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引 第四章 情若生 何可鑒(1)

作者 ︰

源兒正與林夕在林間散步,林夕喜歡酸甜可口的食物,這會子竹籃中已裝滿了野果子,源兒懷中捧著一束錦簇的花朵。林夕禁不住美食的誘惑,邊走邊吃,小路上斷斷續續地躺著果核。身後的草叢中一直匆匆作響,聲音從未因她們的走遠而降低,源兒懷疑有什麼東西跟著她們。

「林夕,你有沒有听到什麼聲音啊?」源兒停住腳步,細細听著。

林夕努力去听,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聲音,「沒有啊。」

剛才的聲音沒有了,源兒感到奇怪,「怎麼又沒動靜了?」

「剛才飛過去兩只小鳥,沒听到什麼。快走吧,我還要回去釀酒呢。」

當源兒與林夕起步後,身後的草叢又開始響動起來,源兒迅速轉身,飛到聲源處,只見草叢後面蹲著兩個胖瘦不一的邋遢人。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們?」源兒嚴肅地問道。

林夕急忙跑過來,發現他們的原形,拽著源兒後退幾步,「源兒,離他們遠點,他們不是人,是惡鬼。」

源兒很是吃驚,「那怎麼白天也能出現啊?」

兩個小鬼站起來,色膽膨起,「你說對了,我們就是惡鬼,但是更準確的是,我們是色鬼。」

源兒最討厭色膽包天的人,眼前的色鬼行為舉止又是那麼猥瑣,實在是惡心,她嫌棄地白了他們一眼,「我最討厭你們這種色鬼,你們白天怎麼出來的,而且樣子還跟人一樣?」

「這個嘛,很簡單,依附在人體上,就可以隨意出行。」胖子得意洋洋地說道。

他那犯賤的聲音听的源兒厭惡不已,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兩個色鬼靠近源兒與林夕,她們害怕地後退著。

「你們別過來,這里是歉然山,我們大王很是厲害的,你們還是趕緊離開,否則,後果自負。」

顯然林夕的告誡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胖子對著瘦子狂笑,「是嗎,那你讓他出來啊。」看的出他是頭目,瘦弱的那個是他的跟班。

「笑什麼笑,笑的那麼難看。」源兒厭惡地瞅了那胖子一眼。

見他們那副丑陋的嘴臉,源兒就不願出手收拾他們,何況她並沒有把握在不傷那副可憐的的情況下對付的了惡鬼,只想帶著林夕趕緊離開。她一手捧花,一手拉著林夕就跑,沒想到惡鬼的速度並不在她的估量之內,很快轉移到她們的前方,堵住了她們的去路。

胖子很是輕狂,「想跑?能跑的過我們嗎?我們已經漂泊在世間二百年了,換的人體不下百具,誰也奈何不了我們。看得出,兩位美女是不舍得傷我們這兩具可憐的。既然你們這麼有善心,就可憐可憐我們,我們一起玩玩吧。」

源兒知道他們在人間兩百年中必定作亂無窮,瞪著那胖子,罵道,「真是不要臉,今天我就讓你們再無出來作亂的可能。」

源兒指尖凝起仙法,攻擊他們,卻還要顧慮不傷害那具。

胖子卻更顯張狂,但笑聲戛然而止,他的脖子扭在空中,一聲清脆聲響後,面目猙獰,眼楮外凸,正要外逃的鬼影也瞬間魂飛魄散,這般場景頃刻即逝,源兒並未發現其他什麼身影,她找不到此事的實施者。隨著尸身倒地,留下一副挺拔俊朗的身姿,是他,小鯉魚,源兒驚訝極了。他的功夫果真是出神入化,神龍見首不見尾。還未等看清楚他的招式,便已呈現出了結果。

