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5
這兩天呼雷城似乎變得有些繁忙。城防守軍成批地往城牆運著箭枝,大塊的石頭,還有些大型的器械,城外來往的斥候也比以往出動得更頻繁。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將士們沉默而忙碌,讓呼雷城的氣氛有些壓抑。呼雷城中的居民依然按照平常的習慣生活著,只有少數人開始有些擔憂。
烏戎興卻不在此列。
昨天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烏戎興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完成了石永福囑托的事情。總兵府的人如今對自己客氣了許多。他不知道為何燕焚城為何受到韓靖塘的禮遇,要知道這家伙可是自稱是殺死韓公子的凶手啊。更奇怪的是,韓總兵似乎再也沒有提起關于他兒子的事情,並要求烏戎興不可以對任何人提起昨天發生的事情。這對烏戎興來說是件好事,讓自己保密,說明自己值得韓總兵的信任。這對烏衣幫以後的發展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烏戎興已經開始暢想自己在呼雷城呼風喚雨的日子了。
今天烏戎興遇到黃臉的劉琨,看那家伙帶著一大幫人,牽馬拉車,似乎準備搬場了。這家伙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麼。誰讓他得罪燕焚城,如今韓總兵的客人來著,早點走還算他知趣。只是劉琨看著自己的表情讓烏戎興很不舒服,似乎是嘲笑,又像帶著些憐憫。有什麼好神氣的,連呼雷城都混不下去的人有什麼資格笑。
烏戎興愣神間,身旁有人提醒道︰「老大,副幫主來了。」
要不是這個副幫主,烏戎興也得不到這麼大的功勞,雖然他耍了點小心機。其實,為了幫派的前途著想,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烏戎興終于開心起來,看向陳平的目光都變得和藹不少。
陳平和他的名字一樣,普普通通,乍一看,沒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當然,他烏衣幫副幫主的頭餃,同樣也不是什麼響亮的名號。頂多在呼雷城里,鎮得住一些流氓罷了,出了呼雷城就更難說了。陳平本人似乎也並不太在意這些,以他自己的話來說,「不過是混碗飯吃」。
陳平武功也很平常,在外人看來,也就比幫眾們強一些,比烏戎興還是差了一線。陳平什麼都很平常,心也很平常。正如某位高人告訴他的,平常心能幫他看清一些事情。所以陳平知道烏戎興的小心思,有些事情不說出來,比擺在明面上要好很多。他畢竟是社會底層模爬滾打出來的,精通的不是什麼驚人絕學,依然是最普通的東西——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烏戎興本擬笑臉相迎,看到的卻是陳平擔憂的表情。在烏戎興的印象里,陳平很少露出這種表情。
「老大可曾發現……」陳平湊近烏戎興道。
「什麼?」
「今天呼雷城似乎有些不同。」陳平道。
烏戎興不太理解陳平的意思,有的時候他的確得承認,自己不太懂陳平的想法。
「城中守兵調動得有些頻繁。」陳平看出烏戎興的疑惑,繼續道,「恐怕近日有大事發生。」
烏戎興遲疑地說道︰「我今天問過守城門的張伍長,似乎只是尋常的演習而已。」
陳平擔憂的表情稍稍收斂︰「要是演習還好,可是似乎很少听說守軍在城牆上演習吧。」
烏戎興想起劉琨舉家遷徙的樣子,問道︰「你是說……」
陳平深吸一口氣,平靜地道︰「我已經派了幾個人,往斥候出發的方向去打探,相信很快會有結果。」
末了,陳平補充一句︰「希望真的沒什麼事。」
這下,換烏戎興不安起來。
遠在呼雷城兩百多里之外,北芒城。相比呼雷城,北芒城才是寂州真正重兵駐守之地。韓靖塘派遣信使,正是向北芒城請求援兵。
北芒城城牆之上,寂州節度使霍楠柯目送急急遠去的信使,神色冷峻。
「看來,你是不打算出兵援助呼雷城了。」霍楠柯身旁一人走來,語氣悠然地說道。
霍楠柯回望來人,此人年約二十多歲,身穿儒服,面相陰柔宛若女子,一雙細長的眼楮閃爍著令人忌憚的寒光。霍楠柯對此人沒什麼好感,雖然說對方並無官職在身,其背後的勢力卻是每個高辛王朝的明白人都不會輕易觸踫的。
霍楠柯冷冷道︰「呼雷城這種小城遲早會被攻陷,我又何苦費這個心思。更何況,我若一個不小心,戰火可能迅速蔓延整個寂州二十八城。」
那人微微一笑道︰「豈止是寂州,中土神州三百年一次的浩劫又豈是一個寂州能擋得住的。」
對方言下之意,是在說神州三百年一次的浩劫即將重現。霍楠柯很反感對方的言論,可對方背後的實力,又讓這話有著不可置疑的權威。霍楠柯皺眉冷聲道︰「這又能如何,若那時來臨,那我也就只能鞠躬盡瘁,為國盡忠。戰死沙場,馬革裹尸,對武將來說,也是個不錯的歸宿。」
「呼雷城的那位,很快就能找到他的歸宿了。」那人道。
霍楠柯心中涌起一陣厭惡,轉身離開。
