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這一覺睡得非常沉,等她終于悠悠轉醒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按了一下手機,居然已經午夜時分了,手機上顯示十多個未接來電,有陸飛的,還有瓊斯的,因為不想有人吵到自己,所以石岩睡覺的時候把手機調成靜音了,醫院的事石岩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但顯然這幫神通廣大的少爺根本不需要她通知。
意識還沒有徹底蘇醒時,身體卻已經醒了,從月復部傳來的陣陣腸鳴聲,強烈的表達了它的需要有多麼的迫切。
跌跌撞撞的爬起來,一開門就看見溫鵬坐在客廳看報紙,其實她特別不能理解這種行為,為什麼那些成功人士都喜歡看報紙喝咖啡呢?報紙上的商業版真的有那麼多麼?或者他們對上面的花邊新聞更感興趣?
「怎麼還不睡?深更半夜的看報紙,精神病啊?」石岩嘟囔著鑽進廚房,現在她急需食物,不然她會連斗嘴的力氣都沒有的。
很香的味道飄來,尋味而去,竟發現蒸鍋里還熱著飯菜,轉頭望向端坐在客廳里看報紙的某人,石岩的心里有點小感動,其實這個家伙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嘛!
把飯菜端到客廳,石岩拿了兩副碗筷,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可以肯定溫鵬也沒有吃,不管多晚,他一向是等著跟她一起用餐的。
「算你還有點良心。」溫鵬接過筷子,無限幽怨的桃花眼輕輕的瞟了石岩一眼。
眉目流轉間,頗有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的哀怨之情。
石岩根本就懶得搭理他,吃飯皇帝大,誰有空跟他臭貧啊!有錢賺麼?
「對了,陸飛給你打電話了,我說你很累,在睡覺,不想有人打擾,他就掛了,等會吃飽了給他回個電話吧!」溫鵬低頭扒著飯,似是漫不經心的說起這件事。
「你不是很討厭他麼?怎麼會突然發起善心來,給他當傳話筒了?」石岩嘲諷的嗤笑了他一聲,不能怪她多疑,她也是被折磨出來的,再說事出反常即為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師姐,你疑心病太嚴重了吧?這是婦女更年期的前兆哦,我好心提醒你,注意調整一下自己的內分泌問題吧。」溫鵬撇著嘴,用眼角睨了石岩一眼,擺明了已經不屑正眼看她了。
石岩撇撇嘴,不置可否,繼續吃飯,直到吃飽飽了,才伸個懶腰準備回房。
「你不給他打電話麼?」明知道石岩現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陸飛,明知道她在逃避,但溫鵬就是想逼她面對,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這是出于什麼心理。
早就听說過,戀愛的‘戀’字其實是一個非常強悍的字,它上面取自‘變’字是上半部,下面取自‘態’字的下半部,所以他也被愛戀折磨成變態了麼?
也許從他愛上的那一刻,他已經月兌離了既定的軌跡。
「今天太晚了,改天吧。」石岩隨便找個借口,現在她不想跟陸飛說話,她知道這不怪陸飛,但是她總是覺得別扭,心里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是那個勁。
家里的電話突然響起,溫鵬瞄了一眼,轉頭看向石岩。
石岩知趣的走過去,接了起來。
「醒了吧?」陸飛的聲音有點沙啞,只是一句話,就揪痛了她的心。
眼里突然有些溫熱,石岩吸吸鼻子,忍了下來。
「陸總,神機妙算啊?」石岩故作輕松的開著玩笑,極力掩飾內心翻涌的酸澀。
「我在你家樓下呢,看見你臥室的燈開了,就知道你醒了,猜你肯定先吃飯呢,這會合計你該吃完飯了,就給你打個電話。」
石岩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接下他的話。
電話那端亦是沉默的,兩個人都不言不語,靜靜執著電話,聆听彼此呼吸的聲音。
陸飛輕不可聞的一聲嘆息,讓石岩不自覺的握緊了話筒。
「石岩,出來一下,哥哥想你了。」陸飛的聲音很低沉,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石岩鼻子瞬間一酸,眼淚差點止不住的奔流而出。
可惡的陸飛,該死的陸飛,總是能輕易的勾起她的情緒,讓她哭,讓她笑,讓她脆弱的想要投入他的懷抱。
掛了電話,石岩飛奔出門。
陸飛斜靠在車門上,昏黃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扯得有些破碎,抬頭看見石岩出來了,他原本憂郁黯黑如冬夜深海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
「上車吧,外面冷。」陸飛順手掐滅了手中的煙,打開車門,扶石岩上車。
石岩經過陸飛剛才站的地方才看清,地上一片的煙蒂,少說也有四五十根了,難怪剛才他打電話的時候嗓子那麼沙啞,石岩心里的火騰的就上來了,他竟然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難道不知道她會心疼麼?
