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25
回府的路上,奕忻躺在車內,累得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今日就沒有閑下來過,從一早開始到現在幾乎都像陀螺一樣四處轉。特別是下午被娥綸一頓折騰之後,身體飽受創傷。反觀曾國藩卻仿佛有使不完的勁,已經在琢磨著如何給朝廷上奏折了。
「師傅……」奕忻有氣無力地喚道,一會後見沒有反應,支起身子見到曾國藩正在閉目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卻發出一點聲音,只得無奈地大聲又喚了聲︰「師傅!」
「啊?阿哥,有什麼吩咐?」曾國藩反應過來,奇怪地看著奕忻。
「跟你說個事,」奕忻靠在車的壁板上,「廣州大部分事情都已經上軌道了,過幾天我想帶著娥綸去廣東其他地方逛逛,去散散心。」
「額……」曾國藩沒想到奕忻準備做甩手掌櫃,本是要一口拒絕的,但是想到奕忻兩年來幾乎沒有休息過,便轉而道︰「阿哥去其他地方轉轉也成,只是廣州的事情……」
「廣州有你和林則徐在,我不擔心。」奕忻無力擺手,「接下來只要抓住三點就成︰制造局的新型機械研發,新軍的征集和訓練以及第一批留學生和同去的商隊。我相信師傅的能力可以讓諸事皆順的。」
曾國藩倒也不怕事務處理不來,但是總是覺得奕忻在一旦踫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他總是有些新奇的點子可以應付,而且有奕忻的身份在,無論是內政還是外交處理起來都十分順利。奕忻突然說要離開廣州一段時間,曾國藩心中放佛去了一根主心骨一般。
「師傅是宰相之才,小小的廣東只是試手而已,而且我相信我不在的時候師傅更能夠體會到我作此安排的深意。」在廣州兩年,雖然明面上都是曾國藩出面辦事,但實際上幾乎都是奕忻的主意,曾國藩起到的作用基本上是政治顧問的角色。
奕忻不怕曾國藩處理不好政務,唯獨怕的是曾國藩始終在舊觀念的桎梏之中,而不能真正明白他所做的一切的含義。
曾國藩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阿哥放心去吧。我從督標營調出一百軍士保護阿哥,如此我才能放心。」
「免了,」奕忻聞言頭就大了,「只是去游山玩水而已,況且我和娥綸都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你讓一百個人跟著我還嫌煩呢。我就帶著娥綸張貴開去。哦對了,讓葛爾丹也跟著我吧,這小子我看他機靈,身手也不錯,讓他帶把短槍護佑就行了。」他本意想帶上仇狄的,但是仇狄如今是月兌不開身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帶上葛爾丹了。
兩人就將此事商定下來,馬車先到了總督府,曾國藩先告辭回府去寫奏折,而等奕忻回到府上時,已經將近子時了。
張貴開在門口房里打著瞌睡,奕忻輕聲喚了幾聲,他張開眼楮,看清了奕忻後忙起身躬身道︰「主子,您可回來了!奴婢讓人給你準備熱水去。」
「不急,先去娥綸房里看看吧。」奕忻到了娥綸房間,卻看到房中的燈火是亮著的,張貴開在身後低聲道︰「小姐她兩個時辰前醒了的,到現在都沒有睡。」
奕忻點點頭,讓張貴開在門口等著,自己推門進去。
房中娥綸正在支著下巴直直地看著前方,臉上依稀還有淚痕,卻是沒有淨過面了。房里的燈火原有五六盞,而眼前卻只有一盞豆點大的油燈在桌上晃蕩,除了桌邊的一圈光亮之外,其他的都是黑蒙蒙一片。
「怎麼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娥綸被突如其來的問語驚了一跳,回首見到奕忻,擠出了一個生硬的笑容︰「我……睡不著,下午睡太多了。」
奕忻將門關上,到了桌邊坐下,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之前兩人相擁而泣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此時卻陷入了沉默之中。
「咳咳……」奕忻假意咳嗽了兩聲打破了沉寂,「娥綸,我……」
娥綸對他投來了異樣的眼神,其中有未盡的哀傷,也有些許的期待。奕忻被這一看,話語卡在喉嚨中,半刻都沒有出來。
「有事麼?」娥綸卻先問出來了。
奕忻尷尬地模模後腦,眼楮不敢看向對面的伊人了︰「我和師傅說了,過兩天我就會帶著你去廣東其他地方轉轉,這個……下午的時候就答應你的。」他一氣全部說出來,心肝卻撲撲亂跳,等著娥綸的答復,但又怕她不願去。
娥綸聞言呆了數息,突然綻開了笑顏︰「好的呀。」
奕忻抬頭望向娥綸,頓時就痴了,佳人淚顏帶笑,在昏黃的燭光下似真似幻,卻是一種別樣的風情。「那就好,」他不知道接著要說什麼了,只得站起來告辭,「你早點睡,養足了精神才能好好游玩。」說完,便似逃跑似的往門口去了。
娥綸看著奕忻的背影不禁有些黯然,等到奕忻的手觸及門把時終于忍不住輕聲道︰「等等……」
奕忻的動作在這一聲喚下停了下來,靜靜地等候著下文。
「晚上……你能在這里陪我麼?……以前慶叔在的時候,會哄我睡覺……現在慶叔走了,我一個人……會害怕……怕黑……」娥綸鼓足勇氣,斷斷續續地將話說完。
奕忻不知如何去形容此時的心情,該千刀萬剮地說了一句︰「留下來和你一起睡覺麼?」剛說完,就想猛抽自己的嘴巴。
倒是娥綸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幽幽道︰「你不是已經承認我是你的福晉了麼?那麼本該同床共枕了。」
「這樣……不好吧……」這個兩世處男有些手足無措,兩世加起來活了三十多年,他還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呢,「不是還沒成親麼?」
「有時我覺得你不像一個皇子,」娥綸突然說道,「哪怕是那些世族大家的子弟到了十二三歲的年齡不說是風月老手,也都對女子有了想法了。」說到此,她驀然醒悟,「你不會就是你以前和我說的那個……基佬吧?」
奕忻被小妞的話雷得外焦里女敕︰基佬?我了個擦,你才是基佬,你們全家都是基佬!不對,她全家是基佬的話,她有怎麼來的?
