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夜晚來臨,人們終于可以撕下白日間的偽裝,讓最真實的自己盡情顯現。這樣的時刻,無所謂聖人或強人;這樣的時刻,只有孤獨並躁動的靈魂。我們可以自由的哭,自由的笑,自由的任自己墮落,自由的蜷縮到世界的一角……」
安強關掉收音機,甩了甩頭,希望能將播音員帶給他的悲觀情緒甩到腦後,只可惜他並未做到。他將車停到了並不招搖的一個室外停車場,徒步走向他印象中最喜歡的那家酒吧。
那間酒吧名叫「彷徨」,彷徨酒吧中坐滿的應盡是迷失于人生路的人們吧?
酒吧內有著濃郁的煙氣,燻得人睜不開眼楮,但久之便能適應里面的氣氛。酒吧中的卡座可以容納數人到十數人不等,但一般落單的人都圍坐在吧台前。
高檔的會所滿是銅臭味,安強不喜歡;高檔的會所,有各種高消費的酒水餐點,安強吃不慣;高檔的的會所,安強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只喜歡這樣的酒吧,他會坐在吧台,喝著廉價的啤酒,听別人唱出最真實的喜怒哀樂,他默默的感同身受。
記得上一次在這間酒吧,他見到一個流著淚的女孩,哽咽的唱著「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上上次,他听一個老男人嘶吼了好多遍「父親」;還有上上次……
安強猛的灌了一口啤酒,然後任由二氧化碳從胃中涌出。他並不覺得舒服,但他覺得痛快。
這時,一個人挨著他坐下。接著一股香氣沖淡煙氣,撲面而來。他禮貌性的向旁邊挪了挪椅子,默默的又灌了自己一口。
一個酒瓶從旁邊伸過來,應是要與他踫杯。他皺了皺眉,看向身邊人,卻不由愣住。這個人,他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在剛到這個世界時,他在湖中救出了這個輕生的女人,還被狠狠的打了一下;第二次是在快快偵探事務所的門口,他面對了這個人的冷淡的目光。
安強隱隱覺得身上某處隱隱作痛,不知覺的向後躲了躲。但他看到這女子面容憔悴的勉強沖著他微笑,似是沒有惡意。于是他持起酒瓶,與她踫了一下。
這一夜,兩個人沒有說話,只是不停踫杯,不停喝酒。喝多了會去上廁所,會去吐,但是卻沒有人願意停下,只是一瓶又一瓶的喝著,直到凌晨,酒吧打烊。
安強當先結賬,順便將她的賬也算清,然後先出了酒吧。他走路搖搖晃晃,不敢再去取車,心中盤算著隨便找一間酒店先住下。
「喂!」
是她在喚他。
安強晃著身子,迷迷糊糊的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走向他。
「你去哪?」
「我?我不知道。」
「我不想回家,不管你去哪,帶著我吧。」她應是喝的太多了吧?要不然怎麼能這樣與一個陌生男子糾纏。
「我去酒店。」
「那我也去。」
他們沒有找出租車,而是相扶著,像是互相依賴的伙伴,一邊高聲唱著走調的歌曲,一邊游蕩在街頭。
在夜色下,雖然是兩個人,卻仍然顯得十分渺小。安強或許因為醉酒,有種錯覺,他覺得身邊這個女子,該是他照顧一輩子的女孩。而她,一路只是一邊唱歌一邊大笑,甚至流下的眼淚都忘記了擦。
到了酒店,安強不抱好想法的只開了一間房。她當先去洗澡,洗著洗著卻又開始嘔吐。于是安強理所應當的進入衛生間照顧她,並大義凜然的幫她洗的干淨。
當安強照顧好她安靜睡著,內心的邪惡想法不知為什麼,忽然間消失的無影蹤。于是他將她的被子蓋好,又去開了一個房間。
在安強第二天回到家中時,竟迎來邁克難得的火氣。安強自知自己做的不對,竟向邁克認錯,使得邁克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這一天,警方沒有再與他聯系,陳佳顰的爺爺也不知道有沒有啟程。安強于是無聊的獨自進城,游蕩在西堂步行街。步行街頭的那家商場還被警戒線圍著,重建的工作還未展開,于是它成為路人交頭接耳的談資。
安強有心想再進入里面看看,想想又作罷。進去不會再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而且還會惹來沒必要的麻煩。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欲走,卻再次聞到那股熟悉的香氣。
是她?
