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還有一層更隱晦的原因,連長楓大總管也不知道。女伯爵以采集之名騙弱水和長西去做人餌送死。雖然弱水回來後,對此事只字不提,女伯爵也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但是她心里卻仍然隱隱有根刺。
這就好比女伯爵挖了個坑,悄悄在坑里插滿尖刀,再口頭允諾著種種好處,以勢相逼讓下人跳坑,結果必死的跳坑者不但沒死,反而還精神奕奕的回來領賞,並對坑里藏了刀子的大事絕口不提。
此事女伯爵畢竟使用了不光彩的欺詐手段,就算她從心底里一貫認為覺得僕役下屬應該無條件為自己去死,在面對被害者時,也會覺得面上有點難堪。所以索性將受害者打發到冷門地方,眼不淨為淨。
「什麼去整理圖書室?」提著食籃過來探望的鴉頭,一臉惋惜,「你完了,你完了,誰不知道女伯爵只在宅邸的小書房起居,那個圖書室冷清得連麻雀耗子都懶得去!」
弱水笑了笑︰「本來就是雜役一步登天,爬的高跌得快,沒回去當雜役我已經謝天謝地了,去圖書室也挺好。」
鴉頭恨鐵不成鋼︰「不求上進!一直叫你少吃點少吃點,看,這幾十斤肥肉一貼,美女也變路人,要我是女伯爵也把你趕去圖書室!」雖然嘴上念叨著,她卻仍然把帶來的食籃打開,端出熱騰騰的點心︰「听說你錯過了晚飯,來,嘗嘗我的手藝,這是才學做的藍莓餡餅。」
小餡餅金色酥皮外焦里女敕,一口咬下去,帶著藍莓濃郁香味的漿汁涌到嘴里,好吃得讓人想嘆氣。但是弱水吃完一個後,就怎麼也撐不下第二個了。
「現在才想到要減肥啊?」鴉頭鄙視的打趣道。
「真吃不下了。」弱水捧著一塊餡餅,努力的嗅著它散發的香氣,痛苦的搖頭。
自從身上那股令人焦躁的饑餓感被手上的戒指吸納後,她就驀地失去了食欲。莫非從一個極端再轉向另一個極端,她就此患上了厭食癥?她的心情不是不忐忑。
「吃不下算了!」鴉頭氣鼓鼓的把籃子一蓋。在跟著金大廚學習期間,她進步神速,廚房一干人驚羨不已,所以此次來塔林堡金大廚特地帶她一起過來打下手。
鴉頭做最拿手的藍莓派本來是一片好心,另外還存著想在弱水面前小露一手,讓她也贊嘆一下的小虛榮,沒想到這個吃貨卻不捧場,令她好生郁悶。
弱水趕緊上前哄,可惜她從來不擅長這項工作,詞匯超級貧乏,說了半天也就只繞著「別生氣了,真的很好吃,只是我吃不下。」這三句話重復。
最後她也覺得自己語言很沒有說服力,干脆不說話了,翻箱道櫃的模出自己的小包袱,取出底下一個小布袋,遞給鴉頭︰「這是我在一個市集看到的,送給你。」
「給我?」鴉頭看了一眼那個扁扁的布袋,眼楮亮晶晶。
「是啊,我一看到就覺得適合你,所以才買下來。」弱水把布袋交到她手上,「看看喜不喜歡。」
「這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收到禮物。」鴉頭有點激動的解開布袋上的束繩,里面是一把精致的骨梳和一面小銀鏡。
「這是清明獸的骨頭做的,據說用它骨頭做的梳子梳頭能讓人頭發茂密順滑,神智清明。你的頭發這麼多這麼好,要好好保養。」弱水替鴉頭解開了頭繩,一頭青絲鋪散開來,閃出上等絲綢的光澤。
「就因為我頭發好,所以南城的人才給我取名叫鴉頭。」
鴉頭拿起梳子,對著銀鏡一下下的梳理著自己最愛惜的頭發,眼楮散發著快樂的光芒。
這時,弱水房間大開的窗戶,阿麥探進頭來,咋咋呼呼的喊︰「弱水……」話還沒說完,他就呆愣愣的看著鴉頭的茂密青絲,滿眼粉紅色,喃喃不成言︰「好可愛,好漂亮……」隨即「啊」一聲慘叫,失手摔了下去。
要知道在塔林堡,弱水的臨時房間可是女僕區的二樓,這一摔必定會讓這個登徒子回回神。
正坐在椅上背對窗戶努力梳頭的鴉頭回過頭︰「我好想听見有慘叫和重物墜地的聲音。」
弱水抽抽嘴角︰「你幻听了。這麼晚,我先送你回去吧。」
鴉頭把梳子和鏡子愛惜的放進布套,貼身揣好,起身提起籃子︰「你瘋了,我的房間力你的房間不過幾步路,我又不怕黑,哪用得著你送。再說院子里這麼多巡邏的士兵,遇到什麼事喊一聲就可以,你瞎操什麼心。」
