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碗青 第十二章︰赤女之心1

作者 ︰

自東方禺搬入太師府,每日上午,傅靈月總會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東方禺身邊,求他指點劍法、拳法。不論東方禺怎麼趕都趕不走,最終,東方禺成為了傅靈月的老師。每日清晨卯時二刻,天蒙蒙亮,傅靈月會準時地竄入東方禺房中將他叫醒,隨後在賀立天的保護下,三人一同去往西城城郊丌寧山上練武。

我不喜動,性子又懶,每日不睡到日曬三竿是不會起塌的,當我起塌的時候,太師府孩童中就只剩下我一個。那時爹爹找不著東方禺與傅靈月,時常會拿我灑氣。而我以練習琴技為借口,一起塌後便抱了古琴前往後院池上涼亭,迎著晨曦柔和的陽光,撫出一曲輕柔婉約的琴曲陶冶脾性。

待得晌午,我會提著食籃出府,上丌寧山為傅靈月、東方禺和賀立天三人送飯。每當我出現在他們的視線里,每個人看我的目光都是愉快和滿足的。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喜愛我親手烹飪出的食物。不過,賀立天感念東方禺知遇之恩,又固執地認為,影子侍衛只在主子遇到危險的時候現身護主,平素就得暗地里藏著,所以他不願現身與主子一同吃飯,都是在樹林里隨意摘點野果充饑。東方禺見勸說不動他,便讓我只準備他與傅靈月的午飯。而我因為體質比不上他們練武的人,會先在府里吃過晚飯再外出送飯,否則哪有體力爬上那麼高的丌寧山。

無數個晨曦與日落,在年小無猜的花樣歲月中,我、傅靈月、東方禺和賀立天漸漸長大了。轉眼,六年已過。這年,我十二歲、傅靈月十四、東方禺十六、賀立天十七。

在這六年中,傅家有女初長成,傅靈月出落得婷婷玉立,嬌美靈秀。而她的武功,在東方禺的教導下,勉強算得上個高手。賀立天的內力早已恢復十成,而在東方禺的幫助下,賀立天服用了許多珍奇靈藥,內力較之東方禺更深厚精純。這並不是說東方禺天賦低,而是因為他的身份,他是太子,不可能像賀立天那樣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練武上,他要學習如何治理國家的政治知識,武功只作自保之用。也因如此,東方禺在樂技上的實力甚至還不如他的武功!早在兩年前,李西元便經過千萬般打听,又經重重波折,與東方禺正式比試過箏曲而贏回了自尊。當然,那次比試僅有他們二人,後來東方禺告訴我,他推薦李西元進宮參加了宮廷樂師會考,結果不出任何意外的,成為了宮廷樂師之中的一員。

夏初一日,傅靈月還未醒來的時候,陸公公乘轎來府見爹爹。不一會兒,爹爹讓常青叫醒我,告訴我皇帝急召他進宮商議要事,囑咐我照看府邸。爹爹一走,我便不用尋借口去池上涼亭撫琴,我在爹爹書房中隨意取了本書,坐在前院園子的相思樹下細細品讀來。

清晨的風清新淡雅,偶爾吹來一縷,清清涼涼,很是舒服。感受著晨風清涼,聞著植物傳來的絲絲清香,我坐在院里翻著書頁,漸漸入迷,渾然不覺光陰消逝。

「大人!」時值巳時二刻,府外響起侍從恭敬的聲音。爹爹回府了。

爹爹一進前院大門,沒立刻回房換朝服,而是來到我身邊對我說︰「青兒,你早些上山送飯吧,待吃完午飯與殿下和月兒早些回來!聖上有旨,命殿下即刻回宮,學習批略奏章處理政事!殿下大了啊,聖上也是頗為想念的,未來的江山還得交于殿下手上,總不好一直呆在太師府不學以致用的!」

東方禺要回宮了,我難免有些感傷!我找到清蓮,讓她帶我去集市買菜回來做了一頓豐富的午‘宴’,在午時一刻,清蓮隨我一同上山為傅靈月、東方禺送飯。

夏日的晌午,烈陽當空,空氣有些悶熱。

我與清蓮爬上丌寧山山頭的時候,衣裳被汗水侵濕完了。

遠處空地上,我看到東方禺正被傅靈月滿場追趕。

傅靈月神采飛揚,臉兒緋紅,眼里散發著自信的光芒,在陽光的照耀下,她看起來就像是不慎落入凡塵的精靈般嬌美動人!東方禺身材挺拔,神采俊逸,雖是不住逃逸,但懿範彬彬,衣袂飄飛,看起來更像是為免傷害傅靈月特地表現出的謙讓。二人男俊女俏,遠遠望去,仿佛天生一對的神仙眷侶。

