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是她親手所畫,更是她在這世間的唯一的一張畫像。這畫就好像是他心頭的刺,拔之會痛,不拔會更痛。雖然明知道,只要剔除那根刺,當時會有傷口但以後總會愈合。但他不想,哪怕會那根刺會時時刺得他痛不欲生,他也要留著,讓他不會忘記曾有個美好的女子存在與他的世界里。
可現在,這里空了,就好像他的心也空了一樣,空曠的讓他手足無措。這里已經沒有了原來的人,怎麼能再沒有了原來的東西?
這里的東西是屬于她的,也是屬于他的,他不允許別人動更不允許別人踫,可如今卻偏偏有人不但踫了,還大膽的將之帶走了,這……簡直罪不可恕。
冬夜的風很是刺骨,時不時自窗口掠過,而他就那麼靜靜凝視著空無一物的地方,任寒風吹過吹過身體,帶走身上的溫度,徑自在寒夜里,任冰冷蔓延至黑眸深處。
冥冥中,他似乎感覺有什麼好像正在漸漸改變,有什麼正在漸漸月兌離他的掌控。但這一切,他又怎麼可能任由其發展下去?
他可以容忍那些人時不時的找他麻煩,可以容許官員在他眼皮子底下偶爾的手段,但不代表什麼他什麼都能允許,但有些東西,卻不是什麼人都能覬覦的。
比如這大好河山,比如這慕月宮的一切,尤其是她的東西,他決不允許別人染指,絕不。
鳳鳴宮內,柳若雲看看外面夜色漸深,不由微微皺眉。
去探消息的人為什麼還不回?難道有什麼意外?這靜如死水般後宮,又還有什麼意外可以發生?
就在她胡亂猜測的時候,一個宮女匆匆走了進來,同時為這暖烘烘的殿閣帶來了一絲涼氣。
「怎麼去那麼久?」柳若雲皺眉盯著眼前人,不悅的開口。
「稟娘娘,今兒宮里發生了點事,奴婢探听消息去了。」
「你是不是閑這差事太輕松了?本宮不是說你只要注意著皇上那里就行嗎,管那些閑事做什麼?」柳若雲如此說著,聲音不由就嚴厲了起來。
「娘娘,這可真不是閑事,這事……。」宮女急忙說道這里又停了下來,看看旁邊沒人這才繼續說道︰「這事雖然不是發生皇上寢殿里,但卻與皇上有關。」
「哦?說來听听。」
「是……」宮女說著湊到柳若雲跟前,附在她耳邊耳語一番。
「此話當真?」柳若雲听得眼中一亮,繼而狐疑的看她。
這可是宮里啊,哪是賊人能隨意出入的地方。
「我已經親自問過負責慕月宮打掃的小宮女了,此事絕對是真。」
「那皇上呢?現在在哪兒?」
「在慕月宮。」
听到此處,柳若雲對宮女隨手輕輕一揮,待宮女便立刻退了出來,待宮女離開之後,唇角才溢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怪不得這兩天他的神色不對呢,竟是有人闖了慕月宮,而且正好被他踫上,真是有意思啊,到底是什麼賊人那麼大膽呢?不過,那畫丟的好啊,雖然知道那人已經死了,但只要有那畫在一天,就好像清楚月一直在盯著她一般,讓她寢食難安。如今,剛剛好。
一夜有人歡喜,有人憤怒,但時間總歸不會因這些而有所停留。夜,依舊漸漸深了皇上,又漸漸明了,朝陽升起又是嶄新的一天。
直到太監來通知龍浩天該早朝了,他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在這里站了一夜,微微一動,竟是渾身僵硬,渾身冰冷的沒有半絲溫度,但他依然快速的換了龍袍,精神抖擻的去早朝了。
三天,整整等了三天,他的手下並沒有任何進展,而飄搖閣同樣也沒有任何動靜,就算已經被圍困了幾天,卻依然平靜如初,沒有人進出,沒有任何聲音。若不是那些護衛確定那些人還在里面,會讓人覺得那就是一座空樓。
而那幅畫,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反倒是另外一張男子的畫像,意外的輾轉到了他的手上。
據說這畫是從一個青樓女子手中流出來的,而那女子原本也不是青樓中人,而是一個商家小姐,而畫上的男子正是與她私定終身的情郎。
原本兩人將要談婚論嫁,可無奈半年前她家忽然遭了劫難,而男子也在一夜之間忽然不見了。女子擔心情郎糟了不測,便離家尋找男子。不過,也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一路錢財散盡之後她終于找到了情郎的消息,可無奈情郎身邊已經別有佳人相伴。
心灰意冷下,她只想見情郎一面便準備回家去侍奉父母,終生不嫁。可誰知道,情郎沒有見到,卻被人虜獲賣入了青樓。嬤嬤可憐她,所以讓她賣藝不賣身,雖然再無自由之身但也保全了她的一身清白。而如今那女子已身染重病,自知可能無望再見情郎一面,但心中總是有憾,這才將男子的畫像流于民間。只期望,有見過男子的好心人,告訴她一聲,亦或者告訴那男子一聲,有人對此情至死不渝。
這段小故事原本這也沒什麼,但關鍵是那畫中男子幾乎與他長的一模一樣,只要長眼的人立刻就能指出,
這就是曾經的二皇子也就是當今的皇上,龍浩天。再加上女子手中畫像的紙張是出自于雪林宣紙,天下人皆知,這雪林宣紙除了皇宮,便只有王公皇族可以用,一般人是不允許用的,否則便是天下之大不韙。這兩個事實加起來,又有誰還能猜測不出畫像中人是誰呢?
