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蘇曉月吃過中飯,夏禾決定去四處走走。站在路邊正不知道要去哪里,遠遠地看見一輛兩層公交車開了過來,夏禾不由自主地嘴角輕輕上揚,用蘇曉月幫忙辦理好的月票打了卡,直接就奔了二層。
人很多,習慣坐的地方沒有空位,就索性在樓梯口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每次看到這種公車,總會想起小時候第一次和爸爸一起去動物園。
在家里央求了很久,夏爸爸才好不容易抽出時間在周末帶夏禾去了動物園。剛到動物園門口,夏禾就看見了從沒見過的兩層公交車,鬧著喊著不看大象了,非要去坐那個大汽車。夏爸爸拗不過,又舍不得寶貝女兒不高興,只好妥協。夏禾晃晃悠悠地爬到二層,驚得正在付錢的夏爸爸是一身冷汗。誰知這才只是個開始,沒過癮的夏禾死活不願意下車,沒辦法,就這樣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多圈,夏爸爸買了n次車票,才用吃晚飯的由頭把夏禾騙了下來。等回到家的時候,晚飯已經涼了熱、熱了涼了好幾回,父女倆讓等得著急的夏媽媽好一頓訓斥。
夏禾記事比較晚,對七歲之前的事幾乎沒有記憶,只是有一些很模糊不清的影像。七歲那年沒去成的動物園門口之旅,是最早的一次記憶。夏爸爸經常說記事晚的孩子有福氣,操心少,一輩子不累,命長。
從回憶中回過神,有個大約六十歲左右的老太太走了上來。
「您坐這兒吧。」夏禾慌忙站起身,扭頭看向同時說出這句話的另一個人。墨色短發,白襯衫,泛白的牛仔褲。只是,感覺表情稍微有點冷。
「阿姨,您坐我這兒吧,離樓梯口近,下車的時候方便。」夏禾沖著前邊的男生微笑著點了點頭,扶著老太太坐下。
杜澤轉過身重新坐了下來,心里暗自感慨現在中學生的素質還都算不錯,文化底蘊濃厚的老城燻陶著禮貌謙讓的新一代。想起剛剛那女生的微笑和輕聲細語,因為低頭時頭皮的微痛而擰緊的眉毛不自覺地舒展開來。
夏禾抓著扶手斜靠在椅背上,抬頭不經意往車頂瞄了一眼。車頂部有鋁合金的條狀物,在縫隙里竟然夾著好多頭發。黑的、黃的、粗的、細的,而且還全都是短頭發!
夏禾站直身子目測了一下車頂的高度,不禁在想,這車頂究竟偷了多少高個兒男生的頭發啊!怪不得剛剛那男生坐下的時候模了模頭。
覺得好玩兒,便拿起手機拍了好幾張,車有些晃,好不容易找了一張比較滿意的發了出去。
劉姐︰有時間得讓我家老公去驗證一下。
蘇曉月︰去哪兒玩了?
夏禾︰還沒想好。
劉姐︰o__o!
蘇曉月︰•••••
「姑娘,我下一站就到了,謝謝你了。」老太太看著夏禾,對這孩子心里喜歡得緊。
「沒事兒,我這站會兒也不累。阿姨,我看見好多人都提著一桶水。您知道他們都在哪兒接的水嗎?」。夏禾听老太太的口音像是本地人,覺得問她應該靠譜兒。
「就在黑虎泉,這不,下一站就是了。我也是去打水的,我帶你去。」阿姨還拿起手中的空瓶晃了一下。
「這感情兒好啊,太謝謝您了,那我先扶您下去吧,沒想到還真問對人了。」樓梯有點窄,夏禾小心翼翼地攙著老太太一步一步慢慢地下了樓梯。
在附近買了一支小瓶裝飲料喝掉,準備一會兒拿來裝水。正在四處觀望的夏禾一個不小心右腳踩到一塊松動的石板。「嗚嗚,我可憐的鞋!」看著自己原本白白淨淨的鞋上沾滿了泥水,夏禾有萬分的委屈無處可發。有句俗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感覺到旁邊似乎有道不善的眼光在盯著自己,夏禾抬頭往右邊看去。「咦,是剛才那個冷冷的男生,盯著我干嘛,這眼神也太••••管他呢,看的應該不是我。」夏禾又轉過頭,思量著要去接水。
剛低頭要擰開瓶蓋,眼角瞥到那男生的牛仔褲左邊滿滿的全都是還沒干的泥水印。心里咯 一下,往里吸了一口氣,然後看了一下自己的右腳,又抬起頭。「你的衣服,不會是我弄的吧?」夏禾有些心虛,向那人投去詢問的眼光,連語氣也是弱弱的。
不說話,冷著臉,眉毛擰著,繼續盯著夏禾。
杜澤很後悔自己的一時沖動,在車上看她無厘頭的拍照,然後盯著手機一個人傻笑,再後來毫無戒備地和並不熟識的陌生人談話,最後竟然跟著那人走掉了。不知道現在人販子很多嗎?
其實杜澤最生氣的是自己的莫名其妙,管她是被人坑了、拐了還是賣了,跟自己有什麼關系啊,竟然還一路跟過來,最後卻是惹了一腿的泥。自小有嚴重潔癖的杜澤,都不想看褲腳哪怕是一眼。那濕濕黏黏的感覺,想起來都惡心得寒毛直豎。
杜澤是越想越氣,最後憤憤然地扭頭走掉了。
看那人一聲不吭地走了,夏禾有點小小的內疚,真不是故意的,自己的鞋也被弄髒了。同時在心里也不禁有些埋怨,「要是我弄得,就說一聲是啊,大不了我說對不起啊。」對著那背影看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忘記所有的不愉快,繼續投身到剛才未完成的偉大的接水事業當中。
順著石板路一直往前慢慢地踱著步子,旁邊石階上有水緩緩流過,給這個炎熱的夏天注入了一絲清涼。周圍是一些消暑納涼的老人和孩子,不時有背著畫夾的學生模樣的人走過,石橋對面還有幾組人在打乒乓球,好不熱鬧。
看天色漸晚,夏禾不由地加快了步伐,還要回去找房子。不習慣非自己所屬的東西,即便是親親好友也不例外,總不能讓自己連著幾晚都睡不踏實吧。
問蘇曉月要了公寓鑰匙,剛打開電腦,蘇曉月就打來電話問有沒有把鑰匙落在門上。在桌子上找了一圈兒,也沒找到鑰匙,打開門把頭伸出去一看,果然•••••
連夏禾都對自己無語了,真不是故意的•••
電話那頭的蘇曉月已經習以為常了,囑咐她鎖好門之後便收了線。這種粗心大意的事情,在大學的時候夏禾就早已是揚名在外了。熱水器燒水,差點兒點了宿舍;曬被子,經常換成曬月亮;等級考試,忘帶準考證•••••光榮事跡,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