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團算是塵埃落定,但隨行人員的人選卻讓女伯爵傷透了腦筋。
為什麼需要隨行人員?嘔,漏!沒有人會明白,女伯爵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但是誰都知道跟佣兵出門可是九死一生的待遇,沒那個金剛鑽咱就不攬那個瓷器活了,任喜寶大總管口干舌燥的動員了半天,被篩選出來的合適人選,就無一人主動應征。
雖說富貴險中求,但事非常態即為妖,一干年輕僕佣把頭埋得更低了。護衛隊長長西站在前排中間位置,也猥瑣的躬腰縮背力求使自己不要那麼觸目。
女伯爵冷冷的盯著他,看得他渾身象被淋了冰水似的不自在。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無論是從身手還是見識來說,整個伯爵府最應該和佣兵一起去冒險的就是他。
可是他真的還想多活幾年!沒了命什麼都是虛的。
女伯爵似看透了他的想法,冷哼一聲,直接點明︰「長西隊長,你覺得怎麼樣?」
長西背上冷汗淋淋︰「本來能為伯爵夫人效勞是我的榮幸……」
女伯爵不耐煩的截斷他的話︰「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辜負我的期望。明天一早和佣兵隊一起啟程。」話說得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再轉頭看向素來與他不和的弱水︰「不是說當過獵人身手矯健嗎?現在有你的用武之地了!」
一直埋頭隨著眾人裝鵪鶉的弱水,沒想到自己這塊背景板也會中槍,身邊同僚們同情的目光如潮水般的向她涌來。她茫然看向女伯爵,女伯爵臉色冷酷如霜。
見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弱水反而不慌不忙挺直了腰板︰我不就是一打工的嗎?不給活路了咱不干了行不行?
就在弱水下定決心要開口辭職之際,女伯爵的甜棗灑了下來︰「隨團人員活著回來獎勵一千金幣,還賜予挑選寶物的同等待遇。」
底下一霎那炸了窩,好多人都懷疑自己的耳朵︰一千?金幣?還能挑選寶物。媽呀,我幻听了吧?喜寶大總管的月錢也不過十枚金幣,如果這一次去了能平安回來,豈不是就發達了?還有寶物!從此可以月兌離了勞動人民階層了有沒有?這是真正的改變命運的機會啊!
當時為啥就這麼怕死呢!很多人捏緊拳頭,懊惱得差點用指甲摳下掌心幾塊皮肉。
女伯爵很滿意大家的反應,她淺笑著端起杯子淺淺的抿了一小口茶,操控別人命運的感覺,比蜜茶還要芬芳,讓她由衷的滿足。
听著那麼大一筆賞賜,弱水立馬連隔頓都沒打就放棄了辭職的想法。一千金幣呢,再攢攢差不多都要夠帝都芒星學院的學費了。如果這樣的差事再來幾次就好了,而且听說夢幻谷迷霧嶺的天材地寶眾多,順手采集些說不定還能另外發一注小財。
當天夜里,弱水抱著女伯爵分發下來的空間背囊下決心一定要活著回來才行!
她從床底下拖出進府時背的大包袱,把一層一層的布包裹打開,露出里面一張的獵弓。與獵弓裹在一起的,還有個皮制箭壺,里面插著寥寥十幾只羽箭和數桿小標槍。這些都是離開村子時獵戶大叔送給她的禮物。
烏黑油亮的弓足有半人高,弱水檢查了一下弓弦,小心翼翼的把獵弓放進只有一尺高的空間背囊。這個神奇的魔法裝備有一個壁櫥大小的空間容量,喜寶大總管給長西和弱水一人發了一個,同時發下的還有一本小冊子和半張材料清單。
並明言︰如果誰泄露了自己的半張單子給旁人知道,那就準備著承受女伯爵無窮無盡的怒火吧!