若這主角只是一般百姓,不過也就是民間一則軼事而已,若這主角是王公貴族,更會被百姓掛在嘴上津津樂道一段時間,名聲上更會不好听。可一旦這主角是當今皇上呢?。
想當然而,這件事在百姓之間立刻掀起軒然大波,全都認定了這女子是當今皇上當年出游的一段野情,如今皇上早已忘了女子的存在,而女子卻不知她的情郎如今已是皇上,依舊在苦等。而他們的皇上呢?不過就是一個負情郎而已,這還是往小里說,如果要往大里發展呢?
這就關乎整個皇族的名聲了。皇上是一國之君,代表的就是整個紫芒國,後宮里更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何苦去招惹一個民間女子?招惹了便也罷了,帶進後宮就算不能封後,不能封妃,但好歹也該給個名分給個去處,了了這一段情。而皇上偏偏沒有,他只是一去便渺無音訊,甚至都有可能忘了有個女子在等著他,尋著他。
若這是發生在一般老百姓的身上,最多也就是說他是個薄情寡義的男人。但發生在當今皇上身上,那邊是人品問題。這樣一個短情的人,如何堪以大任,又如何擔負起整個國家?
听到此處,龍浩天幾乎是拍案而起。
他有沒有做這件事,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可偏偏事實就擺在那里,任誰也不會相信畫像中不是他。
他知道,這件事背後定然有人推波助瀾,可是誰呢?到底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算計到他的頭上來?
「不錯喲,皇佷總算做了件驚為天人的事兒,皇叔為你驕傲。」
龍浩天一掌剛剛拍在龍案上,就有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抬頭就見殿門上不知何時竟然歪歪斜斜的倚了個男子,那慵懶的模樣,那散落在肩的發絲,怎麼看都跟個‘瘋子’差不多。
龍浩天看著那跟沒骨頭一樣靠在殿門上的男人,立刻頭疼的對手下揮了揮手,待那人離開之後,這才面無表情的開口。
「皇叔不是一向嫌棄佷兒這里臭氣燻天嗎?今天怎麼有閑心到這里來了?」
「你這里是很臭,包括你,不過也有點兒好東西。」龍湛霖懶洋洋的打個哈欠,淡淡說道︰「甘霖酒沒了,再給點兒吧。」
那語氣絕對不是商量或請求,而是赤果果的命令。
諷刺他一番還想要酒?做夢去吧。
「沒了。」龍浩天憋氣的往龍椅上一靠,一口回絕。
這世上,能對他下命令的人幾乎沒有,但那也幾乎,不管他承認不承認,眼前人就有那資格,但命令他可以忍下,這東西他也可以照樣不給。
「沒了?」倚在殿門上的龍湛霖,緩緩直起了身子,不太相信的瞥他一眼,繼而仿佛想起了什麼,眯著眼抬頭望向不算太烈的陽光。
「是啊,我怎麼忘了,她都被你殺了,這酒也早晚有喝完的一天,可憐我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哦。」
龍湛霖小聲咕噥著走了,那懶散的身子搖搖晃晃,好像下一刻就可能會摔個狗吃屎,可偏偏,他就是怎麼晃也摔不倒,就那麼一步三搖的消失在大殿門口。
龍浩天咬緊牙關緩緩閉上了眼,握著龍椅的手慢慢收緊再收緊,像在用力隱忍著什麼。
他知道,龍湛霖是故意刺激自己,就因為自己沒有如了他的願。可是,他用得著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這個事實嗎?
可惡,可恨。
花樓對面,一男一女那麼大咧咧坐在人家屋頂上,時不時的聊著天。
「你就那麼確定今天動靜?」君凌睿看看一會兒瞅瞅天,一會兒看看對面的花樓的女子,狐疑的問。
「不是那麼很確定,先等著看吧。」清月大咧咧的晃晃腿,沖他嫣然一笑。
不確定?才怪。
君凌睿聞言不禁啞然失笑,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可算知道這女子不見雲彩不下雨的個性子了,要是今天沒動靜,她會跑到這里曬半天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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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過渡,明天爆發,嘿嘿……,有人要倒霉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