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個高丘之上,司馬懿望著此時的易京周遭。
原先的這塊土地,此時已經成為了浩浩汪洋一片,到處是激流沖刷著絕壁,如草石樹林之類全部淹沒了過去。
唯獨能看到的,就是那原先的大峽谷,不過大水已經來到了山壁的十余丈處,可見這水勢有多麼的迅猛了。
惶惶面對著眼前這澎湃的汪洋景象,司馬懿此時的臉不住的微微顫抖著,似乎目睹了一個非常精彩的盛況一般。
因為這個丘陵很高,司馬懿則站在最高的地方,故此水勢沖過來沒有波及到這里,而這也變相的讓前者二人目睹了事情的全過程。
「好……好壯觀啊……二少爺,怎麼會這樣,難、難道是河伯發怒了?」
身後的書童一個勁的打著寒顫,似乎從生下來就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一幕一般,不過後者的第一反應,卻是神鬼之說,畢竟這一切確實太壯觀了。
綿延數里,如洪水般的水勢真的就像是一群洪水猛獸,從大峽谷的一側橫貫而流,而那速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就仿佛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這麼一瞬間的沖到了眼前。是想有一天,一個人走在路上遇到這麼大的水迎面沖來,那是什麼感受呢?
而眼前就是這樣的。
這一片已然形成了一個大湖泊,要知道幾個時辰前,這里還是原野草地,就像是司馬懿身邊的書童說的,這樣的天然之力,幾乎不可能是人力所能為,要知道這個時期的人,對于河伯一說可是很迷信的。
但顯然,司馬懿卻並不相信這個說法,而且在他的心里也知道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
「這附近正有一條易河……此河綿延萬里,西起太行山、東至渤海郡。經過司隸、冀州、幽州等地,每到秋季水勢便漲高一丈至三丈……但武帝時,曾修築過易京北側大堤,此時恐怕並非偶然……」如此琢磨著,司馬懿果斷搖了搖頭。
「是吧少爺。你也覺得是河伯發怒了?」
皺了皺眉。見書童如此胡說八道,司馬懿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但話語中卻又是帶著一份驚嘆之色,「沒有什麼河伯不河伯的。這是那淮南侯曹信所為……為的……是要將這些人一網打盡……倒是這手段,極是狠辣呀。」
「淮南侯曹信?二公子的意思是說……」听到這里,那書童也有些驚訝了。
「我的意思是……」這時,司馬懿同時望著面前的大水,同時贊嘆道︰「袁軍恐怕這一刻怕是凶多吉少了……加上黑山軍……可是。不下二十萬人吶……竟然被一個曹信一手送上了西天……這個人真的太可怕了……可怕到一切的陰謀,來得時如此不動聲色,悄無聲息……」
听著听著,一旁的書童越听越覺得可怕,身子不禁又顫抖了一下,不過看此刻司馬懿眉飛色舞的樣子,似乎前者倒有些莫名的興奮。
「二、二公子,你是不是記錯了,那曹信不是瘋了嗎?怎麼可能做到這個地步。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匪夷所思?」冷笑著,司馬懿听到前者的話,頓時露出了自嘲的模樣,「我也覺得匪夷所思……但更加匪夷所思者,我們現在都看到了。曹信這個人在袁營上下蟄伏了兩年……你還真以為……曹信這個人一天到晚只會發瘋?」
「那……那還能有什麼?」書童不解的又道。
似乎是說著說著來了幾分的興致,司馬懿笑著繼續道︰「依我看……曹信這兩年來,每一步都考慮的清清楚楚……或許可以這麼說吧,曹信他知道。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的每一步走錯都將引來萬劫不復的下場……直到今日亦是如此,可曹信沒有走錯。他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處……」
「此人……忍受了世間最大的恥辱,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之忍,這樣的一個人……」說到這里,司馬懿的話音戛然而止,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這話語中的言下之意,卻包含著別樣的贊嘆。
面前的大水依然波濤洶涌,但是看在司馬懿這二人的眼里,竟是越發的別樣而獨特,就仿佛這易京的戰局瞬息激烈、瞬即隱沒一樣。
「這一次不但袁紹悔之晚矣……只怕這天下又要起一層新的波瀾……只可惜……我司馬懿只能做個看客……只可惜……只可惜……」
話語悠然傳出,印刻在前者憂愁的臉畔,此時緩緩蕩漾開來,蕩漾在四周波濤一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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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在另一邊,同時不遠處的山石腳上。