那人也不管霍楠柯,望著遠方,語氣悠遠,「神魔之約,封神之戰,就要再次開始了麼。在正式開始之前,我還真期待能看到你能做到什麼地步啊,劍仙深雪。」
總兵府,燕焚城靜坐室內。一陣吐納,燕焚城頭頂升騰出陣陣白煙,這種異象持續了一個時辰後,白煙終于漸漸消失。燕焚城徐徐收功,睜開眼楮。
至此,韓靖塘轟入體內的殘余拳勁已經徹底去除,燕焚城更發現自己的功力似乎有所提升,不過提升幅度並不明顯。以燕焚城練氣小成的階段,要去到練氣大成乃至練氣巔峰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而填補這個距離的方法,只有靠真氣溫養經脈,再慢慢壯大。
初通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算得上是小成,表示體內已經有真氣可以完整的按照經脈路線運轉壯大,不像化氣之境時若有若無的感受到真氣存在。而化氣境的時候,一個人的功力水平是極不穩定的,有時能讓真氣隨著招式運轉,增強威力,有時又突然完全感覺不到自身有真氣的存在,變得與尋常外家高手無異。
這種狀態會維持到完全貫通經脈之後,至此從化氣境踏入練氣境。經脈貫通之後,不僅體質有所改善,相比之前的境界,練功者可以真正控制真氣為自己所用,增加招式的威力。余下的,就是不斷地溫養,繼續,體會真氣的存在,這都是要靠自己下苦功,水磨的功夫,外人也幫不來。
當然,也有些傳說中的靈丹妙藥能增加真氣,或擴充經脈,伐毛洗髓之類亦有之。一者要看機緣;二者,依然月兌不開天分和對自身的領悟。就好比豬吃了靈丹妙藥,輕則變成癱瘓,重則爆體而亡,對真氣的理解不夠,境界不夠,靈藥就會變成毒藥。或者有些天生體質異于常人,傳說中天賦異稟的則不在此列。
三者,練功畢竟是自己事情,練功每一個過程,每一個境界的領悟都至關重要,古往今來的高手無不是從基礎一步步走上來的。如若不然,就算有為武林前輩,腦子有坑給一個後備灌輸一生的功力,對方頂多也就是大部分儲存在自己體內,無法納為己用,反而成為自身練功的阻礙,最後任憑功力漸漸流逝。就算此人天賦異稟,能全數納為己用,沒有一步步走上來的經驗,也無法發揮這身功力的真正水平。
燕焚城雖然說練劍天賦卓越,可他那劍仙級別的師父也從未做過如此拔苗助長的事情。練劍的經驗,對劍的感悟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由自身發掘出的經驗,自身的感悟,才能練成真正屬于自己的劍。
燕焚城收功之後,眼中一點清明漸漸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思索的表情。他已經從韓靖塘那里了解到,原來三十年前的傳說是真的,而她的師父,就是傳說中的主角。那位獨力擊退修魘國大軍的仙人,居然是自己的師父。
修魘國大軍即將前來攻城,燕焚城隱隱有些擔憂,又有些期待。想到一襲白衣獨力對抗數十萬敵軍的身影,他不禁心生向往。
什麼時候才能練到師父那個境界啊。
燕焚城暗嘆,數年來,他第一次因自己能擁有這樣的師父產生自豪感。仿佛以往那非人的生活都不存在了一般。
年輕人有積極的想法是好事,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風聲響起,燕焚城警覺地站起身來,長劍在手,直指發出聲音的方向。
「嗯,警覺性有所提高麼。」悅耳的聲音詭異地在背後響起。
燕焚城不及轉身,就感覺被踹了一腳,大字型撲倒在地。不用問,會這樣對燕焚城的只有一個人,他的師父,被北芒城頭的青年喚作深雪的白衣女劍仙。
「師徒見面,正常招呼不會打一個麼!」燕焚城翻身站起,罵咧咧道。
「真像啊……」深雪反常地沒有在打燕焚城,只是看著燕焚城的神情,一臉緬懷地說道。
看到深雪一反常態地盯著自己,燕焚城心里有些發毛,不解地問道,「像誰?」
「咚!」一道指勁擊中額頭。
「哇啊啊啊啊!你好卑鄙!」
深雪露出玩味的笑容,興致勃勃地看著哇哇大叫的燕焚城道︰「忘記我跟你說過的話了麼,隨時隨地都要保持警覺啊。」
深雪的指勁恰到好處地擊在燕焚城額頭就消失殆盡,不造成一點內傷,只在額頭留下一點紅色印子,和讓燕焚城痛的眼淚橫流。
燕焚城一臉怨毒地看著深雪,吼道︰「劍仙就了不起麼,打人不打臉,打臉傷自尊!士可殺,不可辱!老子跟你拼了!」話音落地,燕焚城人劍合一,直向深雪撲去。
室內突然安靜了,突然「轟」的一聲,震動整個房間。聲音雖響,但在門外卻無人听見,看上去一直都很安靜。
燕焚城整個人瓖嵌在牆壁上,咬牙切齒地盯著深雪,偏偏感覺全身氣息凝滯,說不出半個字來。
「真是生龍活虎啊,年輕真好。」深雪感慨道。
「好了,聯絡感情的時間結束了。」深雪隨意招手,燕焚城身上一輕,終于從牆上月兌落下來。
「這次任務你算是圓滿完成了。就像我說的,最終試煉結束,也該教你些真東西了。」深雪道。
燕焚城喜出望外,對方接下來的一句話干脆地終結了他的喜悅。
「為了保證你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能活下來。」深雪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