒為他們倒著茶,若塵姐和惠質哄著福臨,浣壁幫我梳著頭發,我簡單的穿了件碧色的緞子,湖藍的坎肩,配了些尋常的墜子,便也來了正殿。
鰲拜他們討論著朝中事情,似乎很有趣,十四爺都笑出了聲。
「笑什麼呢?「我說著,端著點心進了正殿,」十四王爺吉祥,貝勒爺吉祥。」
「朝中事物,沒什麼的。」鰲拜說著,起來幫我接下手里的點心,和我一起擺在豪格和多爾袞面前。
「你倆這樣真是老夫老妻的樣子。「多爾袞吃著點心說著。
「吃著我的點心還堵不了十四爺的口,可見十四爺胃口不小。」我笑回著把點心布好又接過了淳兒手里的茶壺,為他們添上茶。
「豪格,你可要好好享受,能讓蘇茉兒侍候,不知道是多大的福氣呢。」多爾袞說著。
我笑看著豪格,豪格對上我的眼,閃爍過些許情意,然後嘴邊才浮出一抹笑,儒雅的說,「那我是趕上了好時候。」
「可不是」多爾袞笑著,豪格也笑了,鰲拜也陪笑著,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心想,真是笑點低下,又不是什麼好笑的事情,還能笑得如此開懷。果然,宮中把人變得虛偽。
多爾袞和豪格又喝了幾口茶,我看時間差不多了,說,「我已經把飯備好了,請三位爺上座用膳吧?」
多爾袞看我,笑笑,和豪格,鰲拜站了起來,理了理袍子和我一起去側廳。
膳食早就備好,一桌子好看的菜式,多爾袞和豪格聞了就贊不絕口,說,「鰲拜,你家的廚子不錯啊。「
鰲拜笑笑,說,「哪里,這些菜都是茉兒的功勞。」
多爾袞拿起筷子嘗了嘗口水魚,然後看著我說,「茉兒的廚藝真是精湛,娶了你真是福氣。」
多爾袞說完繼續用膳,鰲拜也坐著拿起了筷子,不語;豪格听至此,看了我一眼,也低下頭繼續用膳。
氣氛好尷尬啊。
我努力讓自己笑出了聲,緩解氣氛的說道,「桌子上的桂花釀是我早前在宮里釀的,你們嘗嘗。」
桌前的三個男人配合的嘗了一口桂花釀,氣氛卻依舊尷尬著,我站在一旁,臉上擺著笑,尷尬極了。
「今日,叫十四王爺和貝勒爺來,是感謝你們在我不在時對茉兒的幫助,這酒我先干了。」鰲拜說著,端起杯,把就全喝了。
多爾袞說著,「本王可沒幫上什麼忙,倒是被你家的蘇姑娘狠狠地罵了一通,倒是讓豪格看了笑話。」
我站在一旁,添著酒,陪笑道,「我怎麼敢罵王爺呢,而且誰敢看王爺的笑話啊。」
豪格端著杯子,笑道,「茉兒撒潑的樣子倒是極怕人,以後鰲拜你有的受。」
我看著鰲拜,鰲拜看著我,也笑笑,說,「潑婦也好,悍婦也罷,都吃我吃的死死的了,想離開都舍不得。」
我才滿意的看著鰲拜,嘴角揚起微笑。
那晚的飯沒有吃多久,因為朝政的關系,因為身份的關系,因為利益的關系,更多時候他們說話間是敷衍和迎合。我站在一旁陪著笑意,但是心中卻有些難過,因為他們三個,每個人對我都是真心的好,但是注定他們三個人以後會分道揚鑣。
現在在這里談笑風生的三個人,一個以後會被人加害致死,另一個,會掌握順治的天下,而另一個,會掌握康熙早期的天下。
他們三個人,談笑風生的三個人,看起來如君子的三個人,最後,是否會兵戎相見?