不知過了多久,大水有了幾分退潮的跡象,不過此時的角落,因為也是高地,故此水勢也小了很多。
「咳咳咳咳……」
張頜拼命地在高覽的拉扯下上了山石堆,渾身**的模樣,似是廢了好大的力氣,在走上了這里……以至于不備大水沖走。
要知道,這麼大的洪水沖擊,可勝過百萬騎軍的沖鋒,沒有那麼一點的運氣是根本活不下來的。
而明顯,張頜與高覽二人就很幸運,在洪水來臨之際,正巧抓到了一個木板,也不知道是那個安營扎寨用的木頭板子,不過幸運的是,這一個小東西還真就救了兩人的性命。
不過其余的士卒……估計就沒這麼好運了。
「咳咳咳咳咳咳……」連忙上了高地,張頜頓時咳嗽個不停,想要將喝下去的水全部吐出來。
而這一下,二人就顯得更加落寞了,堂堂兩個將軍竟在此刻變成了落湯雞。
「乂……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等怎麼會落到這樣的田地……」
方才得救,雖然身上依然**的,但高覽露出難掩的痛苦,一時間跪倒在地,無助的望著大水……望著天,嘆息不止。
但這一刻,張頜也同樣很難過,不過意外的是,張頜沒有向高覽一樣露出難受的表情,竟然在此時發出了一聲笑語。
「哈哈哈哈哈……」
這聲笑,雖然同是笑聲,但似乎並不是高興的,而是一連的慘笑。
「乂……你……你這是……」高覽不明所以的望著對方,以為對方已經有些崩潰了。
但又出乎意料的,張頜並沒有怎樣,然而還是兀自慘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進勇啊……」
忽然,終于說話,張頜第一時刻喚起了高覽的表字。
「我在……」高覽同時難過的道。
然而這一刻,張頜卻似是明白了一切,「原來如此……我都明白了……這一切的一切……我都明白了……」
話語說的很是淡然,但其中抱恨這一絲大徹大悟的意味。
「明白了?明白什麼?」高覽同時詢問起來。
「第三策……」當先說出口,張頜此時呆滯的看著面前奔騰的洪水,苦笑起來,「進勇……你可還記得君侯所說的第三策?」
「第三策?」
同一時間,仿佛是不約而同的,高覽听到這話與的剎那,也是瞳孔放大,四肢略微的發顫著。
而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張頜默然苦笑道︰「根本就沒有什麼第三策,那小校……不是告訴我等曹德在鄴城被秘密送出城嗎?那就是我們的親隨所為……這一切,我們都被君侯利用了……」
「這、這怎麼可能?」高覽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切。
「不可能?」接著苦笑著,張頜再次道︰「前面的兩策……君侯不是讓我們走上高位……而是讓我們真正信任與他……這樣第三策我等才會義無反顧的為他執行……現在曹信不見了,曹德……也不見了,這就是最大的證明。」
「可……可是君侯真的為我等出謀劃策了呀……昨夜峽谷一役……我軍埋伏黑山軍三萬!大勝而歸……還、還有今晨的易京城……也同樣是君侯的計謀啊……沒有君侯我等怎能破城……若不如此君侯為何還要幫我們?」
「幫我們?呵呵呵呵……」听到高覽的話語,張頜搖頭苦笑著,一臉的自嘲,「君侯確實幫我軍滅掉了黑山軍的先鋒……還有易京城……但是……君侯為什麼要幫我們?呵呵,這個問題你問的太好了!為何這個問題我們當初就沒有發現……他君侯又不是袁軍一份子?若真有意幫助袁軍……就不必一直等到現在了……呵呵呵,看來他幫我們滅掉敵軍……只有一個理由。」
「什、什麼理由?」不經意間,咽了一口唾沫,高覽忐忑的問道。
便是這一刻,張頜的臉色越發的難看,連神情也變得越發呆滯和空洞,但話語還是這麼傳了出來。
「君侯的目的……並不是幫我等滅掉黑山賊,助我們破得易京城……而是……君侯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我們袁軍!!他要滅的其實是我們吶——!!!」說著說著,張頜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後變成了後悔的吶喊……
「你這麼說……那曹信一個人玩弄了公孫瓚、黑山賊……還有我們?三路人馬竟然被一個曹信給玩弄于鼓掌之中?」
高覽同時神情大變的說著。
「看來……我們不能再回去了……再回去……主公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
正當張頜如此說的同時,激流之上同時緩緩漂浮起兩個旗子……
而那兩個旗子之上,正分別刻著斗大的‘文’‘顏’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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