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嵐努力地換了副表情,回給鄭彧一個放心的笑容,轉身看向玄汐,面上俱是笑容。玄汐看著他風華絕代的笑容,仿佛剛才那個低語著的少年與眼前這個不是一人。他心中微微地嘆著,
眉目間卻看不出情緒,只走在蘇嵐的身旁,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向人群的中心走去。
一路上寒暄著,笑意淺淺,仿若是相交了多年的知心老友。
太陽從雲層中泛起光亮,吉時已到,蘇嵐長姐蘇容在一群嬤嬤的簇擁中走了出來,賓客們紛紛向蘇晉道喜,蘇嵐幾個家人也都笑著答禮。蘇嵐大嫂更是忙前忙後,走個不停。
蘇嵐望向門口,三王爺納蘭瑞已經在簇擁中步履翩翩地走了進來,蘇晉看的眉目含笑,無比的欣慰。納蘭瑞是當今楚國天子三子,在楚國聲譽極高,人人都道他,是儒雅俊逸的賢王。他只有一正妃,一側妃,二子一女,在皇子里算是極是不同的。
三爺一襲紅袍,鞭炮的響聲震得所有人都捂起耳朵。蘇嵐只冷冷地瞧著,再多的紅色都溫暖不了他的眼。這一生,他都不會有這樣的時刻。紅色于他,不過是刺眼的鮮血。
「三爺怕是這代楚國皇子里長的最為標志的了。」鄭彧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
「那鄭公子覺得本王怎麼樣呢?」一個充滿玩味的聲音在另一側響起。蘇嵐不需看便猜出那是榮親王納蘭珂的聲音。
「榮親王自也是風華絕代。」鄭彧的聲音響起,透著一絲尷尬。
「在蘇嵐公子面前,本王可當不起這四個字。」他的聲音響在蘇嵐耳畔,他抬頭望去,竟是一臉的玩笑模樣。
「六哥真是太過自謙了。」蘇嵐笑著說,面色上一派溫和。
「還沒恭喜阿嵐的姐姐和三哥喜結連理呢。」他一臉真摯的祝福著。
蘇嵐同樣以真摯的笑容回他。他便贊道︰「我常想,是怎樣的人物生的出你這般的男子。傾國傾城卻沒有一分脂粉味。」
心里的一角忽的一痛,連帶著笑容也黯然。「不瞞你說,我娘真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無人能及。」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後悔,笑著岔開了話題。
轉眼間,卻已經到了三爺的睿親王府。蘇嵐笑著和一眾公子哥湊上前去,看這婚禮上的重頭戲——新郎為新娘綰發,以示永結同心。
三爺納蘭瑞動作無比優雅,舉手投足又盡是溫柔地為走下轎的新娘綰起發。所有人都知道,親自迎親和綰發,是冊立正妃才有的禮,今日有此一舉可是給足了蘇家面子。
又有繡娘執起新娘裙角與新郎的袍子,用同心絡系上,也是襯著這綰發禮。
有哪個女子能嫁的一樣的風光,蘇家至這王府,一路紅毯,全城各家皆掛紅綢,蘇家的嫁妝更是綿延整條長街。
蘇嵐看著一旁忙碌的睿親王正妃,王嫣,心中的情緒翻滾著。他一向是睿親王的常客,王妃待他是極好的,如母親如長姐,只是,這樁婚事還是自己促成的,便對著王妃也生出幾分歉疚。只是,政治利益的聯姻,那個不是如此呢?