那瘦子見狀趕忙逃命,鯉魚妖凶惡地瞥一眼,甩著披風,飛到其上空,一掌劈下,披風舒展降落。地上的景象著實嚇到源兒,一片血肉,那個人被劈成了兩半。

源兒吃驚地看向她的小鯉魚,他的眼楮死一般的寂然,沒有半分光彩,冷漠的可怕。源兒眼中瑩然有光,慌忙側過臉,用花擋住了視線,逃避冰塊的眼楮,眼角中,卻留下一滴淚。她逃避的不僅僅是這血腥場面,更是小鯉魚。

如今兩個無辜的生命瞬間慘死在她面前,他們本該可以逃過此劫,本該可以擺月兌惡鬼的糾纏回到家鄉與親人團聚的,如今卻只剩下白骨一堆,他們的性命是惡鬼與小鯉魚共同殺害的,頓時明白妖魔鬼怪之所以令人害怕,不是他們長得丑陋奇怪,而是他們生性殘暴,沒有感情。

林夕崇拜鯉魚妖的雷厲風行,「大王好厲害,一下子就解決了那兩個色鬼,他們以後再無出來作惡的機會了,真是痛快。大王,你教教我,怎麼能一掌劈下,就讓他魂飛魄散啊?」

鯉魚妖撫模著林夕的腦袋,「你還小,學不得,等你長大了,我再教你。」

鯉魚妖立在源兒面前,知道她害怕了,慢慢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源兒渾身抖了一下,他輕輕拉下她的手,直至花朵停于臉頰下方時松手,源兒依舊側著臉,沒有理會他。

他安慰著,「好啦,不用怕,沒事了。」

源兒只是低頭轉身,雙手捧著花,靜靜離去。

鯉魚妖突然覺得源兒離他好遠好遠,心中不解,他已經幫她對付了色鬼,可為何她還是不高興,為何還是害怕憂傷的樣子。那份不解讓他憂郁難過起來。也許,他永遠都不會明白她害怕的是什麼。

林夕機靈的反應道,「大王,源兒她是嚇著了,回去休息會就沒事了,大王別擔心。」

事情過去了兩日,源兒仍舊是窩在床上,沒有任何玩耍的興致。兩日前的那場血光場景依稀在目,他出招的手法快而狠,一招斃命。

此前,她以為他是正直善良的,他並沒有因為她摘得了仙蓮而吸盡她的元氣,而是以保護她的方式繼續守護著仙蓮,如此一事,她便以為他的妖性是可愛的,是明智的,是富有大愛的,但如今,他卻沒有任何理由地殺掉了兩個色鬼,毀掉了兩具肉身。

源兒不敢相信,那是同一個妖的做為。就如同一個會分身術的家伙,同時扮演著兩個不同的角色,令人難以揣摩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不知為什麼,她害怕見到他那個樣子,那個充滿殺氣的樣子。

源兒抱膝而坐,嘆息一口氣,將腦袋深深埋進了臂膀之內。

「他到底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妖怪,殺人對他來說,是再熟練不過的了,如此干淨利索,卻無半分悲憫之心。不知何種原因,他還憎恨神仙,若是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也許,我的下場便是那兩具肉身的下場,如此看來,與他成為朋友,已成為奢望,並肩作戰共同對付樹妖已不再是可能。」源兒心中冷靜地告知著自己如今的形勢。可她並不甘心,並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如果,如果我找到他與神仙之間的淵源,化解那份仇恨,我便可以改變他了。」源兒輕輕抬起頭,指尖放于唇邊處,若有所思地抿著嘴角。

正想著,「吱」的一聲,門被推開,小鯉魚立在門口,夕陽將一道頎長的影子拉在他身前,順著那道逆光,源兒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那一身玄色衣衫。

見到源兒抱膝而坐,他很是心安地舒展顏色,「怎麼了,也不見你出來,林夕這兩日總纏著我。」

源兒冷冷地賭氣說道,「沒什麼,身子發懶,不願動彈。我想休息,你出去吧。」

他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躺下,「是不是還在害怕啊?」

源兒抽開他的手,抬眼看著他,與他迎來的目光撞到一起,她靜靜地刺穿著他那雙如寒潭深泉般的眼楮,卻只看到了孤靜與神秘,半晌,源兒面色平靜,語氣平淡,眼楮中卻透著絲絲寒意,道「我不想見你。」