我看得怔怔出神,清蓮輕柔地拉了我一把,疑惑道︰「小姐?我們不過去嗎?」。

屏棄開那些胡亂思緒,我提著食籃向二人走去,微笑著叫道︰「開飯咯!」

傅靈月收了攻勢,拭去額頭的香汗,看著東方禺嬌笑道︰「看在青青的份上,我傅女俠今個兒就先放過你!」

東方禺做出一副如獲大釋的樣子拱手笑道︰「如此就多謝傅女俠手下留情了!」

傅靈月輕快地跑來我身邊,接過食籃,一邊打開,一邊眨著漂亮靈動的大眼楮,好奇地問道︰「青青,今個兒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哇,這麼豐盛啊?」

東方禺慢條斯理地走了過來,整理了一下衣衫,傲慢地笑著說︰「還不是因為某人太能吃了,青妹才打算多送一次飯的,青妹你說是吧?」

「東方禺,你討打是吧?看劍」傅靈月臉兒一紅,放下食籃,氣憤地拔出腰間的佩劍,嬌罵一聲,作勢要砍東方禺。

我無奈的笑了笑。這二人一旦靜下來就會怒目相對,斗個面紅脖子粗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我揮了揮手說︰「聖上有命讓禺大哥(自相處以後,我對東方禺的稱呼就改為了禺大哥,傅靈月脾氣驕蠻,還是連名帶姓的叫著。)回宮見習處理政事!月兒,你也收斂一些性子罷,今後禺大哥只怕是不能陪我們一道玩耍了!」

這頓飯,傅靈月出奇地安靜下來,面對豐盛的午膳,卻是吃得有些食不知味。東方禺見氣氛尷尬,偶爾會說句逗弄傅靈月的玩笑話緩解氣氛,但傅靈月毫不領情,淚眼朦朧地瞪著他卻不著聲,一看就是舍不得東方禺正自難過呢。二人雖一直爭斗,但六年純真的相伴時光,那深厚的玩伴之情是無可替代的。此間分別在即,熱情似火如傅靈月,又如何受得了?

午時一刻,我們三人默默不語地回到太師府,來接東方禺回宮的馬車早已侯在太師府大門前。陸公公一見東方禺,焦急地跑過來,附身東方禺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我看到東方禺面色變了變,時而神色復雜地看向清蓮,不知在想些什麼。陸公公說完悄悄話,在東方禺的示意下,自袖袱里取出一塊金牌走過來交到我手上說道︰「玉小姐,這是免檢金牌,攜此牌可隨意進宮!殿下希望玉小姐閑暇時多去東宮走動走動!」

我接過金牌小心地放好,而後依依不舍地注視著東方禺,一時之間竟不知能說些什麼。

「嗚」傅靈月終于忍不住,抹袖低聲抽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看著東方禺,忽然冷「哼!」一聲,嬌聲罵道︰「死東方禺!臭東方禺!走吧!走吧!我恨你!」罵完,傅靈月跺了跺腳,哭著往內院跑去。

東方禺望著傅靈月的身影漸漸消失,頭痛地揉了揉額頭,自言自語道︰「又不是生離死別,這丫頭哭個什麼勁!」

我艱難地使自己看起來平和一些,深深地看著他,微笑著說道︰「宮里規矩多,月兒最討厭的就是規矩了,往後再見面,總是沒現在這般輕松的。」

這時,背後有腳步聲響起,我回頭一看,見得爹爹與福伯走了出來。

爹爹走到東方禺面前,一副長輩關懷晚輩的神態,拍了拍他的肩頭,語重心長的說︰「去吧,回去也好,省得你這孩子成天就往山上跑,都玩野了心了!回去後可得收斂著些,用心學習處理政事,你該知道,聖上對你冀望甚高的!」

東方禺身後的陸公公听罷上前一步,低聲催促道︰「太師大人說得極是!殿下,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宮了!」

東方禺點了點頭,眼里也是有些感傷的看著我說︰「青妹,我就先走了!往後若有閑暇,一定攜月兒來宮里看我!」說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沉默少許,終是一狠色,甩袖立于背後,踏步坐上馬車。陸公公替他放下車簾,手拿馬鞭一鞭子揮向馬兒,便是「駕!」地吆喝一聲,緩緩向皇宮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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