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精致的小臉上滿是堅強和倔強,她努力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問道︰「我娘她一定會一路走好的,對嗎?」。
「當然。」玉辰熙肯定地點頭,伸出如玉般晶瑩的手,輕輕撫過凌夜的臉,如黑玉一般的眼瞳里,滿是寵溺和疼惜。隨即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出發了。」說著,他伸手拉過凌夜,向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好。」宇文啟和傅欽痕翻身上馬,而玉辰熙和凌夜則上了馬車。不過片刻,眾人便離開了此地。
下一瞬,兩名長相平凡無奇、身穿樣式相同的水藍色長袍的男子來到墳前。
這二人的服飾,正是暗夜之中,水狐使所穿的統一服飾。這樣一來,這二人的身份也已然明了了。
其中一人從背上的包袱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葫蘆,打開瓶蓋將里面黏稠烏黑的液體傾倒在墳上,墳上的土坯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融下去。不消半個時辰,土坯消失殆盡,漸漸露出了其中的木棺。
另一人抽出腰間掛著的長劍將木棺周圍的沙土清理干淨,再打開棺蓋,那取出葫蘆的人又從背囊中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傾倒出一枚漆黑如墨的小藥丸塞入那老嫗的口中。不出一刻鐘,那老嫗突地睜開了雙眼!
竟是詐尸!!
那老嫗身手敏捷地從木棺中一躍而出,狠狠地瞪了那兩人一眼,不滿地道︰「你們可以再慢一點,老娘不死都要被你們給憋死了!」
那兩名男子不敢反駁,只好低垂著頭作任人魚肉狀。
老嫗翻了翻白眼,有氣無處出。她無奈地雙手叉腰,扭了扭脖子,發出「喀喀喀」的骨頭轉動的聲響,而後繼續抱怨,「小姐也真是的,什麼樣的任務都敢交給我了,真當我是神仙呢。」說著,抬手撕下臉上的一層面皮,躲在面具後面的,竟然是一個頗具姿色的中年美婦。
看了兩個仍做鴕鳥狀的屬下,美婦撇了撇嘴,白眼忍不住又拋了出去,「趕緊善後,干完了立馬給我滾回去!」
「是。」
中年美婦猛翻白眼,轉身離去。余下的兩個藍袍男子不由相視苦笑了一下,便開始……善後……
蔥翠的林間小路上,二馬一車正緩緩前行。馬蹄著地和車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驚起了路邊樹上的鳥兒,撲簌地飛起。
這安靜的樹林,佳木蔥蘢。溫暖的太陽被濃密蒼翠的枝葉分割開,投下一道道金色的光影,像是給這一片蔥翠的密林掛上一道道金色薄紗帷幕,為有些清冷的綠林增添些許璀璨的華光。
睡了一夜的鳥兒已經晨起,在濃密的林間自由自在地飛舞著,一邊啼鳴著優美迷人的音樂,一邊尋找食物。
玉辰熙一眾「微服私訪」的行程草草結束了,但這對眾人而言並沒有什麼不愉悅的地方。對于玉辰熙而言,更是有著驚喜的收獲。原因無他,正是因為回程的途中多了一個成員——凌夜。
此刻的她已然換上了一身樸素的青灰色素袍,作了一身男裝的打扮。如瀑流瀉的長發被她束了起來,塞進了灰藍色的棉布帽子里。坐在馬車的車廂外,斜倚在車廂的門邊,悠然自得地曬著太陽。神色之間,卻是一片出塵的閑適,淡然,悠閑,卻又如天上艷陽一般暖人心脾,自有一番親近之意。
盡管她此時做的是男裝的打扮,極其樸素,卻也難以掩蓋其傾國傾城之姿。修眉如柳,不描而黛;如水的眼眸深邃靈動,清澈若山間清泉,帶著柔暖的笑意。俏鼻之下,溫潤的小嘴似新出菱角,雙唇不點而朱。
好一個天姿國色!
好一個俊俏的「小哥」!
