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無形的大火仿佛還在眼前撩燒,煙烤的焦味從台上的畫里傳出來,將暮雙包裹得密不透風俏佳人情擄冷總裁章節。焚毀的味道,血的味道,絕望的味道,像一只巨大的鐵錘,一拳一拳錘在她的胸口,沉悶的鈍痛,胸骨碎裂的刺痛,都在逼著她吐出血來。
暮雙臉色白得嚇人,她不停地攥緊手心,尖利的指甲仿佛要刺進肉里去。頭頂像是罩著一張網,等著她乖乖自投。這絕對是一場預謀,那個精心在背後布置操控一切的人,一定與她的過去有著緊密的聯系。
明知是陷阱,卻也不得不邁步。這幅畫對她來說何其重要,它是母親最嘔心瀝血的作品,被傾注了太多的愛和精力,從畫風到情感,都是獨一無二的。這是他們家的傳承之作,糾纏了三代血脈,她對這幅畫的感情,早已深入骨髓。
母親執了一輩子畫筆,畫了無數好畫,她卻只留戀這一幅。因為這是她的童年,她的回憶,她曾經活過的痕跡。
所以,不管如何,這幅畫她志在必得。就算困難重重,就算後果難堪。
台上,專業鑒定師的真偽鑒定已經完畢,主持人再度拿起話筒,一錘定音,「我宣布,這幅出自m.x.大師筆下,名為的作品,起價八十萬,競拍開始!」
暮雙險些咬破唇。好,好,m.x.的畫只有八十萬底價,也虧他說得出口。不過,這樣一來,她不用依靠陳曦,自己競價的勝算也大些。她到現在還不願意用陳曦的錢拍下,那是她的底線,她踫不得,所有人都踫不得。
「九十萬!」
「一百萬!」
「兩百五十萬。」
「四百萬。」
競價一步一步抬高,暮雙指節泛白,眉頭愈蹙愈緊。
曹寧萱坐在暮雙斜後方的位置,剛好從座椅的空隙中捕捉到她發緊的面色。她軟軟一笑,昂然舉牌,加入局中,「一千萬。」
果然,暮雙的肩幾不可見地一震。曹寧萱心情霎時極好,雖是受人所托,可不得不說,她還是爽到了。女人之間,尤其是情敵之間,若沒有些勾心斗角的小伎倆,怎麼能對得起孔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論調?
很快,價錢被炒至兩千萬。可是上了兩千萬後,競價逐漸變得緩慢起來。的確,m.x.的畫固然值錢,可她畢竟是油畫大師,素描並不算一流。而且一幅素描賣至八位數,本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
「你想要這個?」陳曦見她面色不定,拿起牌子就要舉,「喜歡就拍。」
「你要幫我?」暮雙心下驚愕,目前場上最有利的買家是曹寧萱,他若橫插一腳……他當真知道後果,當真願意幫自己?
