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這一躺就是兩個月,石岩也貼身的照顧了他兩個月,記得大師兄痊愈那天,石岩跟大師兄偷了藥師傅的酒到後山去喝。
石岩的酒品從小就注定了低劣至極,才喝了一碗,她就醉眼迷離,進而抱著大師兄的胳膊,又是笑又是鬧的。
迷迷糊糊中,她記得自己似乎是問了大師兄,我打斷了你的腿,你恨不恨我?
依稀記得大師兄臉上掛著她從來沒看過的奇異表情,他用很奇怪的眼神凝望著自己說︰這是我出生以來最快樂的兩個月。
那一刻,石岩確信,自己真的醉了,大師兄不會露出這樣沉醉的表情,大師兄不會用這樣熾熱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大師兄更不會突然捧著自己的臉,親吻她的額頭。
石岩真的醉了,她手舞足蹈,上躥下跳,要不是大師兄攔著,興許她就上樹了,而大師兄的話卻如同融化到了山風中一般,隨風而逝,飄散到了無邊無際的山林中。
…………………………
「藥師傅,這十年間,你有回過少林嗎?」。
石岩回過頭來,隔著窗子,望著藥師傅,明明那麼近,卻如同相隔了千山萬水。
仿佛十年前,他站在山腳上,她站在山腳下,微笑著揮手,彼此互道保重,擰過頭去,自此離開,山水不相逢。
十年了,很多東西都已經物是人非,或好或壞,總歸是模糊了原來的模樣。
她有了傾心相愛的人,她一直為成為名醫而努力,從不曾怠慢。那麼他呢?
在她心中像父親一樣敬重的藥師傅,你變了嗎?你還是我當年那個疼我寵我的藥師傅嗎?
石岩想問,話到了嘴邊,卻化成了一句簡單的問候。
也許,有些東西,終究是有些不同了吧!
藥師傅搖了搖頭。他無數次的想回來。卻又無數次的遏制住了自己的想法,這里有太多美好的記憶,然而,真正美好的東西。是讓人不忍回顧的。
因為只怕再回首,早已經不是自己記憶中的模樣了,因為珍惜。所以不忍破壞。
既然不忍破壞,那麼便封塵它吧,把它封印到自己的心里。在那最隱秘的角落,留一份最純真的美好,每每想起,都是最美的記憶。
石岩無所謂的笑了笑,她回過頭來,環視著房中的擺設。
一整面牆的藥匣靜靜佇立,棗紅色的檀香木散發著歲月悠久的凝香。簡單的四角方桌,兩個普通的木椅。還有一張只有薄薄被褥的硬板床。
明明是最簡陋的地方,卻承載了她太多美好的記憶,曾經,她無數次的幻想著外面世界的美好,離開少林十年,她卻清晰的感知到,其實這里才是給她最多快樂的地方。
………………………
山間向來天亮的早,晨曦穿透薄薄的霧靄,普照大地,細看下,竟然能看到七彩的光暈。
靜心齋中,樹林掩映,曲徑通幽,鳥語花香一片,連空氣中都透著迷離的清香,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頓覺通體都順暢了許多。
石岩難得的起了個大早,她發現一回到這里,她就仿佛有人在暗中鞭策自己一般,再不敢像平日里那麼散漫,行事作風都無形中有了收斂。
剛一推開房門,石岩就看見溫鵬垂頭坐在她房門前的台階上。
他隨意的張開雙腿,兩臂支撐在膝蓋上,頭垂在兩臂之間,有些凌亂的長發擋住了他那張妖孽的臉。
已經是盛夏了,雖然山里一向比較涼,但看見溫鵬長衣長褲的,她還是有點難以理解。
「溫鵬,你剛從阿拉伯回來啊?怎麼包的比伊拉克婦女還嚴實呢?」
溫鵬抬頭,漂亮的小狐狸眼,哀怨的瞪了石岩一眼,撇著嘴巴沒有說話。
石岩驚呼一聲,一把拉起坐在台階上的溫鵬,因為不小心扯痛了某人的傷口,某人立刻呲牙咧嘴,做猙獰狀的對她怒瞪不已。
「溫鵬,這里也不是峨眉山,你這是讓猴抓的嗎?」。
溫鵬那麼帥的臉,竟然也有人舍得下手,這個人肯定是男人,看著他這鼻青臉腫的樣子,石岩竟然感到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順著他修長的脖頸,微微敞開的領口之間,隱約可見斑駁的青紫印記,石岩眼角輕輕跳動,不自覺的就伸手扯開了溫鵬的衣襟。
胸前那大片的青紫,一看就是被人狠狠的踢出來的,因為力道太大,甚至已經有些發黑。
石岩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顫抖著手指撫上那片烏青,眼底有著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深深憐惜。
「師姐,我知道我身材好到是個女人就會垂涎欲滴,但是外面實在太冷,不如到房間我月兌光了讓你好好看看豈不更好。」
石岩微紅的眼眶,讓溫鵬受用無比,他知道石岩一向心軟,而且還有點變態的會特別憐愛傷者,或許這跟她是醫生有關吧。
但是他肯定沒發覺,自己比石岩更變態,為了得到那憐惜疼愛的目光,他巴巴的蹲在她門前等著她起床,他甚至希望陸飛再下點重手,最好能讓他臥床不起,這樣師姐肯定貼身照顧他。
果然是人外有人,變態外更有變態啊!
