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很不好,冗長沉悶的空白仿佛沒有盡頭,就算睡了很久,心頭還是被壓著的俏佳人情擄冷總裁章節。
這就是她不喜歡依賴藥物入睡的原因,睡得太過空洞,像死過一回一般。她曾靠著這藥活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來不知什麼時候起慢慢的也就戒了。
暮雙睜開眼,發現全身都被汗水泡得濕透了。額上的毛巾因染了她的體溫而不再冰涼,她拿在手里捏了捏,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敷上去的。
「喲,醒啦。」虛掩的門被推開,千夏的聲音比她本人更先一步闖了進來,「燒退了沒?」
體溫確實正常不少,暮雙點點頭,聲音卻是說不出的嘶啞難听,「大概。」
千夏走到她跟前模她的額頭,又拿臉去貼她的臉,「好像是退了,你等著,我去給你拿點熱水。」
暮雙喉嚨正燒得慌,等千夏把水遞過來,她一連啜了好幾口,「什麼時候來的?」千夏有她家的備用鑰匙,能進來並不奇怪,事實上,她也早已對這種「不請自來」的驚喜習以為常。
「一大早就到了。」千夏接過她手里的空杯子,埋怨道,「我說昨晚加班怎麼心里老晃蕩晃蕩的,原來是你這妮子在我背後捅婁子。生了病也不知道看去,就會藏著掖著,虧得我來看了一眼,不然你這顆腦子都被燒得空。」
「哪兒那麼嚴重。」暮雙無奈一笑,千夏就喜歡危言聳听夸大其詞。
千夏忍不住想敲她腦門,手在半空中頓了頓,終是收了回去,「都燒到39度5了,你說嚴不嚴重?醫生趕到的時候滿嘴胡話,神志不清鬧得跟一智障似的,差點沒把我嚇死。」想起當時的情景,千夏現在還心有余悸,「我說你身子板兒怎麼虧成那樣,一個小小的胃腸型感冒就能把你命要了。」
暮雙看看手背,上面確實多出來一個青紫的針孔,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顯眼。她瞪著好奇的眼楮,避開千夏的疑慮,「我說什麼胡話了?」
「嘰里呱啦一大堆,誰有興趣去管你說什麼。」千夏不耐煩地擺擺手,幫她掖好被子,「我去煮點粥,你先好生躺著。」
「嗯。」暮雙輕應,依言乖乖躺好。
千夏掩了門,眼底的焦慮溢了出來,卸去一臉輕松。暮雙的夢囈並非一通胡言亂語,而是一個清晰且熟悉的名字——陳曦。
千夏擔憂地過頭,暮雙,不要愛他,否則便是如我一般的下場。
一鍋粥煮好,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暮雙看了牆上的掛鐘,這才後知後覺,「原來我昏睡了這麼長時間,怪不得好餓。」
千夏毫不客氣地賞她一個白眼,「吃了睡睡了吃,真是快趕上你兄弟了。」
暮雙正舀了一勺粥在嘴邊吹氣,听到千夏的話,十分不解,「chasel多勤奮一小伙,你干嘛糟踐人家。」
千夏看她歪著頭那一臉萌樣,好心提醒她,「想什麼呢,我說的是在西游記里耍釘耙的那個。」
「哦,你是指你二大爺啊。」暮雙恍然大悟。
「二你妹大爺。」千夏痛心疾首,「為了照顧你這小蹄子老娘容易嗎,一整天忙里忙外上躥下跳的,到最後還得湊到你跟前供你把玩調戲,你留條活路給我不成嗎。」
看慣了她自娛自樂的表演,暮雙一臉不想搭理你的表情,撇了撇嘴算是回應,咽下剛吹涼的粥。「嗯,味道不錯,總算得我三分真傳。」
「別以為夸了我就能逃避責任,看你活蹦亂跳的,洗碗這事兒還得歸你俏佳人情擄冷總裁章節。」千夏一改瘋癲本色,露出一張巋然不動的臉。
暮雙倒地不起,「親愛的,你看我的本質是多麼虛弱,估計明天一整天都下不來床呢。」
千夏在一旁開始專心地擺弄起指甲,「也好,這樣我就不用多帶個人去蹭飯了。」
「啊呀,對了。」暮雙猛地跳起來,一拍腦袋,「我明天還約了人呢,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
「男的女的?」
「新認識的朋友,性別女。」暮雙揶揄地朝她挑挑眉,「怎麼,還帶查崗的?」
「我倒巴不得你找個漢子,趕緊把那混蛋忘掉。」
暮雙手一頓,「你怎麼知道?」
這次輪到千夏挑眉了,「咱倆什麼關系,你那點小心思還指望著瞞過我去?」
