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維冬天的晴日就如同一緯度上的其他城市一樣,雲彩像棉花絮一樣在天空中呈現絲狀,微風中透著一股清爽的味道,只是少了綠葉的映掩,略微讓人感覺些凋敝。但這絲毫不影響楊慕雪的心情,以及長久以來的習慣。她如往常一樣,將手插在褲兜里,站在食堂後面的空地上。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來听流水聲,還是來吹風,還是來曬太陽。有時候,一個人就是這樣,她只是喜歡某種狀態,但並不知道為什麼喜歡,以及到底喜歡什麼。洛廣文沒來上課,她並不詫異,金莎也沒來上課,她同樣也不詫異。她甚至想都沒想為什麼這兩位戀愛達人一齊失蹤。她只是在想,湖的對面是什麼?對面有些什麼?會發生些什麼?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有什麼令人興奮不已的東西?或許,在湖對面她會遇到一個以做蛋糕為生的男生,然後和他一起做蛋糕;又或許會遇到一個小白領,使盡各種手段騙她上床;還可能踫到一個暴發戶,拿出一大堆鈔票說要把她買下來……
就在這時,一雙小手突然輕輕地栓住了她的腰。楊慕雪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一身粉紅的小女生睜著大大的眼楮望著她,然後將頭靠在楊慕雪身上,輕輕地喊了一聲︰「姐……」楊慕雪笑了一下,轉過身,將這個可憐的小女生摟在懷里︰「怎麼了?」
林若溪抬起頭,一臉幽怨︰「他們去哪里了?」
楊慕雪笑道︰「不知道,我又不是他們的跟屁蟲。」
「他們一定……一定……做那個去了。」
「什麼那個?」楊慕雪滿臉不解。
「就是……就是……你知道的……」林若溪突然滿臉通紅。
「我知道什麼?」楊慕雪已經猜到林若溪的意思,但還是故作不知道。
「就是男生和女生很喜歡的時候做的事情!」林若溪不敢看楊慕雪的眼楮。
楊慕雪笑了起來︰「你盡會想這些事,不好好學習,哎,洛廣文跟金莎鬧矛盾,是因你而起吧?」
「什麼因我而起,洛廣文要是對我一點都不想,又怎麼會鬧矛盾?是他先吻我的……」
「噢?他先吻你的?」楊慕雪似笑非笑。
「是啊,還被金莎看見了。」
「怪不得,洛廣文跟別的女生說說笑笑的時候金莎都沒怎麼樣,這一次卻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麼大。哎,你也可夠狠的了,你知道他們在一起多久了嗎?」。
「多久啊?」
「三年半了。這三年半,好家伙,斷斷續續糾纏不清……」
「什麼糾纏不清?他們之間很糾纏不清?雪雪姐,你快說啊,我很想听听!」林若溪似乎被這一句糾纏不清撩起了興趣。
「好吧,看在你叫我雪雪姐的份上,我就跟你說說吧。我長話短說……不過說來話長。這要從初三剛開始的那一天說起……
16歲的金莎慢慢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她還在回憶剛才那個戴栗色墨鏡的女人,約莫二十七八的年齡,從一輛黑色跑車上下來,閃亮的高跟鞋在水泥路面上咯 咯 只響。她來到金莎面前,給了她一個鼓鼓的信封,墨鏡背後露出令人難以捉模的笑容︰「莎莎,你爸爸叫阿姨把這個給你送來。你爸爸囑咐你叫你好好讀書,將來考上大學找份好工作。」
金莎把信封打開,里面是一打厚厚的鈔票,全是100元的。墨鏡女人繼續說道︰「他不能來陪你,這些錢是你的學費和生活費,過兩個月他會再給你一些生活費,總之你不用愁的。」墨鏡女人停頓了一下︰「你有什麼要我跟他說的嗎?」。
金莎將裝著錢的信封擎在手里,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信封,過了好久才用很微弱的聲音說了一句︰「沒有。」
