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傷?
這明明就是中毒的跡象,怎麼可能是重傷?
龍浩天听得眉頭都擰了起來,死死的盯著跪在地上的御醫,半晌不語。
御醫被他這樣盯著,嚇得低著個頭,身子顫抖的匍匐著幾乎貼上了地面,磕磕絆絆的小聲說道︰「微臣可能技藝不精,錯診……誤診也有可能,為保萬一,還請皇上再請其他的同仁前來一起診斷為好。」
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龍浩天只能沉著臉傳太醫院所有當值的御醫前來,不過半刻,柳若雲緩緩的醒來,全身的疼痛的讓她頓時扭曲了臉,可當看到就坐在她榻邊的龍浩天時,又趕緊裝作柔弱的捂著臉抽噎了起來。
「皇上,臣妾會不會死啊,臣妾好怕啊。」柳若雲哭的那是一個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不會,朕不會讓你死的,朕已經讓所有御醫都趕來了,就算他們不能治不好愛妃,還有皇叔呢,皇叔定然能將愛妃治好的,不要擔心了。」龍浩天坐在榻邊將她攬在懷中,一臉溫柔的安慰著。
「可是……,皇叔對臣妾一向吝于顏色,他會出手救臣妾嗎?」柳若雲弱弱的哽咽著將頭埋在他的懷里,斷斷續續的說道。
「會的,相信朕,要是御醫沒有辦法,朕就算豁出一切也會想辦法讓皇叔救你的。」輕輕拍拍她的肩頭,龍浩天溫聲說著。
听到他的話,柳若雲心里松了一口氣,將頭溫柔往他的懷里蹭了蹭,唇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卻不知她滿臉的青色蜈蚣,因她這一笑而變得更加猙獰。
在這後宮中,以色事人的女子無處不有,不能不說,有著一副讓人傾倒的絕美的容顏,就如同有了一把可以博得恩寵的利器。而她如今猶如鬼魅,龍浩天卻能在這兒陪她,就說明他心里真正在乎不是她的容顏,而是她這個人,這讓她怎能不高興?
可是,就算他心里再在乎她的,沒有一副可以入眼的容顏,也難保恩寵不會日漸失去。而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在她還沒能恢復容顏之時,盡量獲取一些他的憐愛,這樣才能更加堅固自己以後的地位。
垂眸看到懷中女子有些猙獰的笑容,龍浩天不由一陣惡寒,但他卻仿若無事般將她的擁的更緊,就如同擁著自己心愛的女子。
雖然他對柳家的如今張揚很反感,但不得不說,這樣的柳家。比起那些有著精明頭腦的人來說,更好控制。所以,就算如今柳若雲不求他,他不會讓她死,至少現在不能死。至于她容貌能否恢復如初,誰又在乎呢?
御醫們很快便先後到來,無論是當值的還是不當值的,只要人在京城就全部被招進了宮,但意外的是,他們的結果,如第一個御醫的診斷結果一般無二。
重傷,還是傷及內髒。
半個月之內,柳若雲是絕對無法起身的,至于柳若雲臉上暴出的血管,是因為傷及內髒血液循環不暢而至,只要內傷好了那些爆出的血管自然也就恢復如初了,但若傷勢一直沒有轉好,那麼全身的血管就很可能會爆裂,到時候,便不是面容難不難看的問題,而是能否保住性命的問題了。
听到這個結果,龍浩天立刻黑了一張臉,而柳若雲也因為最後一句話差點又嚇暈過去。
「皇上,臣妾不想死啊。」柳若雲死死的拽著龍浩天的胸前的衣服,哭的格外淒慘。
全身血管爆裂啊,那還不如五馬分尸呢?光想到那場面就夠驚悚的了,還要承受?
「放心,朕不會讓死的。」龍浩天心煩意亂的拍拍她的肩頭,轉頭問著跪了一地的御醫︰「可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
「這個……」為首的御醫聞言下意識的看看周圍幾位同仁,卻見他們都逃避的微微低頭,連同身子也悄悄的向後退了幾退,氣得他心里的如同著了火。
這些混賬,惘他平時對他們多番提攜,到了關鍵時刻竟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
「怎麼?沒有辦法嗎?」看到御醫難看臉色,龍浩天忍不住再問。
「恕微臣直言,貴妃娘娘的病治療起來說難也難,說不難其實也不難。」御醫仔細斟酌了一番言辭,這才緩緩開口。
「說。」龍浩天有些不耐煩這老家伙的百轉的心思,直接命令道。
「這個……,貴妃娘娘娘傷及的五髒六腑,微臣們倒是可以慢慢幫其療養,但難就難在,娘娘體內有一股武者所留的真氣,只要這真氣一日不除,那麼就算微臣將娘娘的內傷治好,這五髒六腑早晚還是會被再次波及。可微臣等只是平常的小老百姓,並不會武功也無這等化解真氣的能力,所以……」御醫說道這里就沒有再說下去,其中的意味想必龍浩天也能明了。
龍浩天听到這里,心頭卻是猛的一震,別人不動這個御醫的話,他卻是懂的。
一般用真氣為的自然是殺人,就算不能殺不了人也會將人震傷,就如柳若雲傷及的五髒六腑,可這將真氣留在一個人體內……,他還真沒听說過。
「還有沒有其他辦法?」龍浩天心情沉重的問。
「這個……。」御醫思量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或許逍遙王爺有辦法也未可知。」
逍遙王爺?
