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20
雲家發起于兩百年前,在三涂城眾家族中算上歷史悠久。當年雲家第一任家主雲思安以三涂城為根基,打下足以讓雲家延續至今的基業。三涂城與牟州、梵州、寂州接壤,雲思安當年實力已經達到煉氣巔峰,只差半步便能成為先天高手,更有十方夜雨相助,聲威遠播幽州以及周圍三洲,故有「雲澤四州」只說。當年的雲家廣納四方海客,便是附近幾州綠林好漢听說雲家也是贊嘆不已,乃是當之無愧的三涂城第一大家族。
隨著時間推移,雲家人才日漸凋零,已經有近百年沒有人能達到煉氣巔峰,十方夜雨也漸漸被時光蒙塵,只有雲家少數主要人物才知道它的存在。沒有了煉氣巔峰高手坐鎮,雲家在三涂城的地位漸漸中落,門客散盡,直到最近才有燕焚城這麼一位客卿。
如今十方夜雨再度出世,不知帶給雲家的,會是怎樣的未來。
星光希微,新月如鉤。一輛馬車正向三涂城疾馳而來,驅車的卻是一直守在雲錦娘身邊的田媽。田媽連連揚起手上馬鞭,神色焦急。車廂顛簸,內中二人對坐,各自靠著車壁,在這小空間里盡力拉開一定距離。
車廂之中,其中一人是個俏麗女子,正是本該身在三連城的雲錦娘。雲錦娘緊盯面前那人,面色不善,沉聲道︰「若你敢說謊,小心我殺了你。玉佛兒!」
坐在對面的玉佛兒苦笑一聲,看了雲錦娘一眼,又垂下眼瞼。
雲錦娘問道︰「你為什麼只告訴我,而不是先告訴雲家?」
玉佛兒道︰「我也只是見到你之前才偷听到這個消息,之後一直忙于躲避鬼門的追捕,不能直接回三涂城,所以只能借助你將消息傳遞過去。希望還來得及。」
雲錦娘不看對方,轉頭望向窗外︰「我更希望你是在騙我。」
壽宴已畢,賓主盡歡,各自散去。
陳平終于從煩擾不休的應酬當中月兌開身來,想到燕焚城離去時情形古怪,他暗自猜測原因。想那十方夜雨乃是一柄神異利器,傳說中威力驚人,雲家卻有近百年沒人敢踫它了。原因就是其煞氣極重,尋常煉氣巔峰以下的高手根本踫都踫不得。煞氣雖然不會像心魔那樣讓人心智混亂,卻能影響人的真氣運轉,只有煉氣巔峰之輩,真氣產生質變之後,才能杜絕被影響。難道燕焚城的劍心已經靈敏到對煞氣都敏感麼?如果練氣大成的燕焚城再出現心魔,那誰還能制得住他!
陳平不敢多想,連忙起身要去找燕焚城。行至半路,烏戎興迎面走來,之前巫九首和宓龍陽前來拜壽時不見他蹤影,想來是有意回避到一旁去了。烏戎興見陳平臉上的擔憂,問道︰「可是擔心燕兄弟的狀況。」
陳平點點頭,道︰「我看燕兄弟神色不太對,莫非是心魔再次發作。」
烏戎興對心魔狀態的燕焚城猶心有余悸,連忙道︰「事不宜遲,我們一起去山腳木屋看看,希望他沒事。」
這一個月來,烏戎興功力進步神速,未見他體內真氣如何增長,身體卻越發強壯,真打起來不會輸給練氣小成的武者。烏戎興提出與陳平一起前往,萬一燕焚城再次喪失理智,未必幫不上忙。
陳平也是明白這點,才沒有反對。烏戎興當即吩咐小弟們安守雲府,依舊背著那柄厚重大刀,與陳平一道出門去了。
雲府對面一座樓房頂上,兩個人影探頭俯視,卻是之前到雲府拜壽的巫九首和宓龍陽。
宓龍陽一雙小眼看著遠去的兩人,問道︰「是他們?要不要……」
「不要打草驚蛇,我們的目標是整個雲府。」巫九首打斷宓龍陽的話,眼楮盯著雲府大門。
浮屠山腳。陳平推開木門,昏暗的屋內看不到半個人影。
烏戎興從一旁走來,道︰「四周也沒有燕兄弟的蹤跡,他到底去了哪里?」
陳平面色陰沉,沒有說話,不知為何,他突然感到心跳一陣加速,卻說不出是何原因。
兩人尋找無果,離開木屋,走到林間空地時,地上縱橫交錯的劍痕吸引了陳平的目光。陳平低頭看去,神色由陰沉轉為慎重,嘆道︰「招招去盡不留余地,好瘋狂,好霸道的劍招!」
烏戎興隨著陳平目光看去,才看幾眼,突然道︰「這不像是燕兄弟的劍招,難道是他走火入魔後留下的?」
陳平沒有妄下定論,只怕心中也頗以為然,只道︰「無論如何,我們必須盡快找到燕兄弟!」
午夜子時,三涂城中一片死寂。各家燈火都已經熄滅,只有少數的大家族門前還點著燈籠,透出昏黃的光,照亮腳下的方寸空間。