弱水走到窗邊,往下看,剛才跌下去的人已經沒了蹤影,估計是沒長性的他又上哪玩去了。也覺得自己神經有點過敏,于是又囑咐了幾句注意安全,門窗一定要管好之類的話,才讓鴉頭提著籃子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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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頭的房間其實就在同一樓層的東側拐角。塔林堡上上下下共有五百二十個房間,而自成一統的僕役及守衛的宿舍則佔了房間數目的大半。比起寸土寸金的帝都來,連她這個廚房的小雜役在塔林堡都能享受一間獨立臨時宿舍。
放好小提藍,鴉頭再掏出小銀鏡來左照右照,正臭美著,不經意從鏡子里看見窗戶上居然趴著一個人,果敢英武的她一沒尖叫,二沒發抖,直接撲到床前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根手臂粗的 面杖,劈頭就朝已經看直了眼的小賊砸去。
小賊躲閃不及,筆直的摔了下去。這是他今晚第二次自由落體。雖然不至于折胳膊斷腿,但是也疼得要命。
懷著一腔憤怒委屈,他第三次爬上女僕宿舍的窗口,跳進去,捂著頭上被 面杖砸到的地方質問︰「你干嘛打我。」
鴉頭哼哼冷笑著,拿 面杖一下一下輕敲著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掌心︰「你半夜爬窗偷窺我,我打你還算是輕的。還算你運氣好,我最近在學做糕點,帶的是 面杖,要不然可就是斬骨刀伺候!」
「我沒偷窺你。」闖進來的少年黝黑憨厚的臉上無比嚴肅,「我是專程來看你的。」
鴉頭才不管專程不專程,用 面杖指著他,嘴里干淨利落的吐出一個字︰「滾!」
少年抽抽鼻子︰「我聞見一種很香的味道,好想是……」他轉頭發現食籃,一把拎過來打開,笑得眼楮都眯起來了︰「我最喜歡藍莓餡餅了。」
「那是我做的,你不許吃!」鴉頭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不速之客一個接一個的消滅了她的餡餅,才想起應該尖叫,召喚士兵把不要臉的無賴給趕出去。
少年吃完餡餅,抹抹嘴,感覺非常滿意︰「我最喜歡吃藍莓味的甜餅了。」
他瞅見鴉頭張開嘴準備尖叫,趕緊欺身上來,一把捂住她的嘴︰「我喜歡你豐厚的皮毛,喜歡你做的餡餅,連你拿 面杖的姿勢都那麼的可愛,秋天雖然不是求偶的季節,但是我難得的有了合/體的沖/動,我現在以豐饒之名,誠懇的請求你和我交/配吧。」
被捂住嘴的鴉頭,看著他嘴巴一張一合的吐出莫名其妙的話,兩只眼楮睜得大大的,象無辜的小兔子。
少年很歡喜的親了親她的額頭︰「我說完了,要是同意你就點點頭。」
鴉頭順從的點了點頭,少年滿心歡喜的放開手。結果得了自由的鴉頭,一個箭步閃到窗邊,放聲長嚎︰「有婬賊啊!救命!」
恰巧有一隊巡邏的士兵從樓下經過,齊齊抬頭︰婬賊?這種生物居然敢在城堡里存在?太刺激了!
鴉頭看著士兵們鐵甲洪流似的快步沖向宿舍樓入口,先松了口氣,再回頭不由一愣︰剛才還站在這的少年呢?去哪了?
小小的屋子一眼就能看完,根本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她彎下腰撩起床單,望向床底。床底也空空蕩蕩。
這時門啪的被推開,士兵們殺氣騰騰的沖了進來,只看見披頭散發跪在地上探床腳的鴉頭,他們不由一愣,領頭的問︰「婬賊呢?」
鴉頭站起來拍拍裙子上的灰︰「跑了。」
領頭的小隊長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你在消遣我們?」
「不,真有婬賊!他從窗戶爬進來,吃了我一籃子餅,還捂住我的嘴求合體求交配。」鴉頭將空空的食籃遞給小隊長看。
可惜一個空食籃證明不了什麼。小隊長本著職業操守耐心的詢問道︰「記不記得他長什麼樣?」
鴉頭回憶了一下︰「他年紀大約只有十七八,臉被曬的有點黑,長得普通,穿的衣服很普通,沒什麼特別的。」
小隊長迅速在腦袋里過了一遍塔林堡常駐人員名單,發現這樣的少年在城堡里沒有三十個也有二十個,再說,沒有抓到現行,又沒有任何證據,難道他還要去一一排查嗎?算啦,此事再議吧。
小隊長打定主意後,不耐煩的看了鴉頭一眼,那嘲笑的眼神象是確定她在發花痴︰「姑娘,你估計是迷糊了。塔林堡治安良好,不要蓄意散播謠言。」
鴉頭多機靈啊,一看小隊長是故意不想管,也就客客氣氣的道了謝,恭送它們出門,回頭關了窗戶坐在床頭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