听到龍湛霖的另一個名號,龍浩天就是一陣頭疼。
他這位皇叔一身醫術無人能及不假,但這人同樣有一身出了名的怪癖,就連他自己受傷,他也不敢保證龍湛霖就能出手相救,更何況,龍湛霖對柳若雲一向厭惡,讓他救治柳若雲,簡直是天方夜譚。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龍浩天頭疼撫撫額頭,再問。
「沒有。」御醫堅定的搖搖頭。
「皇上,臣妾不想死啊。」一听沒有,柳若雲恐懼的哭了起來。
剛才雖然全身疼痛但心里卻不是那麼害怕,但如今,她已經膽顫心驚了。
死?她如今還未登上後位,還沒享盡人生,怎麼能死?她不想死啊。
「哭什麼,你現在不是還沒死呢。」龍浩天本來心情就不怎麼好,現在听到柳若雲的哭聲,更加心煩氣躁,一起身就將懷中的她摔在床榻上。
柳若雲猛的被摔在床內,那哭聲頓時僵在了喉間,瑟縮這身子的驚詫看著他,想要哭卻又不敢哭出聲,看起來格外的淒慘。
看到柳若雲的模樣,龍浩天也知道自己太過魯莽了,立刻壓著心里不耐煩溫聲說道︰「朕這就去找皇叔,你現在先听御醫的話,好好治療著。朕說什麼也不會讓你死的?放心吧。」
听到他的話,柳若雲泫然欲泣的點點頭,不點頭又能怎麼樣呢?她也知道那個龍湛霖有多難怪咖,龍浩天為了她去找他,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她還能奢求什麼。
見她不再吵鬧,龍浩天又吩咐御醫先治療柳若雲的內傷,就馬上趕往梅林。
一路上,他的心情格外沉重,到不是為了怎麼請龍湛霖出面的而為難,更不是為了柳若雲的傷勢,而是為了那個傷到柳若雲的人。
據柳若雲說,她離開飄搖閣後,除了身邊的宮女就未曾接觸過任何人,身上的劇痛也是在進宮之後才開始的,也就是說,在飄搖閣的時候她就已經受傷了,只是回宮之後才表現出來。
可是,又是什麼人能將受了重傷的人的痛苦,延緩到進宮之後才發作?如此手法,應該不是個簡單的人。
可是,是誰呢?
柳若雲在飄搖閣時,接觸過的就只有那個已經‘死去’的泠然,莫不是她?
可如果這個泠然如此厲害,又怎麼可能被自己一掌打死?
想到這里,龍浩天腦中忽然劃過一道亮光,當時他也只是確定那個泠然沒了呼吸,可是誰又知道那時候的她不是屏住了呼吸?
這麼想著,龍浩天立刻叫出隱藏在暗中的護衛,命他趕緊去飄搖閣打探情況,而他則一路快速朝梅林而去。
但到了梅林之後,他才驚覺自己並不知道龍湛霖具體在什麼位置,以往兩人從未有過什麼接觸,他也從來沒有主動找過龍湛霖,而龍湛霖也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皇宮當成大街般的逛,現在的這樣情況,又讓他如何去尋?
