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朱顏 第六章 從此再無回頭路【抓蟲

作者 ︰

好容易轉到林滄海住的東苑,我頭上已起了層細密的汗珠兒。門口的下人對著我恭敬一笑,讓若影侯在外面,便帶著我進去了。又過了幾個回廊,面前是一座清幽的小院。院子里,林滄海正拿著兩把劍,舞的那叫一個生龍活虎。唔,我這真是一個老當益壯的祖父。我垂首侯在邊上,等著他一套劍法舞完,我情緒亦醞釀也的差不多了!

他將手中的劍遞給下人,我忙從旁邊地丫鬟那里拿過毛巾,雙手遞到他面前,他滿面笑意的接過,擦了把臉。便拉著我在旁邊的石桌旁坐下。等他做定,我復又站起,走至他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道︰「孫女昨晚來的唐突,失了禮數。還請祖父莫要怪罪。」言罷,便朝著他磕了三個響頭,「孫女朱含凝,見過祖父大人!」

他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杯子,將我扶起,隨即笑道︰「都是自家人,哪來的那麼多禮數。只是這些年實在是苦了你了,我這當祖父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哪!」隨即卻話鋒一轉,沉吟道︰「我記得你從小便是叫林惜的,剛才你似乎自稱什麼朱含凝,這是?」

我抽了抽鼻子,兩眼帶著水霧,縹緲的望著遠方,啞聲道︰「以前我少不更事,更不知道藏在我背後的這許多曲折,如今我既是知曉了,這姓,總得改過來了。我父親膝下,子息本就單薄,不改過來,實在對不起我朱家的列祖列宗;二來,我亦是希望爹爹能在天上凝望著,我早日替他報仇,他亦能早日含笑九泉。」

他「唔」了一聲,又拿起桌上的茶灌了兩口,這才不疾不徐地說︰「難為你這孩子一片苦心,那便改過來吧!」笑笑又朝我說,「你祖母昨日隨你姨母去上香了,我已派人知曉了他們,大概晚上便能回來了。到時候我把家里面的人都叫回來,你也好認識認識,至于其他的,你也不要多想了,好好住在這兒,有什麼需要,便跟我講。」

言罷,他又指著旁邊那個領我進來的老者,「這位是陳管家,以後,我若是不在家,找他也是一樣的。」我忙起身,朝著他做了個萬福。唉……我現在在這家里,可是誰都得罪不起呀!

又陪他說了會兒閑話,這才打發了我出來。待繞道我那南苑的門口時,我一抬頭,正對上大門上提的那塊匾額,上題三個大字‘清雅居’。寫得甚是飄逸。我低頭默了默,這字怎麼瞧,怎麼像我那已駕鶴西去的爹爹寫的,遂抬頭問若影:「這院子以前誰住來著?」若影亦默了默,誠實道:「我也不知。」我「唔」了聲便不再言語,左右不過是我那薄情的娘親住的了。

左右閑得無聊,在房中與若影若離大眼瞪小眼的干坐了半會。我起身,逃進了屋後的園子里,若影若離這對丫頭好是好,卻未免太殷勤了些,我上個茅房她都想進來給我擦,太嚇人了。進來才發現,這屋後,粉牆黛瓦的,很是不錯,靠著那圍牆還種上了一叢長勢喜人的斑竹,還是不錯,再往前些,便是個小型的池塘,雖小了些,卻是假山荷花一樣不少的,趴在欄桿上往下瞧,隱隱約約,還能看見些紅尾巴的小魚兒在水中游來游去的。唔,更是不錯!如此。我便在這園子里挨過了我痛苦的一下午!

天剛擦黑,前院便有人來請我過去。我細細注意了一下,我住的大概靠中間些,中午去林滄海那兒似乎是往里走,這次卻是往前的。回廊里都已經掛上了燈籠,紅彤彤的,很是喜慶。

我到時,人差不過都已到齊了。我頗深沉,頗懂禮數的低著頭走到林滄海邊上,又頗含蓄喚了聲「祖父」。林滄海呵呵笑著,拉過我,轉身對著他邊上的一人道「這便是你日思夜想的朱含凝了,如今總算來了,還不好好看看?」

我還沒來得及抬頭看看那人是誰,便被她給摟進了懷里。我一口氣沒提上來,耳邊便傳來幽幽的啜泣聲「我可憐的孩子啊!我總算是見到你了呀!轉眼都這般大了。真真是可憐哦!」

我摒著一口氣,差些被她給憋暈過去,還好她及時將我松開了。我這才看清。唔,是個女人,準確的說,是個老女人,六十幾歲的年紀,保養得極好。這人必然是我的祖母了,瞧著她哭得那梨花帶雨的樣子,我少不得便也要跟著撒幾滴眼淚。唉!今日這淚,委實流的太勤了些。

她又抱著我哭了半晌,旁人勸了好一會兒,這才蔣我放開。拉著我向著坐在底下的人一一介紹過去。我細分了一下,大概就是姨母,林慕婷。姨父,南宮川,我一驚,不覺便多看了他兩眼,南宮家雖比不得林家有錢,但在江湖上,卻是數一數二的。因為南宮家最善制毒,亦最善用毒,且神不知鬼不覺便能使人致命。我忖了忖,以後還是了此人遠些的好。