女人和那車在發動機的呼嘯聲中消失。金莎將信封放進書包。8月底的早晨依然很熱,但陽光卻很美麗,尤其當金莎走在梧桐樹寬闊的樹葉映掩的人行道上時,路過的男人都忍不住回頭。這就是青春,一個女人所擁有的特殊價值,它毫不畏懼生活本身的真實,隨時隨地綻放著光彩,向世人展示著正處豆蔻年華的少女正在發生的令人垂涎的變化。
可是這美麗嬌人的少女卻有著些許憂郁。去義山的公交車通常都很擠,金莎並沒有特別在意擁擠,她找了一個稍微空一點的地方,將書包背在一邊的肩膀上,然後站穩。公交車慢慢吞吞地開著,忽然感覺身後熱熱的。金莎沒有注意,擁擠的公交車乘客擠在一起很正常。可是不一會兒,她感覺身後有個硬硬的東西抵住了臀部。金莎心里咯 一下︰「有!」她往其他的地方使勁挪了挪,想避開身後的。還好,避開之後,這只似乎並沒有窮追不舍。可是好景不長,公交車抵達中途一站,又上來幾個人,本來就擁擠的車廂變得更加擁擠。隨著乘客涌動,金莎不由自主地被涌到與貼在一起。她心里只覺得惡心,可是車廂內的確一點空余的地方都沒有。
車又開動了,一路上停停剎剎,車廂里的乘客聳來聳去。金莎背貼著,背後硬梆梆的東西一直擦去擦來,更可恨的是,這只竟恬不知恥地把整個身體都貼著她,連腿和腳都要踫在一起。金莎開始有點受不了了,可是她繼續強忍著。眼看就要到義山了,金莎忽然感覺到一只手竟然抓住了她的腰。她腦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只感覺背後被貼的很緊,那硬硬的東西好像要突破什麼似的。突然,一整沉悶的哼哼聲從耳後傳來,金莎感覺到那硬物一抖一抖的,難道……也不知怎麼的,可能是背後這人的舉動突破了金莎的底線,她回頭就是「啪」的一巴掌,也不管車內有多少人看著。
車廂內沒一人說話,金莎本不想打人,但一個陌生男人大庭廣眾之下在自己身上做出這種事情,著實讓人心驚。她這一巴掌連想都沒有想,打完之後自己也呆呆地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恰好,車到站了。從人縫中擠下了車,金莎也在這一站下。女人都有一種奇怪的本能,明明自己恨這個人,可是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人,她們都會想多看幾眼,恨也好愛也好,都想記住這個人的樣貌。
的確,一個突然非法闖入禁區的陌生男人,女人通常是不能接受的。但是人的一生,萍水相逢,相遇便是緣,何況還與你發生些莫須有的男女之事,多多少少就更是緣分。每一個女人都是惜緣的人,潛意識里,已經把他當成生命中留過痕跡的人。佛不是說過嗎,前世的千百次回眸換來今世的擦肩而過,更何況是性騷擾呢!
金莎看著這個男人,發現他與自己年齡相仿,高高的個子,瘦長的牛仔褲,走起路來看上去倒也挺有精神。他剛才都射了,不是說男人射了之後都很虛弱嗎?怎麼還這麼有精神?唉呀!會不會蹭到我身上了!金莎模了模自己身後,還好,沒發現有潮濕的地方。
就在她檢查自己身後時,那男生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金莎與他的目光對了個正著,還被他發現自己在檢查自己身上是否有他的液體。她簡直不想活了,干脆什麼都不想,徑直朝學校大門走去。
義山高中的大門在馬路對面。金莎心里亂七八糟的,根本不理會馬路上的車輛。金莎眼角余光發現那個男生竟然跟自己一樣過馬路,而且還朝自己走過來,天啊,他想干嘛?眼看著越走越近,金莎轉過頭瞪大了眼楮看著他,沒想到對她笑了笑。
什麼?你還笑?金莎氣不打一處來,調頭就往前面走,沒想到一輛貨車呼嘯而過,一把抓住了金莎的胳膊。金莎慌了,隨即大喊︰「救命啊!」
「喂!別喊了!」依然拉著金莎的胳膊。
「放開我,你這個流氓!」金莎怒吼著,扭著胳膊。
這個男生知道她是在說車上發生的事情,一時心虛,放開了胳膊。但隨即說道︰「過馬路要走斑馬線!」
金莎橫了他一眼,朝斑馬線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