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朱顏 第十二章 淚咽確無聲

作者 ︰

果然,那老和尚陰測測的望著言真道「你這丫頭小小年紀,腦子里裝的都是些什麼齷齪東西,老衲乃是的道高僧,會欺負她一個小丫頭?簡直是豈有此理!」

言真這才發現老和尚的存在,雖被他突然冒出來給嚇了一跳,卻馬上反唇相譏,瞧著那和尚一臉鄙夷的道「那師傅倒是說說我這‘欺負’是個什麼意思?若不是你這和尚想歪了?又怎會覺著我齷齪呢?嘖嘖嘖,都那麼大把年紀了…果然是人心不古啊?還虧你自稱是什麼出家人呢?我瞧著你現在身子骨還算硬朗,趕緊還俗算了,納兩房小妾,指不定還能給你生個一男半女的呢?」

我瞧著那和尚,估計現在連死的心都有了!阿彌陀佛,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與言真貧嘴啊?想當初,就是連一向伶牙俐齒紫霖都敗在言真的這張嘴下,跟何況是他?

守在門外的兩個年紀輕些的小和尚倒極有眼色,一見情況不對,便將仍在指著言真,卻以經說不出話來的的緣空拖下去了!對此我十分的汗顏,但陳德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道「師傅他老人家人雖老了,卻是小孩子心性,平日里在這些弟子高高在上的慣了,倒吧不得能有人與他杠上幾句,你別擔心,明早起來保準什麼事都沒有!」好吧!我本就是沒但什麼心的,但他非要將我想的那般良善,我便也只能生生受了。

踏著一地細碎的月光,我們一行三人慢慢向著客房走去。這廟里都是些和尚,因著要避嫌,我與言真便只能歇在廟後的一處單獨的小樓里,這小樓平日里都是陳德來寶華寺時才住住的,今日卻正好便宜我們了。

剛將我們送到樓下,陳德撫了撫額角,柔聲道「我還是去瞧瞧師傅吧!畢竟年紀大了,你倆先上去,我過會兒變回來!」我點頭應了,看著他走遠,這才與言真推門進去。小樓共有兩層,底下只是一個極小的像客廳一樣的所在,望了半天卻不見去樓上的梯子,找了許久才發現原來梯子是搭在外面的。言真十分的不悅道「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將梯子搭在外面干嘛?若是下起雨來,淋不死他!」

我哼了哼,涼涼道「你現在給我把你那鳥嘴閉上,還嫌今日闖的禍不夠啊?我瞧著你那嘴賤的都快趕上林慕塵了,你家小姐我一身的優點倒沒見你學會幾樣,你也忒給我丟臉了些!今日的事,若想一筆勾銷,你便先去給我尋些吃的過來,若是將我伺候的爽了,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你剛才欺負那老和尚的事沒看見!」言真抖著嗓子叫了兩聲「無恥」但迫于我的婬威之下,便也只有去了,我瞧了瞧天色,心里十分歡喜,廟里的晚膳只怕早就過了,但我卻餓的厲害,如今這晚膳總算有著落了!

陳德雖說只是在此暫住,但他房中的書倒著實不少,這房中布置本就十分簡潔,但書卻整整佔了一半。屋中也沒什麼多余的擺設,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個書桌。白天趕了一下午的路,此時著實有些累了,便蹭到那書桌邊唯一的一張椅子邊上,想先坐上一會兒。

剛晃過去,便被桌上的一副丹青給吸引了過去。倒不是我如何喜愛窺人隱私,只因這畫上的女子,卻是我認識的,正是七年前我剛到江南那會兒,便嫁入當朝宰相明珠家的那位表姐,盧錦柔!只是她卻福薄了些,雖說與那明珠家的公子感情極好,卻不過剛剛嫁過去三年,便因難產而香消玉殞了。我記得當年她嫁過去時,我那愛來事兒的祖母,還巴巴在我面前提過我這表姐夫的名字,似是叫納蘭什麼來著!我埋頭想了半天,卻愣是沒記起來。這時候倒有些念起紫霖的好來,若是她在,必然是記得的!