再往下,便是他南宮家的一雙兒女,一個比我大兩歲的表哥南宮文軒,生的與他爹一個模樣,中規中矩的坐著,小小年紀便不苟言笑。小幾月的表妹,南宮紫霖,這丫頭倒不似他那哥哥,生的很是討喜,話也多的很,倒像他娘。最後才與我介紹坐在她身下兩名女子,卻是林滄海的兩房妾室。顯然我那小心眼的祖母不怎麼待見她們。按說這屋里除了她便是這兩位輩分高了,她卻巴巴的最後才說出來。

我前面被我那祖母卡的那口氣兒剛順過來,偏偏那林慕婷也跑過來湊熱鬧,將剛剛上演的那出,又給重復了一遍。我被迫又被她給攬進了壞里。她亦抱著我邊哭邊道︰「我那可憐的姐姐命也忒薄了些,留下一雙兒女,這麼早便撒手人寰了,我想想這些心便痛的很!」說到後來,簡直稱得上是嚎撓大哭。我的娘誒,她這戲,做的有些太過了吧!我听芸婆說過,我這姨母,與我娘並非是一母同胞的,她乃是林滄海的小老婆生的,因林滄海膝下沒有兒子,對這兩個女兒,自然也是寶貝的很。奈何這林慕婷卻是個不知足的,庶出的孩子本就比正室生的要低一等,但她自小便沒了娘,我那祖父便也就由著她些,但她卻事事與我娘比較,吃喝拉撒都得與她那姐姐差不離。是以,這其中便生出許多矛盾來。唔,莫不是她轉性了?

還是我那會疼人的祖母替我解了圍,「剛剛止了淚,你又惹著她哭作什麼,以後這些傷心的話在她面前要少提些,都記住了沒有?」一屋人都諾諾應了,林幕婷這才訕訕將我放開。誠然我是一滴淚珠兒都沒流的,白白讓林幕婷擔了這麼個罪名。我心里很是過意不去,但既然我那祖母看她不爽,非要拿這個來說她,唔,這就不關我的事了!林滄海看大家也都傷情的差不多了,這才大手一揮,吃飯。

吃飯這個事兒,我自是歡喜的,只是這飯吃的委實難熬了些。我那姨母林幕婷實在是熱情過頭了些,一上桌便十二萬分熱情的為我布菜。偏偏我這人確挑食的很,大到魚肉,小到蔥花,這兩樣我是從來不踫的,而她幫我夾得卻樣樣離不了這兩種,是以我這頓飯吃的很是憋屈。好容易吃好了,她又十分賢惠的為我盛了碗魚湯……

吃好飯,我帶著文靖往回走,因他的院子與我是相鄰的,送他回去的這重任便由我擔了。一路上,我磨破了嘴皮子,他都沒哼兩聲。這點我很是心傷。想我那老父風流倜儻,生出個我亦是活潑可愛,怎就這文靖是個悶葫蘆呢?他這性子也不知是隨了誰的。唔,不管是隨了誰的,我也得將他扳回來。想我老朱家便這麼一根獨苗苗了,若是由著他這副冰山性子發展,萬一長大了沒個姑娘願意嫁給他,那我老朱家豈不是要絕後了嗎?

這日,天氣晴好。一大早,我那老祖母便帶著一群人殺來了我的清雅居。陪著我嘮了會磕,話鋒一轉,大概意思便是,我母親以前有個關系極好的表姐,那表姐的媽也是姓林的,所以,那表姐的女兒,我便也是要叫表姐的。那表姐的爹現在是兩廣總督,性盧,名興祖。而這盧興祖最近要嫁女兒,嫁的還是京城宰相明珠家的公子,據說是個了不得的大官。但在嫁之前,這女兒要先回來祭個祖。祭祖並不是個什麼大事,但這江南有個規矩,叫做送親,其實就是要個未出嫁的小姑娘將新娘子送到夫家家里。于是眾人便想到了我。

唔,這圈委實繞的大了些。我好容易听明白了,便立馬喜滋滋的應了。想我一個在山上野慣了的人。自住到這林府之後,從住進來之後,硬是沒出過門,都快給我憋瘋了。當然,除了能出去逛逛,我亦希望能在京城的茫茫人海中在遇見他,哪怕見不到他,能看看他從小生活的地方,也是極好的。于是乎,這事便這麼定了。

這事敲定,我見她今日心情似乎不錯,便向她懇求道︰「我在這兒一晃也住了七八天了,從小到大,我都沒與芸婆分開過,這幾日我實在想她想得厲害,能不能與她見見?」沒成想,她立馬便爽快的答應了,沖身後的丫頭道「你去將住在雅苑的那位雲婆婆請過來,得客氣些,記住了嗎?」。那丫頭諾諾應著去了。她轉頭又與我道︰「我也許久沒多年沒見過她了,正好一起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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