玉辰熙坐在她的身側,趕著馬,不疾不徐地行走在林間小路上,燦爛而溫暖的陽光透過蔥翠的枝葉,照射在他們身上,仿佛在他們身上灑下星星點點的金粉。
宇文啟和傅欽痕一人一騎,隨著馬車亦步亦趨。宇文啟看了一眼正一臉悠閑地閉目曬太陽的凌夜,驅馬前行,輕笑道︰「我說那個雪……公子,這馬車舒適不?」
這一路上,性格開朗甚至有點兒「迷糊」的宇文啟和凌夜竟是相處得最融洽的。兩人不時抬抬杠,開開玩笑,卻是讓玉辰熙也感到有些吃味了。不過幸而凌夜與宇文啟也僅止于言談之間近乎沒有任何顧忌,凌夜更願意親近的人仍是他,這才讓他心中稍平衡些,不至于羨慕宇文啟。
凌夜柳眉輕輕一挑,淡笑道︰「怎的,羨慕?」
「羨慕?我可不敢。當朝大名鼎鼎、無數女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辰王殿下都成了你的馬車夫了,小生怎不佩服?倒是雪……公子,可成了我們朝雲王朝最尊貴的乘客了呢,這可是當今聖上都不曾享受過的待遇啊。怎麼樣,感覺如何?」宇文啟肆無忌憚地開著玩笑,目光卻是戲謔地看向坐在凌夜身邊的玉辰熙。
「要不,你也坐上來試試?這感覺可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你要不上來坐坐,怎麼能清楚了解個中滋味呢?而且,我想王爺也不會介意的。」凌夜笑眯了眼楮,甜甜地說道,仿若拿著一串糖葫蘆在引誘小孩子。
「不會介意?他是不會願意吧。」宇文啟臉上的笑意更盛了,尋著了機會好好戲弄一下玉辰熙,他怎會放棄這絕無僅有的良好機會?「我才不會傻乎乎地跑去打擾他的好事呢。我要真那麼干了他不錘死我?」說著,他臉上還露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樣。
「小啟,我至于如此麼?」玉辰熙不滿地加入了戰局。
「至不至于如此某人自個兒心里清楚!」宇文啟抿著唇強忍著笑意,刀削一般的雙肩卻是在不停地顫抖著,可見他忍笑忍得多麼辛苦。
「你……」
「有你這麼欺負人的麼?」凌夜扁了扁小嘴,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晶亮的大眼楮里立刻蘊滿了霧氣,「人家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你這麼說,我以後還怎麼做人哪?」
話說女人的眼淚是對付男人的神兵利器一點也沒有錯。這不,凌夜才露出要哭的意思,宇文啟就像打了霜的黃瓜——蔫了,立刻就向凌夜繳械投降。他忙不迭地趕緊安慰凌夜,左一句「我錯了」又一句「對不起」的,生怕凌夜的淚珠子就這麼脆生生地掉了出來。到時別說玉辰熙了,恐怕連傅欽痕都要對他不客氣了。
看到凌夜悄悄扔過來的一個狡黠的眼神,玉辰熙禁不住想要笑出來,卻還要憋著笑,板著一張臉道︰「小啟,以後說話別口無遮攔的,雪兒可不比我們,隨便你怎麼說都行。」
「是,是是是。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宇文啟連忙點頭應是,生怕慢了一點凌夜的淚珠子就掉下來了。
傅欽痕在一旁看著,唇角也不自禁地微微揚起。這宇文啟,終于有人治得了他了。
「還下次?你還想有下次?」凌夜鳳目圓睜,瞪著宇文啟。
「沒沒沒,怎麼敢有下次。」宇文啟一臉討好地看著凌夜,見她終于消氣的樣子,才連忙開口道︰「那個,我到前面探路去。」說著,急匆匆地驅馬往前走去。
傅欽痕看了一眼玉辰熙和凌夜,便若無其事地追上宇文啟。
原本還扁著嘴的凌夜「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臉上洋溢著奸計得逞後的小小得意,就像是一只成功偷了腥的貓。看到凌夜這般嬌憨的模樣,玉辰熙也不禁莞爾一笑。
伸手刮了一下凌夜筆挺的瓊鼻,玉辰熙有些寵溺地笑道︰「小狐狸,別總是欺負他。」
凌夜不滿滴把小嘴噘得老高,「誰看見我欺負他了,明明是他欺負我在先的。難道只準他欺負我,就不許我稍稍反擊一下下?你這叫只準官兵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壞人!你和他們都是一丘之貉,一樣都是壞人!」
「好像我是幫你的來著。如果我是壞人,你也是一個小壞蛋咯!」玉辰熙戲謔地逗她。
「你才是,我不是。」凌夜假裝生氣地瞪他,卻不知這樣的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嚇人,反而顯得很可愛……
「你就是小壞蛋,還不承認?」
「你才是大壞蛋!」凌夜氣憤地掄起小拳頭就往玉辰熙身上招呼。當然,這不能使勁的,和普通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一樣的花拳繡腿,只能當作給玉辰熙捶捶背了。
「你看,還說自己不是壞蛋?說不過人便要出手打人了。常言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動手者,小人也。」玉辰熙笑嘻嘻地道。
「哼,我既非君子也非小人,只是一小女子也!我動手有何不妥?」凌夜不甘示弱地回敬道,精致的小臉上還帶著趾高氣揚的神情。
「哈哈,無怪乎孔老聖人要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今日見了你,我算是真明白了這句話的個中滋味。」說著,玉辰熙還一臉深以為然的表情。
「哼,欺負一個弱小女子,算什麼大男人?」凌夜側仰著頭,鼻孔朝天,小嘴也是噘得老高老高的,那模樣甚是可愛。
「你?弱小女子?恐怕不見得吧。」
「你……」
突然——
小路兩側的林間閃出二十幾名蒙面黑衣人,帶著森冷的殺機襲向玉辰熙一行人。那銀光閃爍的刀劍迸射出徹骨的寒意,紛紛向眾人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