「陸飛,你不想活了啊?」
陸飛幽幽看著石岩,一言不發,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石岩氣得還想罵他幾句,陸飛卻突然一把抱住她,緊緊地,勒得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石岩僵直著後背,不能成言,陸飛的臉深埋在她的頸窩,此時已然是一片冰涼。
陸飛哭了麼?那個一向玩世不恭痞里痞氣的壞小子哭了麼?那個總是用憂郁的目光凝視著她的男人哭了麼?那個咬牙切齒的對她說,就算全世界都跳出來阻止,他依然會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哭了麼?
他是心疼自己了吧!
心仿佛被細絲縈繞,一下下勒緊,一寸寸的疼,疼的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許久,陸飛才從石岩的頸窩里抬起頭,但他仍緊緊抱著石岩,不讓她看自己的臉,啞啞的開口,聲音沉悶的仿佛從喉嚨間擠出來一般。
「石岩,你怪哥哥麼?」
「不怪你,陸飛,這不是你的錯。」石岩在心里嘆息,她知道,發生這樣的事,陸飛比她更難過,她怎麼還能忍心責怪他呢?
「我失信了,我沒有保護好你。」陸飛的額頭一下下蹭著石岩的臉頰,他的聲音囁囁的,脆弱的像個孩子。
「陸飛,你別這樣,你該知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石岩心疼的撫模著陸飛的發,心仿佛被生生撕裂般——痛入骨髓。
「院長之前答應過我要好好照顧你的,我沒想到我母親居然能脅迫他做出這樣的事,是我的疏忽讓你受到傷害,都怪我。」
今天,當手下將這件事告訴他的時候,他幾乎是驚呆了,他沒想到他母親竟然會這樣做。
關于那個秘密,他和鶴嘯查出來的並不多,因為有太多人想要抹掉這個痕跡了,少有的一點點線索都支離破碎,讓人無從查起。但他隱隱的猜到,陸家和石家上代必然是有些恩怨的。
為什麼他當初沒有想到呢?母親為什麼會親自來,她為什麼那麼恨石岩,難道僅僅是因為她要進陸家的大門麼?
院長明明之前答應了他,現在卻出爾反爾,他那麼忌憚母親,他到底有什麼把柄在母親手中,事情越來越混亂,他知道自己不該慌亂,一旦他亂了,石岩就更加危險了。
可是他不能,看著石岩這樣被迫害,看著她的夢想因他而被阻斷,他如何能冷靜?
深深的愧疚,幾乎要將陸飛壓倒,從他知道這件事之後,就立刻給石岩打電話,然而石岩卻怎麼都不接,心急如焚的打到家里,是溫鵬接的,听見她睡覺去了,他多少有點安心了。
只是他心亂如麻的做不下去任何事,所以干脆開車到她家樓下,他一直站在樓下,仰望著石岩臥室的窗口,那里漆黑一片,一如他此時的心。
「覺得愧疚麼?」石岩輕聲發問。
陸飛抱緊石岩,默默不語,此時他找不到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愧疚之情。
「那麼,答應我一件事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