屋檐之上,宓龍陽躍躍欲試道︰「快開始了吧。只可惜漏了燕焚城那幾個小子。」
「你在懷疑我的能力?」說話聲在二人背後響起。
宓龍陽和巫九首齊齊轉頭,只見一個灰衣白面的神秘男子出現在身後。
「見過尤大管家!」二人齊聲道。
神秘男子伸手抓住面皮一扯,竟將整張臉扯了下來,露出藏在人皮面具後的真容,正是鬼門大總管尤忘禪。不見尤忘禪如何動作,身上灰衣陡然一震,化作布片四下散開,露出里面的寬袖錦袍,兩肩繡著的金面鬼首,在這夜色中更顯陰森詭異。
「這些已經都用不著了。」尤忘禪丟掉手上面具,面具飛落,半空中突然暴起火花,瞬間燒成灰燼。這不亮的火焰,卻照出一個徐徐向雲府走去的身影。
巫九首這才注意到街上有人,只見那人身形佝僂,亦步亦趨走向雲府,手上長劍雪亮,寒意懾人。巫九首震驚道︰「他是……」
「一切都在我的計算之中,誰也逃不掉!」尤忘禪淡淡道。
那人走到雲府門前,低著頭,燈光照不亮他的面孔,只看見眼眶處兩點紅光閃爍不定。
三涂城外,一輛馬車疾馳而來。田媽手上馬鞭揮舞不休,臉上滿是汗水。在馬車之後,還有一隊騎士緊隨其後,騎士所乘馬匹體格健壯通體烏黑,四蹄鬃毛呈灰白色,正是鬼門當豢養的「陰風吼」。為首一人體型修長,身著暗黃錦袍,對著馬車喝道︰「前面的人停下馬車!」
田媽仿佛沒有听到一般,依舊驅車趕路,馬車跑得越發快了。黃袍男子冷哼一聲,身形一展,踏著馬背向前方馬車躍去。那人與馬車相隔十丈,尋常煉氣巔峰的輕功高手也絕難在這一躍之間趕上馬車,卻不知這黃袍男子是否能趕上馬車呢?
憑著一躍,黃袍男子與馬車距離拉近一半。此時去勢已盡,男子身形下沉,眼看就要落下地面。男子低喝一聲,全身升騰起土黃色真氣,如煙似霞。與此同時男子好像在半空中有了立足之地般止住下落身形,再喝一聲,男子身形蜿蜒扭曲,游蛇般向馬車急掠而去。田媽不看身後,兀自連連驅趕馬車。男子突然落在車廂頂上,對其冷冷道︰「停車!」
田媽知道來人實力極強,絕不是自己能抵擋的,可有主人命令在前,一時進退兩難。車廂中傳出雲錦娘的聲音,「田媽,停車。」田媽如蒙大赦,停下馬車。
馬車緩緩減速,後方十余騎速度追趕過來,將其團團圍住。
黃袍男子跳下馬車,站在一旁道︰「玉佛兒,你讓我好找,還不快快出來受死!」
車門打開,雲錦娘臉面有慍色,道︰「這不是四方閻羅的平等王徐貊麼。」
徐貊雖看不起雲錦娘,卻對其丈夫尤忘禪頗有忌憚,低頭道︰「拜見尤夫人。」徐貊特意將「夫人」二字咬得集中,一層意思乃是暗諷雲錦娘,她現在不過是尤忘禪的小妾而已;這第二層麼,徐貊已經知道玉佛兒與雲錦娘同乘一車,若被他抓到證據,雲錦娘這位「尤夫人」的日子只怕要到頭了。
雲錦娘冷笑一聲,走下車道︰「看來徐大人咬定錦娘藏了什麼人了?不妨到車廂內一看如何?」
徐貊微微皺眉,暗自想道「莫非這是這娘們的疑兵之計?還是車廂內藏有陷阱?」再看周圍十余騎已經圍住馬車,心中倒也不慌。要知道,在這十余騎中,還有幾個陰帥呢。徐貊嘿笑一聲,朗聲道︰「那就恕在下得罪了。」
徐貊面色不變,暗運真氣,全副心神戒備,一下竄進馬車當中。只過片刻,徐貊又從馬車中躍出,怒目圓睜,對著雲錦娘吼道︰「人呢!」
雲錦娘盯著徐貊,冷笑連連,道︰「奴家只是想趕回去給伯父雲寄希祝壽,徐貊你身為鬼門四方閻羅之一,地位尊崇,居然在這夜黑風高之夜攔下奴家馬車。你意欲何為?不怕讓尤忘禪知道?」
鬼門中除了鬼帝卜元秋以外,還沒有不畏懼尤忘禪的。徐貊聞言一驚,頓時冷汗淋灕,說不出話來。
雲錦娘轉身走回馬車,道︰「剛才發生什麼,雲錦娘好似不記得了。徐大人也莫要再讓錦娘記起,對大家都不好。」
馬車緩緩移動,眼看就要撞到攔在前方的騎士。
徐貊陰著臉喝道︰「都他麼給老子讓開!」
包圍圈裂出一個缺口,馬車從容開過。
徐貊喃喃道︰「難道我猜錯了?人呢?」
馬車漸行漸遠,雲錦娘倚在馬車當中,長吁一口氣,眼楮不經意間望向窗外的浮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