安強抬頭去看,正見到她望著他面帶微笑。
「那晚的事情,對不起。」安強雙手插在口袋,走在她身邊,因為不知說什麼而沉默無語。
「昨晚……」安強臉紅著解釋道︰「我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
「沒有嗎?」她望著安強,面帶微笑,臉色緋紅。
「真的沒有。」安強臉紅的辯解道。其實他心知肚明,雖然最後他並未輕薄她,但還是幫她洗了澡,不該他看的他都看到了。
「其實我昨晚意識還是清醒的,只是覺得手腳不听話而已。」她笑了笑,忽然站定,望著安強。
安強心猛的跳了起來,臉頰不受控制的燒紅,心虛的望著她。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說完,她竟然主動上前一步,在安強的臉頰上淺淺一吻,使得安強呆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我叫艾妮,你呢?」
「啊?」安強如夢初醒,忙介紹道︰「我叫安強。」介紹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尷尬的低下頭。
「安強?安能自強嗎?你好像不夠自信。」艾妮拿安強的名字開起了玩笑。
安強呆愣著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不停的撓著頭皮。
「沒事,我可以拯救你哦,我能讓你越來越自信。」艾妮說完,竟大方的挎起了安強的胳膊。
安強不知道這算不算戀愛,自小到大,他還沒有過戀愛的經歷。偶爾有過幾次表白,卻都被告知「你是一個好人,只是我不夠好,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曾經一度,他認為好人注定命犯天煞孤星,無伴終老,孤獨一生。現在他終于感覺到,好人終究會有好報的。
這是不是戀愛?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見不到她,他會想念;見到了她,他會開心到手舞足蹈;看到她笑,他會感覺到幸福;看到她皺眉,他會覺得無比緊張;看到她流淚,他會感到全世界都一下子變得暗淡無光。這是不是戀愛?也或者會是感情上的依賴?
安強初嘗戀愛的滋味,恨不能每一天都如此度過,恨不能每一刻兩人都黏在一起。只是她不願到安強家,每日都要回到自己只有七十幾個平方的小房子中,並且從不讓安強進入。
每個人都有權利擁有**,安強不願太束縛艾妮,便也不計較。
如暖陽普照的日子不知不覺中度過,安強已經不願再去想案件的事情,他恨不能這是一個美夢,並一直做下去。
但現實與期待總是死對頭,該發生的早晚要發生,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安強休假後的第五天,陳佳顰的爺爺到了,安強帶著艾妮盛情為陳老接風。餐桌上,不停說的是安強,不停笑的是艾妮,而低頭沉默不語的是陳佳顰。
陳老雖然穿的破舊,但一看便知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一雙眸子發出的精光,足以攝人心魄;不苟言笑的面容,讓安強隱隱生畏。
安強安排陳老和陳佳顰住自己的家中,卻遭到了陳佳顰沒有理由的強烈反對。
安強休假後的第七天,警方那邊終于有了新的消息——東堂步行街中心的商業大樓再次發生重大爆炸。所有的過程都與上一次西堂步行街的爆炸相似。又是在爆炸發生前,市東區消防大隊的隊長接到陌生號碼短信,預告了東堂步行街的爆炸。趙文麗根據現場收集到的信息,最終確認又是一起人體為媒介的爆炸案。而那個陌生號碼,依然屬于之前失蹤的人。
這些幕後人的目的,到現在都讓人無法猜透,唯有恐怖襲擊才能解釋那些人的行為。
安強一想到這兩起爆炸案及之前的連環失蹤案,便感覺心亂如麻,煩躁不已。他本正忘我的沉浸在初次戀愛的愉悅之中,但這次的東堂爆炸案對安強如當頭一盆的冷水,讓他驚醒于在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
想活下去,一定要堅持通過每一關的考驗,一定要偵破每一個案件,並將每一個阻撓他前進的人或物打碎。
「喂?安強嗎?」
「陳隊?」這是第二起爆炸案發生後的第二天,陳敬聖主動給安強打了電話。安強擔心自己的電話被事務所監听,忙道︰「你等我一分鐘,我撥回給你。」
安強隨手抄起一個電話。
「喂?陳隊,又有什麼新進展嗎?」
「現在我們這邊焦頭爛額,一時間都不知如何是好。這些犯罪份子的氣焰太囂張了。」陳隊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怎麼了?陳隊,你慢慢說。」
「算了,電話說不清,你來一下市公安局吧,當場給你看,這樣更清楚一些。」
掛了電話,安強忙去駕車,一路風馳電掣奔向市公安局,內心焦慮不已。
該來的,遲早要來;該面對的,終究要躲不掉。安強有種預感︰一切,都將開始了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