我不知道,不敢知道。
「茉兒,你在想什麼?」鰲拜問我,多爾袞和豪格已經離開了。
「這晚飯吃得我,感受很多。」我笑了笑,說著。
「洛鴻,把清粥小菜端上來,你晚上也沒吃東西,快用上點。」鰲拜說著,和我坐到飯桌邊,鰲拜又問我,「怎麼了?感受很多。」
我嘆息說,「朝堂的事情放在朝下也讓人很尷尬,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鰲拜看我,笑了笑,拍拍我的頭,說,「傻子,對我還要謝謝麼?而且,這些事情,朝堂和後&宮不是一樣的麼?不都是這些形式,你還沒看慣。」
我靠著鰲拜的肩膀說著,「原來整日在宮中用心機,使手段,離開太久,倒是忘了曾經的日子了。想想就覺得好辛苦,好疲憊。」
「嫁給我吧「鰲拜看著我說著。
我看著鰲拜,笑笑,說,「等我,等臨兒長大好不好。」
鰲拜抱住我,說,「我願意等,不過現在,你要先吃點東西了。」鰲拜模模我的鼻頭,然後幫我布菜。
我看著鰲拜,想起今晚的種種,想起朝堂上的虛假,還有朝堂下的逢迎,我忽然很害怕。因為有一天,為了自己,為了福臨,我一定會和朝堂上的人談判;而我,今年年底,也會再重回後&宮。
手段,心計,權位,謀劃,那樣不堪的世界,我又要回去了。
莊妃召我進宮是在一個下午,我和鰲拜在瑾花閣,鰲拜在披折子,我教福臨背《三字經》,忽然惜之就進來說宮中傳話讓蘇姑娘立刻進宮一趟。
我和鰲拜對視,心里都不安,讓淳兒照顧好福臨,我也沒來得及打扮,就一身家常干淨的裝束在鰲拜的陪同下進了宮。
「出了什麼事?」我一進永福宮就問莊妃。
莊妃看我擔憂道,猶猶豫豫的不肯開口。
「姐姐」我握上莊妃的手。
「真不知道怎麼和你講」莊妃猶豫著,「大汗,他……」
我安靜的等著她說下文。
「大汗讓我勸明朝大臣洪承疇歸降」莊妃說完,頭別過去,手緊握。
「你答應了麼?」我問。
莊妃不甘的點點頭,我拍拍她,說,「我先回去想想辦法,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如果以後想福臨有作為,我們現在也該有一些支持者了。」
莊妃不知何時眼里有淚,我知道,一個妃子屈身去勸一個大臣歸順這是如何的恥辱。我握緊她的手,說「娘娘,我一定會想出好辦法,不讓你受辱的。」
莊妃的淚流了出來,說,「我只是心寒,我們畢竟夫妻一場他怎麼能對我做這樣的事,如果是姐姐,他也會讓宸妃去麼?」
夫妻一場,他不僅是你的夫君,也是這後&宮三千佳麗的夫君。我就這樣沉重的出了宮。
回碩睿王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先哄福臨睡覺,鰲拜才陪我吃了些東西。
「出了什麼事?」鰲拜問我。
「大汗讓莊妃勸洪承疇歸降」。
「洪承疇?」鰲拜驚訝地說「他可是出了名的,看樣子大汗要用美人計。」
我點點頭,說「自己的妃子去色誘大臣,就算不是色誘,傳出去對莊妃的名聲有多麼大的損害,大汗真是不在意。」
「蘇茉兒,你出什麼招我不管,你要怎麼用人我也不管,但是你就是不可以自己代替莊妃去勸洪承疇。」鰲拜握著我的手嚴肅地說,我識趣的點頭,笑嘻嘻的說「我才沒那麼笨呢,把自己搭進去。」
鰲拜見我誠懇,才滿意讓我繼續吃飯。
晚上我躺在帳中,拍著身邊的福臨,費勁的想,要怎樣才能讓洪承疇歸順,莊妃既得體又不失言面呢?我躺在玉枕上,外面蟬聲陣陣,我又是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