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趕到的時候,月亮正在努力爬往天空的另一個方向俏佳人情擄冷總裁章節。
方凱看了一眼時間,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不到四十分鐘就到了,真他媽是個瘋子。跳下車,四名隨從已經列隊站好,方凱一揚手,帶人和陳曦並排走了進去。
這是一座小型院落,大門是敞著的,門口已有兩人在等候。見他們來了,一人過來迎接,另一人跑回去稟告。
「少爺已經等很久了,兩位請隨我來。」為首的黑衣人彎下腰,一副恭順的樣子。
進了別墅,果然見一少年背對著他們悠閑地靠在沙發上。他仰著頭靠在靠枕上,嘴里叼著一根煙,完全無視他們的存在。方凱皺起眉,剛想出聲,陳曦抬手攔住他,「這煙不一般。」
方凱定楮一看,果然,少年一臉的沉迷樣子,就像被煙霧酥進了骨頭里。真是好大膽子,敢在他們面前玩這個。
「少爺,少爺,」見少年沒有反應,身邊的人上前推醒他,「客人到了。」
少年緩緩睜開眼,轉頭瞅了二人一眼,傲慢地一伸手,指著身邊的沙發,「坐。」
真是好大架子。
方凱不耐煩道,「龍三,先把人放了,哥們兒來都來了,你還藏著掖著做嘛呢。」
「妹妹不舒服,在樓上歇著。」龍三吞了一口煙,整個人的拍子都慢了下來,連帶著聲音也是懶洋洋的,「阿陸,帶凱哥上去。」
阿陸遲疑了一秒,「可是……」
龍三把煙頭往阿陸身上一按,深色西裝上立馬出現一塊圓點狀的燒痕。龍三就著熄掉的煙頭使勁戳著他的胸口,擰緊了眉喝道,「可什麼是啊,爺還使喚不動你了?還不快去!」
「……是。」阿陸低頭應下,轉身領著方凱上了樓。
「不听話的東西,倒是讓客人見笑了。」方凱走後,龍三揉揉眼楮,神智稍稍回暖了一點。
陳曦不搭腔,徑直在他左側的沙發上坐下。他上下打量了龍三幾眼,一張臉倒是年紀輕輕的樣子,卻堆滿了頹靡,一看就是癮不小的人。
「找我什麼事?」陳曦開門見山。這本不是他習慣的模式,他是多麼會虛與委蛇的一個人,哪怕對面站的是個乞丐也會客套三分,展示他的紳士風度。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獨獨對龍三提不起半點興致,連個敷衍都嫌累。
下人端來兩杯咖啡,龍三對陳曦比了一個「請」的手勢,拿起一杯喝了一口,咂咂嘴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最近手頭幾個弟兄遭了罪,想找您了解了解情況。」
「沒什麼好了解的,做了不該做的事,吃點苦頭也正常。」陳曦翹著二郎腿,拿起咖啡勺優雅而又緩慢地攪著咖啡,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既然如此,那我——」
「姓龍的我x死你祖宗!」
龍三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一聲粗暴的怒喝截斷了。
方凱從二樓沖了下來,外套早已不翼而飛,只剩一件孤零零的休閑衫。他虎著一張漲紅的臉,三兩步走到龍三跟前,揪著他的領子一把把他從沙發上拎起來。
幾名黑衣人迅速貼了上來,龍三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他揚起嘴角,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怎麼了凱哥,有話好好說,別跟兄弟動手,兄弟害怕。」
方凱鐵青著臉,把龍三重重按回沙發上,一手掐著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緊拳頭就要往他臉上招呼。
眼看拳頭落到一半,陳曦忙架住他,疑惑道︰「怎麼回事?」
方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支吾著說不出話來。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陳曦心頭一緊,低聲喝道︰「究竟什麼情況,說話!」
「你自個兒上去看看吧,兄弟對不住你。」方凱低著頭,避開陳曦的眼楮。
沖到二樓,只有一個房間門口站了人。
這一層樓靜得可怕,連每個人的心跳都听的那樣清晰。陳曦走到門口,突然踟躕了,天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緊張。調勻了呼吸,他推開門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房間里只有一張床。床邊守著兩名方凱的下手。兩人見了陳曦,行了個禮便自覺離開了房間。
陳曦點點頭算做回禮,這才看清床上的人。
她側躺在床上,在方凱的外套里縮成小小的一團,只留出幾綹濕噠噠的長發在外面。
又有動靜了麼,暮雙微微睜開眼楮俏佳人情擄冷總裁章節。