「被我說中了吧?原來你也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呀!」娥綸發現新大陸一般,擊掌道。
奕忻不理她,自顧自地開了門邁出去,娥綸見他還是執意要走,臉上的黯然之色更甚,剛要伏到桌面上哭泣,卻又听到一聲門響,然後細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抬頭一看,奕忻正一臉壞笑地站在自己眼前。
「張貴開還在門外候著呢,我讓他去睡了。」奕忻解釋道,「咦,看你眼中水霧彌漫,又要哭呢?」
娥綸才知道自己又被這個家伙耍了,憤然起身,一通粉拳就招呼到奕忻胸上,打了一會之後,漸漸就輕了,靠到了奕忻的胸口上。
不知為何,自打下午之後,她喜歡上了靠在奕忻懷中的感覺,很踏實,很心安……
奕忻雙手不知放在哪里,上下比劃了一下之後,輕輕攬住了娥綸的腰際,見娥綸沒有反應,他深吸了口伊人發髻的清香,輕聲道︰「別在地上站著了,快點去床上躺著吧。」
娥綸閉眼點點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你抱我去。」
奕忻將娥綸橫抱而起,小妞這麼點體重在他有力的臂膀間幾乎就沒有重量,輕輕放到床的內側之後,自己也蹬掉了靴子,躺在了她的外側。
桌上的燈光已經被他的身影全部擋住,娥綸閉著眼楮往他身上靠了過來︰「抱我,我怕黑……」
雄壯的臂膀攬住了佳人的肩膀,兩人緊緊貼在一起,身上傳來溫軟的觸感,奕忻的呼吸不禁開始急促,此時此地此景,之前只在夢中出現,忽而化為了現實,心神為之蕩漾。
小鉛筆也再次蘇醒,精神頭十足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接下來該是……奕忻回憶了一遍曾經在島國動作片中學習到的標準流程,輕輕撫著娥綸的背脊,嘴唇也往她的額上靠去。
「我們這樣……是不是就算是夫妻了?」
小妞突然的一句話讓他的動作僵在那里,敢情這小妞以為一起躺床上就算是夫妻了,萬惡的中國教育,為什麼不會在這個方面下點功夫呢?
但是他還是點點頭,應了聲︰「嗯。」
「原來這就是夫妻,」娥綸語帶欣喜,「兩個人在一起竟然就什麼都不怕了,心中都定了。怪不得阿瑪在額娘去世之後,整晚都不睡覺,沒了額娘,他也會害怕了吧……」
細細的低語,讓奕忻的心有被揪痛的感覺,心中的那點旖念也被他拋到九霄雲外,懷中的女子不僅是他未來的妻子,也是一個缺少愛的孩子啊……
早早沒了母親,父親忙于公務無暇顧及她,而從小看她長大日夜陪伴的慶叔也被告知兩年前就去世了,一個女孩子要多堅韌的心才能承受這一切?
對于娥綸,從初識時的有些厭惡,到後來相處之後的熟悉,慢慢地轉為朦朧的喜歡,到如今兩人關系的再一步緊密,他突然發現對這將來成為自己妻子的女孩子並不了解。平日里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此時如玉兔般柔弱的女孩子,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她,或許兩個都是,或許兩個都不是。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了,他此時只知道,這個女孩子需要的是自己的疼愛與憐惜,需要自己的擁抱與保護,心中暖意升騰,他不由抱緊了娥綸,溫柔道︰「你有了我,就不怕了。」這難道就是愛情麼?……
「有了你……就不怕了……」娥綸重復了一遍,心底涌出了一股熱流,她可能不懂愛情是什麼,但是此時她卻知道全身心依賴的溫暖,「你……為我講個故事吧……」
奕忻不禁頭大,為什麼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這麼愛听故事的,但他不能拒絕,也不忍用「從前有座山……」來敷衍,在肚中搜刮了半晌之後,靈光一現,想起了高中時代曾經熱情追讀的金大俠的巨著,便講道︰「話說在北宋亡後,江南有兩位俠士,一個名為郭嘯天,另一個名為楊鐵心,兩人都是江湖俠客,結交莫逆……」這正是︰
夜深萬籟俱以寂,唯傳閨房細聲晚;
時歇只恐驚佳人,漸止雙雙相擁眠……
此時離廣州城數百里之遙,一座村落外的樹林之側,一堆篝火燒了一半,一個男子在篝火旁抱膝而坐,身左放了個包裹,右側則放了把短劍,時不時地挑動一下柴火,讓火燒得更旺一點。
此時春夜還有些涼意,他也只能靠篝火取暖了。
「還有兩三天就能到佛山了,先到師父那里借點盤纏,然後才好再去廣州。」喃喃低語傳來,像是給自己打氣,細听之下,卻是婉約動人的女聲——
晚上就一更了……公司開業了……忙的很……但是明天會好點……
這一章,有些文青了,文青是病,得治,但也容許在下在愛情面前文青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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