「不是想忘便忘得了的。」暮雙攪著碗里的粥,突然間胃口全無。「只怪自己見識淺薄,沒接觸過什麼男人,才會跌得這麼快。」
初吻,初夜,初愛,初戀,凡事男女之間沾了初字的那點事兒,哪一樣沒給陳曦,哪一樣沒被他糟蹋。自己沒用,怪得了誰。
千夏苦笑,「怎麼跟我一樣,果然是付出越多,回報越少麼。」怪她自己笨吧,耍不來那些若即若離的小心機,只會一腔熱血潑過去,活該被嫌棄。
暮雙握了握她的手,以前看著千夏傷神,只能理解,無法體會,現在總算也嘗到苦果了。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但傷痛卻是一樣的。疼痛,失落,傷心,憤懣以及無力的恨雜糅成一碗藥,苦到了各自心里。
「要不,我給你介紹幾個靠譜的吧。不是說治療情傷的最好方法是時間和新歡麼,時間不夠,新歡咱大大的有。」千夏想著事情的可行性,眼里漸漸放出光。
「還是留給你自己吧。」暮雙搖搖頭,興致缺缺。她這副破爛身子,哪里再經得起折騰,感情是件苦事,哪怕風流如陳曦,不也是沒能抱得美人歸麼。況且利用別人來療傷,怎麼想都是一件沒有道德的事,「我的這顆心,送給人家只會是個禍害。」
「我也不樂意去禍害別人。」千夏垂下頭,喃喃道。
「不說這個了,」飯桌上的情緒愈發低糜,暮雙踢開這個話題,「明天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赴約?你會喜歡的,是個小純白。」
新開的飯店在南橋路,專做竹蓀鵝。暮雙與柳聲約在萬斛門口的星巴克,她剛一進門,發現柳聲正坐在角落里朝她們招手。
「到的這麼早,等很久了吧。」暮雙趕忙走過去,天知道她還特意提前了一刻鐘呢。
「小聲,是你?」暮雙還來不及介紹,就听見千夏詫異的聲音。
柳聲笑起來,眉眼彎彎像一汪靈動的泉。她舉起打好字的手機,「原來你們認識,大家真是太有緣了。」
暮雙經過短暫的驚訝後,此時已經完全淡定下來,千夏朋友多,人脈廣的不得了,柳聲既是豪門千金,兩人認識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反倒是那兩個沒見識的對此開心不已,直言太巧。
好吧,也怪她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幾乎沒什麼朋友。踫巧柳聲因為家庭和自身的原因,與她境況相同,兩個朋友圈子窄得可憐的人能有重疊範圍,實屬不易。
到了飯點,三人來到預約好的包間里。千夏一向對這種藥膳沒什麼興趣,她十分搞不懂暮雙,平時舍不得這舍不得那的,在吃東西這方面竟頗願意浪費錢。不就是只破鵝湯里加了幾根筍嘛,也好意思要五星酒店的價錢。
「竹蓀可是好東西,可以補氣養陰,潤肺止咳,清熱利濕。而鵝肉呢,又具有益氣補腎,暖胃生津的功效,兩者炖在一起,不僅味道鮮美,還有一定的保健作用。」暮雙一邊盛著湯,一邊將竹蓀鵝的好處娓娓道來。
柳聲听得認真,千夏喝了一口湯,實話實說,「這和雞湯也沒什麼區別啊。」
「牛嚼牡丹。」暮雙白她一眼,轉頭給柳聲盛了一碗,「小聲別理她,你可要多喝點,營養價值很高的。」
千夏看著暮雙,忍不住搖搖頭,「你還真矛盾,明明是饕餮一個,卻又不把吃飯掛在心上。」暮雙這一點怪癖她可是終生難忘,一個四肢健全的正常人,竟然差點沒把自己活活餓死,只因兩天忘了吃飯。
暮雙眼神很淡,「我矛盾的何止這麼一點?」
酒足飯飽。結過賬之後,三人小坐了一會兒,商量好下午茶的地點,一前一後出了包間的門。暮雙走在最前頭,正巧對面的包間也有人推門而出,因為低著頭,她只看到一雙價值不菲的男士皮鞋。
身後的嘰嘰喳喳的人突然沒了聲響,暮雙剛想轉頭,待她抬頭看清對面男人的面容時,也尷尬地僵住了。冷硬如松的臉,冷硬如松的氣質,除了肖徹還能有誰。
見千夏和暮雙僵著不動,柳聲好奇地從兩人身後鑽出來。暮雙見狀趕緊把她拉到一邊,月兌離暴風雨的中心。哪怕冷傲如她都快被肖徹眼底的寒風刮傻了,柳聲還是個孩子,這種不良影響還是少受為妙。
「我說哥們兒,動動啊,杵在門口干嘛呢。」一道華麗的男中音自包間里飄了出來,暮雙敏感地捕捉到千夏抽動的嘴角,正作猜想,聲音的主人緊跟著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