弱水總覺得這事情有點蹊蹺,表面上看,女伯爵似乎是為了保密配方才安排自己府里的素來不和的兩人跟隨佣兵團入山。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這事情疑點頗多,純屬多此一舉。
弱水有一頁無一頁的翻著繪有圖譜的小冊子,那上面詳細描述了此次需要材料的特征形狀與部位,以及采集的要點。幾乎可以看做是弱水手中半張材料清單所配發的詳細說明書。
「不知道長西手中那本小冊子是什麼內容。」弱水看著上面列舉的各色植物,好奇的想。
也許是想得太入神了,連鴉頭何時進來的都沒發覺。
鴉頭皺著眉,一臉愁雲︰「那隊佣兵行不行啊?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啊!」
弱水把小冊子重新揣到懷中,從枕頭底下模出一個小錢袋,遞給她︰「你來得正好,幫我收著,回不來就歸你了。」
鴉頭拎著半鼓的錢袋搖了搖,擲了回去︰「才這麼點家當也好意思拿出來托人保管,自己帶著吧,路上買點吃喝也方便。」
「蚊子肉也是肉,你就別嘰歪了,趕緊收起來,最近听說金大廚破例收你做學徒,拿去買點禮品孝敬師傅也算一份心意。」弱水又把它推了回去。
鴉頭看著她,被氣樂了︰「哪有拿別人的東西來孝敬師傅的,再說你這三瓜兩棗就想打發我?我放長線釣大魚,等著你掙了那一千金幣的時候再來搜刮!」
「那可不成,我要用那錢去做一直夢想的事情。每一個子都得省著!」弱水望著屋頂,「就這樣也還差好多好多錢!」
鴉頭狐疑︰「攢嫁妝也用不了這麼多啊?」
「學費!」弱水惡狠狠地更正。
鴉頭明顯表現不信。
最終鴉頭也沒有拿弱水的那一袋銅子,反而塞給她一包自己親手做的干糧。因為她知道弱水最近老是餓。
弱水端著這一袋沉甸甸的干糧,很是感動︰「你以後想嫁誰,我一定幫你!」結果被鴉頭羞憤的啐了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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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還沒亮,弱水和長西就上了一輛沒有任何標記的特制馬車。寬大的馬車車廂里早就坐滿了無名佣兵隊的五位佣兵。他們橫七豎八的或坐或躺,沒留丁點地方給新來者。
長西是個老江湖,一看這幾位看他象看塊咸肉的眼神,立馬識趣的到前座與車夫坐在了一起。
弱水想了想,禮貌的替他們關上車門,繞到車廂後頭。這個位置向來都是堆放粗重貨物用的行李位,在此處有一小塊半尺寬帶柵欄的橫板。弱水一聲不吭的爬了上去坐下,把自己當成是一包人形貨物。
車箱後面的小推拉窗忽然打開,弱水抬頭看去,只見一張曬得黝黑的臉好奇的看著她,見她望過來,燦爛的露齒一笑︰「我叫阿麥,小姑娘你叫什麼?」
弱水很有旅行經驗的從空間背囊里拿出張薄毛毯披在自己身上,禮節性的回答道︰「你好,我叫弱水。」
叫做阿麥的少年顯然是個話嘮,接下來的旅程中,他趴在窗戶上有一撘沒一搭的和弱水說著話。也虧得他的聊功了得,還不出三天,弱水就知道了那個拿黑鐵大劍的暴脾氣美女叫做紅衣,她最愛穿紅色衣裳;背龜殼盾面無陰沉的那位治愈師叫做威化;背銀弓的混血精靈大漢叫做基德;拿法杖的俊秀法師叫做勞倫。
在伯爵府里囂張跋扈的長西隊長,在這伙人面前裝得比車夫還要老實憨厚。不但眼珠子不敢亂看,吃飯不敢吧唧嘴,連睡覺都十二分的警醒,深怕打呼嚕驚擾了背後的眾人。
此等表演功力與小心翼翼的勁頭令弱水嘆為觀止。
日夜兼程,換了四次馬與車夫,十天後,一行人終于來到蠻林山脈的邊界。夢幻谷與迷霧嶺就處在山脈的中心,山中只有羊腸小道可以通行。
弱水站在山腳下,仰頭望著直插雲霄的莽莽群山,覺得自己以往稱之為「山」的東西與這雄渾的物體相比,頂多就只能算是個小石包
紅衣扛著大劍,不屑于弱水的呆樣︰「胖丫頭,待會跟好了,走丟了可沒人來找你!」
從小到大弱水第一次被稱為胖丫頭,她一時間回不過神來,待明白過來是說自己,趕緊捏一捏自己的臉,一捏之下心頭冰涼︰不知什麼時候以往尖尖的下頜已經堆起了兩層摺。
阿麥看出她的驚恐,滔滔不絕地好心安慰她︰「你別擔心,胖得很喜慶。大餅臉什麼的最有愛了,我最恨姑娘瘦骨伶仃的了,我媽說……」
弱水听完後恨不得撕了他的嘴︰你/丫/不說話會死啊?
但是人家是德魯伊,弱水親眼見過,他因為無聊招出一群狼跟在馬車後面耍雜技。尚有理智的弱水不敢和他硬來,只加快步子,力求離這個折磨耳朵的二百五遠些再遠些。
哪怕是跟在那對肩並肩,基情四射的法師與精靈旁邊,都要比在阿麥身邊受精神荼毒的好。
偏生純樸的阿麥不知趣,上趕著就要跟在弱水身邊,一會喚出個可愛的兔子一會顯擺只矯健的雄鷹,惹得紅衣銀鈴般的笑聲灑了一路。一行人硬是把凶險的蠻林山路,走得象踏青般輕松,還經常能打點野味改善改善伙食。
一天傍晚,弱水專心啃著烤鹿肉,冷不防對面的紅衣突然冒出一句︰「胖呆丫頭,阿麥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別自找不自在!」
弱水驚詫之下差點咬著自己舌頭︰納尼?大姐,不帶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