又是一陣的歡呼和道喜把蘇嵐的思緒拉回了現實。鄭彧已拉了他入席。清原世家的公子們依舊是一席,依舊是全場最為引人注目的一席。不過今日,坐主位的卻是蘇峻,正因為這是蘇家的喜事。
皆是一派喜氣洋洋,三爺笑意盈盈地被送進洞房,半晌又換了身衣服出來敬酒。少年權貴的這桌,自是也熱鬧非凡。合該矚目的。這一席上,沒有一個男子,不是俊美的,也沒有一個男子,出身平平。這一席上的,京中百姓都喜歡稱之為「清原公子」。
蘇嵐和玄汐破天荒地沒有冷嘲暗諷,蘇嵐面上歡喜,心中卻已百轉千回。蘇家中立的局面已然打破,三爺也要對太子位正式下手,這等的時候,斗爭,又即將開始。
夜里,蘇嵐又是一身冷汗,猛地醒來,滿臉的淚痕,那些場景卻不知多少回出現在夢里。
夢里依舊是當年的那些片段,晨霧中父親那驕傲又蒼涼的背影,晨鐘中母親那艷絕天下又慘淡的背影,陽光中二哥蘇嵐面色慘白頹然倒在他懷中的景象,夜幕中他親眼看著蘇嵐化成灰燼的景象,晨曦中喬裝改扮倉皇而逃的景象,耀眼日光中晉容跪在他腳下的景象,傍晚晚霞中他立在師長俞安期面前的景象,漫天飛雪中他第一次見到爺爺的景象,柳絮紛飛中第一次覲見楚皇。
蘇嵐搖著頭不願再想,這一世的幸福和艱辛,實在不忍回想。
是的,他穿越了。在我目睹了好友和未婚夫相擁的那一幕後,被疾馳的車撞倒,然後死去。穿越到一個史書上沒有任何記載的朝代,穿越到了一個古老而又神秘的大陸。
那時的他成為了當時天下第一大將軍蘇胤的小女兒,在這個陌生的大陸重生。她曾叫蘇顏,可現在的他,在家門的慘劇之後,挾怨而來,掩去紅顏,從嬌俏的美人蘇顏,變成了她死去的二哥,蘇嵐。
「一切都過去了。你現在是蘇嵐。」他安慰著自己,心卻依舊痛得無以復加。
只得披衣而起,這一個月來總是不能睡的安穩。信手拿起桌腳的文書,看了起來。不經意見桌上有一張小紙,上寫著︰其二人,禮部員外郎劉元,戶部侍郎王安。
笑著看著手上這頁小紙,已說釋懷,便不再計較了。
又踱到銅鏡前,看著放的隱蔽的炭筆和一箱子易容的東西,嘆了口氣。這幅容貌雖是變化了些許,始終欠那一份硬朗,每每要借助些外力才能使容顏去了那一份女子的嬌柔。自然每日的束胸更是不能忽略的功課。
如今鏡子中的人還真是和原先阿嵐有個六分相像,若是少年的相熟見到,大抵也不會驚訝,畢竟男子的容貌也是有變化的。唯這眸子才真是長成了兄長那引以為傲的狹長眼眸,可每每看到這眼眸,卻又總會想起他那風華無雙的哥哥。
他撫上眉毛,嘲笑著自己,是何時變成了這幅清冷的模樣呢?從一個普普通通的歷史學者,變成了今天這個滿月復算計的少年權貴。這三十余年的日子,似乎如夢一般。原來,已是再世為人。
「少爺,少爺。」蘇嵐正出神,外面響起管家的聲音。
「何事?」
「老爺要我給您看一份呈報。」管家恭敬地聲音響起在門外。
「拿來放在我的書案上吧。」蘇嵐倒是好奇,是什麼消息,偏要夤夜送來。
管家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蘇嵐走到外面,拿起桌子上的那張呈報︰「三個時辰前,齊太上皇駕崩。武帝下令全國治喪,自持服二十七日。以中書令王愫督國喪事宜,初擬廟號為「仁宗皇帝」。」
「仁宗?」蘇嵐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真是笑話。枉殺賢良,還可稱仁?」
王愫督國喪事宜,怕是空了幾年的丞相也終于有了人選吧。蘇嵐低低地嘆著,這樣也好,蘇家欠王家的的情也能還上幾分。若沒有王愫和其父王哲,大抵蘇家這點血脈也要徹底毀在齊國了吧。
改成第三人稱,女主我就用他來代替,契合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