她的眼楮無半分溫柔,竟只剩下不屑的鄙夷與絕望的傷感。她是在與他賭氣,她想听到他的解釋。

他害怕看到她此時的樣子,他向來活得明明白白,不想錯過任何他想知道的事情,于是以霸氣外露的氣勢偽裝著不耐煩的情緒,「我怎麼了?我哪里招惹你了。」

源兒生氣地瞪著他,「你真的不知道?」

鯉魚妖一頭霧水,「我知道什麼啊,我幫你處理掉那兩個色鬼,你怎麼不高興啊,還這樣對我,凶巴巴的,簡直就是個惡女。」

「你用那麼殘忍的手段對付他們,有什麼可高興的。」

他輕松直起身子,「原來是這件事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讓你乖乖呆在屋里不肯出來。」他平靜地表達著對生命漠然不屑的態度。

源兒恨恨地瞪著他,「你難道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嗎?」。

「愧疚?那是什麼?」

「你教訓一下他們,讓惡鬼改過,轉世投胎就好,那兩個人也可以得以自由,但你卻出手那麼狠,讓他們都魂飛魄散,你不覺得你做的太過分嗎?」。

「是他們先對你不敬的,我教訓他們,有什麼錯?他們作惡多端,本就該銷聲匿跡。」

「可是那兩個肉身是無辜的。」

「哼,無用之軀,留著有何用。」

「原來人命在你心中竟是如此輕賤,你卻半點悲憫之心都沒有。」

鯉魚妖扯一下嘴角,不屑地解釋,「悲憫之心本就不該是妖怪所有。你倒是善良,可是你能用你的善良打動他們嗎,你不能,既然善良解決不了,何必要怪我出手,要怪就只能怪他們私闖歉然山。」

「你果真是無藥可救。」

「我救了你,你不感謝我,還這樣對我,下次你遇到什麼麻煩,可別怪我不出手幫你。」

「如果你能把你的殘忍用到樹妖身上,我才感激不盡。」

「你知道對付樹妖最簡單的方式是什麼嗎?就是吸盡你的精元,這樣我就有雙倍仙蓮的力量,自然能打敗他。」

源兒頓時愣住,看著他漆黑又深邃的眼楮,心里對他的不解與埋怨在他的正義與寬恕面前只化作欣喜與震撼。他的情意是埋藏在內心中最真實的地方,那里沒有虛偽,沒有掩飾,只有正義與勇敢,他沒有因為對付樹妖而吸掉她的精元,他也沒有因為他苦苦等待了三百年才綻放的仙蓮被她誤摘而記恨她,反而以寬大的胸懷接受她,保護她不被樹妖傷害。

源兒心里感動著他的用心,表面上仍與他抗衡著,語氣微轉柔和,道,「你一個妖怪,怎麼平衡仙蓮的力量,就不怕仙妖不和,害了自己?」

「我忘了告訴你,我最大的本事就是平衡三界的力量,只要是妖、人、仙的力量,我都可以吸收。」鯉魚妖得意地說道。

源兒對面前這個五百歲的鯉魚妖很是好奇,覺得他身上隱藏的秘密越來越多,很是希望能一一破解那些謎團。

他既然能有仙蓮護體,法力大增,並運用的精妙,而且心系天下,那麼他心底必然有善根的,如果將他的善良召喚出來,這樣他以後做事就不會那麼極端、殘忍,就會是個善良正直的妖怪。

想罷,源兒含有笑意地看著他,「你很是了不起,但如果能權衡一下生命的可貴,相信以後做事就會完美了。」

鯉魚妖不屑地扯下嘴角,「無聊。」

「你信不信,與我在一起,你會變得很可愛,就像我哥哥一樣。」看著源兒突然眉開眼笑起來,鯉魚妖心中的不安也算著落了,搖搖頭出去了。

「哎,你等等我,哎,小鯉魚~~」源兒追著他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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