從被鞭子抽醒到現在,她昏了醒,醒了昏,已經反復了不知多少次。每一次暈過去都會遭來更殘酷的喚醒方式,強迫她習慣這種循環式的痛苦。不過,比起被玷污,她覺得這一身的傷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幸好,幸好沒有走到那一步,否則,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對自己。
察覺到被人抱在懷里,暮雙愣了一會兒,這才發現身上不知什麼時候裹了一層厚厚的大衣。濃郁的古龍水味鑽進鼻子里,暮雙皺了皺鼻子,這一定是方凱的衣服,辨識度太強了,連味道都和他本人一樣花。
等等,為什麼方凱的衣服會在這里,難道他們已經來了?暮雙突然就松了一口氣,仿佛負隅頑抗的斗士在最後一刻看見了援軍。
「醒了?」
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暮雙鼻梁一酸,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從來沒發現能夠听到陳曦的聲音是這麼幸福的一件事。
懷里的小家伙似乎有了更大的動靜,陳曦騰出一只手把暮雙的小臉從外套里扒拉出來。暮雙真是太輕了,他一只手就能把她拖穩了,倒像個拇指姑娘。手上的觸感是的,陳曦一愣,這才發現暮雙發紅的眼眶,在蒼白的小臉上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我來晚了,怪我,怪我。」陳曦溫柔地擦著暮雙的淚。
暮雙搖搖頭,「是時間過得太慢了。」陳曦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她說過讓他快一點,那就他一定會很快。她清楚陳曦的能耐,一定是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的。
陳曦模了模暮雙的頭發,皺眉道︰「怎麼這麼濕?」不光是濕,溫度也是冰涼的。陳曦把暮雙放在床上,柔聲道,「我去給你拿條干毛巾來,你先休息。」
「別——」暮雙下意識地想伸手拉住陳曦,剛踫到衣角手卻再也使不上勁,無力地垂了下來,「不要走。」
感受到的那樣的溫暖之後,她已經開始懼怕這里,一個人的冰冷的地獄。
陳曦轉過身來,正好看到暮雙的一只手臂躺了出來,帶出一片干涸的血跡。陳曦大吃一驚,連忙解開裹著她的外套——
「誰干的!?」
一聲怒喝,他卻听出了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顫抖。
沒辦法,此時的暮雙,是任誰看到都會忍不住心酸落淚的慘狀。她躺在不屬于她的寬大外套里,像一只殘破的風箏。
米色的毛衣幾乎變成了被血污浸泡過的碎布條,凌亂地搭在身上。的皮膚沒有一處是好的,不是青紫就是傷口,肩上伴隨著大面積的皮內出血,哪里還有半分平時白女敕的樣子。
腿上也都是血痕,因為穿著牛仔褲的關系,比上身稍稍好一點兒,卻也沒有強到哪里去。一雙腳是果著的,不知道被泡了什麼,皺得嚇人。
陳曦伸出手,想要把她摟進懷里,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了。剛剛抱她那麼緊,傷口一定很疼吧。「該死的。」陳曦暗罵了一句,後悔自己的魯莽。
受不了被這樣**果地盯著,暮雙別開臉,側過身子抱住雙腿又縮成一團。盡管知道這樣的躲避不過是自欺欺人,可至少能讓心里稍微好過一點。
背上似乎還有傷,陳曦眼楮一尖,輕輕掀開暮雙背後的衣服。暮雙想要躲開,陳曦急忙扶住她︰「別動。」真是不舍得再讓她受一點痛了。
一道,兩道,三道。
盯著暮雙的背,陳曦眼里幾乎要噴出火來。這樣猙獰的傷口他太熟悉了,曾經他和肖徹、黎之寅都受過這種傷,那是遭遇最殘酷的刑罰後留下來的,鞭傷。
何謂鞭傷,四個字,皮開肉綻。
這本是一片最嬌女敕的花瓣,卻遭受了超出她所能承受千百倍的摧殘。
陳曦咬緊了牙,很好,敢動他的人,敢如此動他的人。
他解下自己的風衣,重新把暮雙裹了起來。暮雙看著陳曦,他的動作那麼輕柔,可是眼里卻那麼沉靜。那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死一般的黑暗。
「都怪我,暮雙。」陳曦在床前蹲下來,溫柔地撫著暮雙濕透的發,像是在撫一只受傷的雛雀,「害你受了這麼多苦,是我的責任。」
暮雙搖頭,「不是你的錯。」
陳曦嘆一口氣,手指滑上她的臉龐,眼里快要溢出的心疼不是裝的,「你怎麼就那麼堅強呢,這麼痛,你是怎麼挺過來的?」
「再怎麼痛,不還是過去了麼,況且我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痛了。」暮雙虛弱一笑,天知道她怎麼熬過來的,若不是遭遇過比現在還要痛苦落魄的時刻,她早已死了不止萬次。在已經崩潰的時候,唯一能讓她活著的,只有頑強的意志力。
她的不堪一擊,可是她的精神如此強大。
「傻姑娘,你放心,這一次,我會讓他們償都償不清。」陳曦愛憐地揉揉她的臉,認真地信誓旦旦地說,不知是保證給暮雙,還是保證給他自己。
「不用了,我慶幸還來不及。」暮雙閉上眼楮,她是該感謝上蒼的,讓她遭受的不過是平常人質的虐待而已。
這是一身可恥的傷,也是一身光榮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