「該死,你這到底是怎麼弄的?」
石岩邊給溫鵬用藥酒揉著胸口的淤血,邊憤憤的怒罵他的不自愛,溫鵬疼得冷汗直流,卻還笑的跟個智力發育不全的傻子似的。
就算有人來偷襲,也該是偷襲她,怎麼會讓溫鵬受這麼重的傷,況且他的身手她還是有數的,大少爺身份尊貴,就算他本人真是個面袋子,還有一干手下給他賣命呢,怎麼也輪不到這麼狼狽吧?
「師姐不知道吧?後山有只熊瞎子。昨天晚上我跟熊瞎子干了一仗。」
「哧!」石岩冷哼一聲,手下的力道不免更加用了三分力,疼得溫鵬立刻鬼哭狼嚎起來。
「跟熊搏斗?你們沒商量著誰輸了就被對方日一下嗎?」。
「師姐,你真粗魯~!」溫鵬一臉的無奈,他的師姐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石岩給他的回答是照著傷口用力的一按!
「啊——!」慘叫聲響徹靜心閣,听者無不虎軀一震。菊花一緊。
小寶擦著頭發從浴室里面走出來。瞥了溫鵬一眼,即使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溫鵬也輕易的從他的目光里讀出他的不屑。
溫鵬挑釁的揚了揚嘴角,勾魂攝魄的笑著。
小寶冷哼一聲。扭頭出了房間。
石岩幫溫鵬處理好了傷口,又叮囑他這幾天吃東西該注意什麼,不要讓傷口沾水等等問題。沒辦法,誰都會有職業病,醫生難免對傷者多嗦幾句。
只有在這個時候。溫鵬才能多听石岩說幾句話,平時她其實很安靜,如果溫鵬不是故意刺激她,她絕對能安安靜靜的呆一整天。
有的時候像話癆,言辭比誰都犀利,有的時候還有點自閉,沉靜的一言不發。大概只有師姐才會這樣矛盾到有些變態吧。
收拾好東西,石岩跟著溫鵬去廳堂吃早飯。一進廳堂,石岩就震驚的瞪大了眼楮,現在她終于知道溫鵬是怎麼受傷的了。
「陸飛,你多大了?怎麼還打架這麼幼稚?」
溫鵬是個瘋子,這個她知道,但她沒想到的是,陸飛會陪他瘋,如果她知道,這場打斗分明是陸飛挑起的,她還指不定怎麼驚訝呢。
石岩幾步跑到陸飛面前,兩只手小心翼翼的捧著他的臉,嘴里雖然不饒人,可那眼楮卻是騙不了人的,心疼的都快哭了。
「我這幾天悶得發慌,活動活動手腳。」
陸飛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原本有些憂郁的眼眸,因石岩心疼至極的目光而盈滿了暖意,抬手拉下石岩覆在自己臉上的手,坐到桌前準備吃飯。
石岩氣哼哼的鼓著腮,孩子氣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惜陸飛抓的太緊,她根本掙不月兌,才稍一用力,就見陸飛輕輕的皺了一下眉,心疼的再也不敢動了。
兩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還玩小孩子的游戲,這算什麼?決斗麼?再說,打架就打架吧,還下這麼重的手,想到溫鵬胸口上那一腳,再想到陸飛臉上那大片的烏青,石岩簡直無語到無力了。
「你那麼閑,怎麼不找我活動手腳啊?」
「可不是嗎!師姐曾經把大師兄打斷了腿,害他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呢。」
小寶這話說的,幸災樂禍到了極點,看著溫鵬和陸飛臉上身上的傷,他真是神清氣爽,通體順暢啊!
石岩瞪了小寶一眼,到底是沒舍得責怪他。
記得以前在少林寺時,看到那些前來上香的貴婦人,家里的孩子驕縱得不成樣子,石岩總是恨鐵不成鋼的說,我要是有了孩子,不听話我就揍他,吊起來打。
她說這話的時候,連身邊的狗都冷哼了一聲,離她遠去,可見她這話說得多沒說服力了。
「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大師兄一進門就看見石岩瞪著小寶,而小寶一臉狡詐的笑著。
真是白天別說人,晚上莫說鬼,曹操果然是這個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你才一提他,他就到了。
小寶挑了挑眉毛,不羈的笑了起來,當著瘸子不說短話,這是江湖規矩,他還是不要惹事的好。
「大師兄來了。」
石岩笑吟吟的起身,親自給大師兄盛飯,溫鵬眯著眼楮看著石岩難得露出恭敬的神色,這似乎是從第一天他們一起吃飯就開始的規矩,大師兄的飯,必然是石岩親自盛的。
沒想到向來野蠻的師姐,還懂得尊師重道呢,真是難得。
溫鵬斜靠著椅背,眯著狹長的丹鳳眼,轉而打量著這個大師兄,今天他可是得到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消息,但是他卻並不打算現在就說出來,他會選個合適的時機,給大家一個驚喜。(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