想不起來便不想了!我抬眼,細細看起那畫的十分傳神的表姐。畫中的她低頭淺笑,眉目一如當年,只是多了些少女時沒有的嫵媚,可見畫她的人十分之用心。向下看,卻見角落處似是還寫了些什麼,屋里因著沒有掌燈,暗了些。我挪了挪位置,就著窗邊的月光,總算看清上面的字跡,卻是一首詞。

淚咽卻無聲,止向從前悔薄情。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別語忒分明。午夜鶼鶼夢早醒。卿自早醒儂自夢,更更,泣盡風檐夜雨玲。

不過短短的幾十個字,字字都敲打在人心上。要怎樣的深情,才能寫出這般的話來,那字里行間的心碎與思念,似是要將人淹沒一般,叫我喘不過氣來。

「那是我的亡妻,已經去了四年了。她也是江南人士,這兩天是她的祭日,我這次來,便是想為她在她的家鄉超度一下,怕她走的不安心。」身後,傳來陳德淡淡的嗓音,讓人听不出喜怒。我轉身,正對上他的眸子,里面的悲傷,濃的像是散不開的霧一般,要將人吞噬掉。我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心卻在一點一點的下沉,亡妻?那他便是當朝大學士之子,我那從未謀面過的表姐夫,納蘭容若!早該想到是他了,只是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毫不猶豫的當真。當初他說他姓陳,是個漢人,我想也未想,便信了,卻不知,原來,他竟也是會騙我的!

他抬手,輕撫上我的臉。我一驚,慌忙退開一步。他亦是一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終是頹然的放下。勉強笑道「對不住,不該跟你說這些來惹你傷心地,人死不能復生,是我自己一直放不下而已,你,別哭!」

我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這才驚覺,我已是淚流滿面。低頭,隨便模了兩把,只盯著桌上的那副畫道「你畫的不錯,與她本人倒是差不離的,只是那嘴角彎的稍微厲害了些,她本人似乎從來不這樣笑的!」

納蘭極吃驚的望著我,道「你怎會知道她本人是何模樣?」我抬頭,亦將他望著,淡然道「我怎會不知她生的是何模樣。當年,她出嫁前的那段辰光,日日都是與我一道度過的,論親,我還得叫你一聲表姐夫呢!」

「怎麼可能,我從未听小柔在我面前提起過你,要不然,我怎會到如今才尋到你?」他似是不相信我說的,出神的望著遠處低喃。我閉眼,一字一句道「那她,可曾有提到過‘朱含凝’這個名字?」

他沉默著久久不語。我亦是不知該說些什麼,造化果然弄人,我當年一個無意中的改名,卻讓他白白尋了我七年,到頭來,那人卻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許久,他才雲淡風輕的道「怪不得我遍尋你不著,原來,你便是柔兒經常掛在嘴邊上的含凝妹妹!」只是他雖說得輕巧,我卻知道,必定不會是像他說的那般簡單。

「天都黑了,你們怎麼不點燈呀?」言真恰在此時進來,倒緩解了不少尷尬。我低頭,若無其事的笑笑,道「沒尋著蠟燭,我再找找看吧!」納蘭亦隨著我的話在屋中亂看,好像真找不著似的。只是演技卻太假了些,言真巴巴沖過去,從他手邊拿過半截蠟燭,磨牙道「你這眼楮小的離譜了些,這樣都看不見?」

我怕言真那嘴貧起來便沒個把門的,忙止住她道「不是讓你出去尋些吃的回來嗎?怎麼就你呀?難不成讓我晚上啃你?」言真忙縮著胳膊,蹭到牆角處,道「我皮忒後,小姐你估計是咬不動了!」見我皺眉,她忙又呵呵干笑著改口道「剛才去前面拉了個小和尚問過了,他們打會兒就送吃的過來,小姐你再忍忍,可別因一時口月復之欲,做出什麼抱憾終身的事來!」我翻了個白眼,默默隨著納蘭走了出來,這丫頭今日有些不大對頭,逮誰損誰!我前面已經陰過她一次了,如今我還是不惹她為妙!

「當時,我並不是要故意隱瞞身份的,只因那時你們當地人,似乎對滿人格外的有偏見。當時天黑又尋不到住處,我便扯了個謊,你模怪我…」趴在小樓上的欄桿上,他的聲音隨著風一起傳到我耳邊,如抓不住的月光,仿佛下一刻便會消失不見。

我伸手,抓住從樓下伸展到樓邊的羅漢松,手上頓時有細微的刺痛感,卻讓人覺得無比真實。我淡笑,輕道「怎會,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不得已,我自是不怪你的。只是,若哪一天我不得已也騙了你,希望…你也不要怪我!」

旁邊傳來他帶笑的應答聲,我卻不敢抬頭去看他,只因,我知道,他必然會答應我的。心里不是不愧疚,畢竟我現在已是站在了他的對立面,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清楚,指不定哪天我與他便是刀兵相見,但只有這樣,我才能薇微覺的心安。畢竟,他答應過我的,哪怕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太貪心,只希望他永遠是我的容哥哥!我天生善于粉飾太平,其他的,都可以裝作看不見

剛落音,院外便進來個拎著食盒的小沙泥,我還沒反應過來,言真便已從我身後沖出來,眼里冒著綠光,一路嚷嚷著過去「餓死我了!餓死我了!」小和尚大概是被嚇壞了,目瞪口呆,待反應過來,扔下食盒,叫了句「救命啊!」便連滾帶爬的消失在牆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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