陳曦眉毛微動,「說什麼胡話,你看上的就是我要買的,何至于幫不幫俏佳人情擄冷總裁70章節。」
「等等。」慌忙之下,暮雙一把按住他的手,閃來閃去的眼神暴露了內心的惶然,「讓我再想想。」
暮雙的掌心黏膩,附著一層薄薄的汗,此刻一毫不漏地貼在他手背上。陳曦雙眼漆黑,蓋住心底暗涌的怒意,相處這麼久,她還是要執意如此生分麼。不過區區一幅畫,她就這樣緊張,這樣怕花他的錢?「有什麼好想的,喜歡拍了就是。」
暮雙听出他話中惱意,不由暗暗苦笑。這貨最近是越來越愛使小性子了,動不動就要生兩口悶氣,簡直越長越回去了。她沒有像以前那樣對他分文不取,但還是在她可支付的範圍內,就算沒有陳曦她也買得起。可這次不一樣,算上chasel的存款,超過八百萬她就已經吃不消了,何況現在是好幾個八百萬。
若真是借他的手拍了,他們可能就再也扯不干淨了。就算以後分隔兩地,老死不相往來,她的心也做不到坦坦蕩蕩。
陳曦,我只是不想把你擺在我心里更重要的位置,盡管我還不知道那個位置在哪里。
就在這一猶疑間,價格已經被抬至兩千三百二十萬。還是由曹寧萱出的價,這一次卻曲高和寡,再沒出現競價的聲音。
主持人靜等了半分鐘,拾起木槌。
「兩千三百二十萬一次。」一槌響起,暮雙的臉發了白,她的眼楮焦躁不停地閃著,足趾微蜷。
「兩千三百二十萬兩次。」又是重重的一槌,槌得她的心一度停了動靜。她連呼吸都開始變得艱難,像是被一雙大手扼住咽喉,胸腔也跟著晃。母親的笑,陳曦的臉,兩個人的影響在她腦子里不停交疊,不停角逐,不停撕扯她的腦神經。
「兩千三百……」
「兩千五百萬。」聲音帶顫,輕若蚊吟,卻隨著緩緩舉起的牌子,透出直朗無比的堅定。
陳曦唇角一勾一勾,「嗯,這樣才乖。」
暮雙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答應我的,你不能反悔。」
「你想哪兒去了。」陳曦拍拍她的手,「這幅畫指定是你的,放心吧。」
「兩千六百萬。」曹寧萱臉色不變,依舊跟著舉牌。
「兩千八百萬。」陳曦握住暮雙抓緊競價牌的手舉起來。
「阿曦。」曹寧萱含著怨氣低聲喚他,「你也要來跟我搶?」
陳曦聲音很平,「寧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言下之意是讓她讓出這幅畫了,曹寧萱斷然拒絕,「不行,你讓我的臉往哪兒擱?」
「我知道你是受人所托,你跟那位朋友說,陳某以後定當登門拜謝。」
曹寧萱往後一靠,雙手環胸,「既然陳總也屬意它,那咱們就各憑本事。」
陳曦略一沉吟,「也好,這樣你也不必為難。」
曹寧萱登時火就竄上來了,杏眉一挑,舉牌道,「三千萬!」
「三千兩百萬。」陳曦沒有絲毫遲疑地跟上。
「三千兩百八十萬。」
「三千四百萬。」
「三千五百萬。」
……
「三千九百萬。」幾輪下來,陳曦又一次雲淡風輕地舉了牌。暮雙徹底給跪了,這貨不是人,花自己的錢竟比花別人的錢更淡定。資本家就是資本家,這一刀捅下去眼都不帶眨,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油水究竟深幾許。
曹寧萱恨恨咬唇,那人托給她的最高上限是三千七百萬,多一萬都要她自掏腰包,何況陳曦還有繼續加價的意思。一幅普通的素描賣到三千九,當真是瘋了。
曹寧萱靜靜不動,暗自摳著鮮紅的長指甲,眼里仿佛能沉澱下一層厚底。
無人競價,陳曦再次拍買成功,成為場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調了過來,從不同角度打量著這個出盡風頭的年輕的矜貴男子。場內有不少人都是識得陳曦的,因此驚訝不少,不在于他的財大氣粗,而在于他與以往相悖的作風。
陳曦坐在眾人視線的交點,仿若不覺,他從包里掏出一打支票單,拿筆簽了,撕下來遞給暮雙,「上去吧,這是以你的名義買的。」
暮雙怔怔地看著他,心跳竟然漏了一拍。
陳曦見暮雙不動,捏著支票的漂亮手指又往她跟前湊了湊。「傻丫頭,大家都等著你呢。」話雖這麼說,眼底卻未曾遺漏一秒她發懵的可愛表情。盡管頂著一臉過分成熟的妝容,但妝下的稚氣模樣還是怎麼看怎麼喜歡。
這個傻丫頭,雖然平時看起來大方得體,揣著端著,但她終歸還是一個丫頭,還是會在不經意時流露出迷糊和小心思,還是會有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澈性格,還是會很偶爾的,用這副俏容打動他。
暮雙接過支票,只覺得心髒被酸和感動漲得滿滿的,好在煙燻濃重,看不出她發紅的眼眶。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擺,緩步走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