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話
「哎喲，我的大人哪，你這次可招禍了。」姜優本來沒資格進入大堂，只是在外候著。他一看到甄小賢發威，周身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屁滾尿流的跑進來，滿臉都是焦急之色，扯著嗓子喊道。
「你這個狗官，等老子好了，一定要你好看。」麻子張趴在地上，咬牙切齒的吼著，眼神似乎要噴出火來。
「還跟本官說狠話！」甄小賢氣不打一處來，快步下去，抬腳便踹，楊師爺和姜優拼命扯住甄小賢的官袍。
楊師爺扯著嗓子喊道︰「退退堂！！！」
「威武~~~」兩側衙役也覺得這是場鬧劇，麻利的吼起堂令。
「小姐，我們怎麼辦？」秦依雪主僕二人還跪在地上，小丫鬟扯扯她的裙擺，輕聲問道。
秦依雪是個聰明人，到了這個時候，她怎會看不出其中的道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小賢，態度跋扈、陽奉陰違的楊師爺，堂下兀在叫囂的麻子張，這幅畫面已經可以說明所有問題了。
秦依雪蔚然輕嘆道︰「放棄吧，回頭將酒樓和宅子簽給麻子張，我們二人離開這兒吧。只是連累了這位大人，哎。」
「連累他？哼，都是他胡亂斷案的關系。」小丫鬟嘟著嘴，氣呼呼的哼哼道。
秦依雪俏臉一冷，斥道︰「不要胡說。」秦家小姐早已看出，此案無人可以斷。
「放開我，本官還未喊退堂，誰敢私自退堂？」甄小賢使勁掙扎著，一揮手將楊師爺的官帽給掃到了地上，楊師爺也是急眼了，他緊緊箍著甄小賢的脖子，胡子亂顫的大聲吩咐道︰「將秦家小姐和張鄉紳速速帶下去，此案擇日再審！」
衙役不識得甄小賢，倒是識得縣衙二把手楊師爺。既然楊師爺下令，他們哪敢不從，匆匆將秦家主僕以及兀在怒罵的麻子張帶了下去。
待到陳縣令急匆匆趕來之時，這場鬧劇早已落幕，當事人之一的縣丞大人正翹著二郎腿，‘吭哧’‘吭哧’的啃著隻果，他得意洋洋的沖滿臉苦澀的姜優說道︰「你感受到了嗎？」
「什麼？」姜優一愣。
「本官周身散發的王霸之氣！」縣丞大人高昂著胸脯，一副錚錚鐵骨的模樣。
「感感覺到了，全身的王八之氣。」姜優擦擦額頭冷汗，輕嘆道︰「大人，你還是想想退路吧，你打的可不是普通人，就是陳縣令也保不住你。」
甄小賢將果核丟在公案上，這才問道︰「真有那麼嚴重，本官不就是打了一個混混嘛。」
「這是一個能把你送入州府大牢的混混！」姜優還未應道，門外傳來一聲低沉的男子聲音。
伴著話音，一名年約四十許的中年男人信步走了進來，他一襲戎甲，白面長須，眼角微微上翹，一副不怒而威的武將做派。
「拜見陳大人！」姜優一看到來人，趕忙跪地喊道。
第五十五話
陳江林，曾為乾明帝御前馬弁，勤懇牽馬七年，換來七品縣令之職。他能在鳳縣站住腳，一方面是他懂得為官之道，承上啟下，八面玲瓏。另一方面，便是他年輕時給乾明帝牽過馬，這個機遇足以讓大部分五六品官員對他刮目相看。跟隨乾明帝七年，簡直是可遇不可求的美事，要知道，一般的五六品官員一輩子都見不到乾明帝一面。
陳縣令摘下頭上鐵盔，遞給身後的衙役，呵呵笑道︰「甄小賢是嗎？」
「正是小生。」甄小賢略微一整衣襟，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沒見陳縣令之前，他想象過很多種陳縣令的樣貌，譬如大月復便便，一副現代官員的標準體型。譬如和現代電視劇中的七品縣官一般，烏紗帽一步三抖，一副尖嘴猴腮的猥瑣樣貌。
若陳縣令類似上述做派，甄小賢根本懶得搭理他。可如今，陳縣令一副武將打扮，身上隱隱有一股浩瀚正氣，眉宇間隱隱還帶有一絲殺氣，令人心頭不由得涌出敬畏感。
這該是和南呂國的朝政有關，乾明帝重武輕文，窮兵黷武，搞得全天下都是武官。這種風氣雖讓南呂**力強盛，全民皆兵，可帶來的副作用也相當嚴重。這些武官成為一縣一州之主，根本不懂什麼是休養生息，他們為了政績，巴不得早點打仗。
官不安則民不寧，民不寧則國不穩，如今南呂國就是陷入了這等尷尬境地。
「本官一直忙于廣陵關的戰事，我那小女兒多虧你照料了。」陳縣令直視著甄小賢的臉頰，眼神極為明亮，似乎要看透甄小賢的內心。
若是甄小賢做下了虧心事，在這種威嚴的目光下，肯定會心虛。
可這一次，陳縣令徹底估算錯了，甄小賢一直是那副賤兮兮的笑容，臉上都笑起了褶子，除了招牌式的賤笑，沒有一點其余的表情波動。他滿臉堆笑道︰「大人嚴重了，小生不過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罷了，要說感謝，也該是我說才對。蒙大人厚愛，將小生提升為鳳縣二把手，這等提拔的大恩德，小生真是沒齒難忘。」
說到‘二把手’三個字，陳縣令的表情一陣訕然，似乎有些很不好意思，他給予甄小賢的縣丞一職，其實和衙役差不了多少，只是月俸多一點，听著好听一點。總體來說，屬于混吃等死一類的閑職。
陳縣令輕嘆道︰「今天的事我全知道了，這次你太沖動了，就算我想保你，也是無能為力哪。」
甄小賢听到此話，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連鳳縣土皇帝都如此說，那個混混的背景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陳縣令搖搖頭，換上一副‘惜才’的模樣，喟嘆道︰「我在京城還有一位朋友，他現在做玉器生意，我給你寫封推薦信，你連夜去投奔他吧，再遲上一兩日，估計州府就要下來人了。」
甄小賢嚇了一跳，驚呼道︰「我靠，不就是斷個案嗎，我這樣就被跨省了？」
「跨省？」陳縣令滿頭問號，不知是何意。
甄小賢懶得跟他解釋，他是個隨遇而安的主，如今剛對鳳縣大致熟悉了一些，去京城他是一百個不情願。
突然，他回想起最初遇到曹一菲的場面，那數百兵甲鮮明的‘英俊’侍衛，那迎風而展的黑旗，無一不說明對方的顯赫背景。
想到此，甄小賢賤兮兮的想道︰我現在回去抱曹一菲大腿，或許還會有一絲活路，嗯是抱左大腿呢，還是右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