但事到如今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往里闖。
可不過剛剛進了梅林幾十步,他就發覺自己的想的太過簡單,這梅林里到處布滿了機關,他一個不慎就闖進了迷陣,初時這迷陣還算簡單,他只是用心觀察計算一下便能走過,但不過多往前走了一小段距離,他就發現自己已經再也闖不進去了。這時,他才想起以前清月感嘆這梅林的順口溜。
一入梅林深似海,有去無回空白頭。
以她精通陣法的頭腦,都能愁的白頭,他這只略懂的人進去恐怕就只能困死在里面。
他不敢再往深處走,只能謹慎的又從迷陣里退了出來,臉色難看的望著這片盛開的梅林,眼神陰晴不定。
真恨不得一把火將這梅林燒了,可他又怕惹惱了龍湛霖,到時候不但不會救治柳若雲,還會一把火將他的皇宮給燒個精光。
他沒有龍湛霖那孤僻的性子,做不來那隨心所欲的事情,更何況,他也不敢太過放肆,到時候得不償失的可是他自己,為那個女人得罪龍湛霖,不值。
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只好留下一名暗影隨時注意著梅林的動靜,他自己則原路返回。
他並未再去看柳若雲,而是直接回了宮,一邊處理著滿桌子的奏折,一邊靜待消息傳來。
不過半個時辰,派去飄搖閣的人回來了,告訴了他一個意外,而又在他預料之中的事情。
飄搖閣閣主已經不在,據說是護送那個泠然姑娘回家鄉了,至于那個泠然姑娘家鄉,也無人知道。
听到這個消息,龍浩天冷笑一聲。
走的這麼急,看來問題果然出在這個泠然的身上。看來,他只能發動自己暗中的情報網去徹查這件事,也不得不說,這個暗中的人是個厲害的角色,這世上能讓他再次發動情報網的人可不多了。
城外的大路上,一輛普通的馬車吱吱呀呀的顛簸著,濃眉大眼的車夫時不時的揮鞭吆喝一聲,道路平坦時就將馬兒趕得快些,不好的路段就慢一些,時不時還下車問問路,完全一副小老百姓出門訪友的樣子。
直至夜色漸黑,馬車也拐進了一個不算熱鬧鎮子,找了間客棧住下,然後第二天換套打扮,吃飽喝足繼續趕路。
這樣的情形一連過了大半個月,一路上,他們遇上好幾撥騎馬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的人,但卻從沒人注意過他們,就這樣,他們一路有驚無險的到了目的地。
「公子,前面就是臨城了。」
傍晚十分,濃眉大眼的車夫操著一口怪異腔調對車廂說了一聲,緊接著車廂側邊的簾子被人輕輕掀開又落下,然後一道清亮而又鎮定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進城。」
「好咧。」清亮的聲音剛一傳出,車夫立刻應了一聲,手中馬鞭一揮,便打馬朝著城門而去。一路順利的進了城,一行人又如往常一般找了間客棧住下,吃飯、洗漱然後睡覺。
半夜時分,兩道黑影悄無聲息的自客棧中飛出,直奔臨城中心,在一處蟋蟀聲格外熱鬧的宅子中停下,環視著院中高高的蒿草,良久未動。
「這里以前是什麼所在?」在院中站了良久,略高一些的黑影輕輕的出了聲。
「紫芒國楚大將軍以前的老宅。」身形的略微瘦小的身影輕輕回道,清幽的嗓音中,帶了幾許不為人知的蕭瑟。
是的,這兩人就是今天剛剛趕到臨城的清月與君凌睿,原本清月也不想帶著君凌睿,但無奈他一再堅持,也以防這家伙會出其不意的給她添麻煩,就只好答應了他。
楚大將軍以前的老宅?
君凌睿環視著眼前荒涼的宅子,眸中滿是沉思。
隨著一路的行進,他心中的疑問震驚也越來越多。
她身為光放國的相府千金,怎麼會對紫芒國的一切如此熟悉?無論是地形城鎮,還是對將軍府以及皇宮的了若指掌的程度,就算是土生土長在紫芒國的人,也不外如此吧?
清月自然知道他心里的疑惑,但如今她不想解釋,也解釋不清。她該做的已經做了,該說的也已經說了,但他既然他執意要介入到她要做的事情里面,也不能怪她沒有提醒。總不能為了他而一直停滯不前吧?
「這邊。」
她循著記憶辨別了一個方向,對君凌睿一招手,便領先一步徑自朝前走去。
她要來一個地方,自然不是無緣無故的來,在龍浩天地位初定的時候,她與父兄便決定不再參與國事,準備助他登基之後便告老還鄉。
但為了自保,那些暗中的勢力他們也並未全部撤除,而是將那些勢力隱藏在更加不為人知暗中,有關與那些勢力名單以及令牌之類的東西,則早已被她藏在了遠離京城的老宅中。
其實龍浩天當初滅楚家的行為實在太過急迫,若他不滅楚家,那麼以後楚家不但不會成為他的勁敵,反而會成為他暗中的勢力。但如今,這些勢力不但不會成為他的助力,反而因為他一己私欲,變成了一把時刻威脅著他生命的利刃。
一路兜兜轉轉,清月在這荒涼的大宅如履平地,她走的很快,對每一個方向都了若指掌,不過轉瞬就已經走過了好幾個單獨的院落,饒是君凌睿記憶力不錯也記得有些吃力,轉眼看著她異常嫻熟的動作,心思更加驚訝。
這一路上她給他吃驚已經不少,但現在他卻更加震驚。
她怎麼會對這里這麼了解?就如同是走在自家的後院一般熟悉?
就在他暗自疑惑同時,清月也已經停了下來,君凌睿定楮一看,面前竟是一座如其他院落差不多的院子。黑暗中,蒿草沙沙,蟋蟀嗚鳴,莫名增添了幾分人的氣息。
到了這里之後,清月走的不再像剛才一般隨意,而是找定了一個方向,左右兩步右兩步,前進幾步又後退幾步,走走停停的走著。
君凌睿看著她的動作心知這是一種陣法,當下便也沒有多言,而是一言不發的一邊靜靜看著她的動作,一邊觀察著周圍動靜。
約有半刻鐘,院中忽然‘卡巴’一聲輕響,而清月的怪異的動作也隨之停下,看著腳下移開的一塊石板,輕輕一笑。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忽的從某處隱蔽的地方無聲竄出,手中劍刃直逼向清月的咽喉,殺氣凜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