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嵐被軍中拉練的震天喊聲從睡夢中叫醒,到了軍中他面上的易容便未除去,卻仍是借著帶在身邊的鏡子細細地看著,軍中哪里有銅鏡,而蘇家這等的富貴之家,蘇嵐的鏡子都是水晶細細打磨的。
蘇嵐穿好衣裳,一身青衣,在大楚,越是深色便越是尊貴,至于黑色是唯有親王及皇帝才能穿的顏色,世家子大都喜歡藍色這等的顏色,才顯得出尊貴,蘇嵐卻極好青色,青衫磊落。
蘇嵐掀起簾子,走出軍帳,攏了攏身上的袍子,卻愈發听得喊聲震天,火頭軍的方向屢屢炊煙在空氣中消散。
蘇嵐慢慢地走著,因著他下的出兵的軍令,一眾士兵滿臉的肅穆,卻格外認真的拉練著,蘇嵐的眼眶微微的泛著酸,他如此的喜歡這個地方,曾經書卷間的金戈鐵馬這般的真實,那冰冷的文字瞬間化作堅毅的弧度。
校場一隊隊士兵正在準備射箭,這等冷兵器的時代,射箭很是重要,蘇嵐大踏步地走進校場,有士兵眼尖地看見他,他的面容如日月光芒萬行,讓人見之難忘,便向他躬身道︰「蘇將軍安。」
蘇嵐微笑著走了進去,笑容發自內心,更是美麗,所有人停下手中動作看著他,只覺著萬丈光芒與日月同光。
周品站在那里和王浩一起操練著京營和第一批即將開拔的左軍,看見蘇嵐,周品一如既往憨憨地笑著,他是京中驍騎營,與蘇嵐很是相熟,王浩因著昨日蘇嵐折了王維安對他很是敬佩,恭謹地彎身問禮。
「罷了。」蘇嵐微笑著說,「你們竟這般的勤奮,我在睡夢中,便听得軍士震天的喊聲,再難入眠,便出來轉轉,你們做的很好。」
王浩微笑著,蘇嵐又道︰「還未吃早飯便起來操練,我當真是很感動,諸位是我大楚的屏障,是最堅固的國境。」
蘇嵐的話一向是漂亮的很,周品一向知道,他是文壇國手,王浩卻對蘇嵐算是知之甚少,當時便覺著很是感動。
蘇嵐又微笑著,那般的和煦︰「繼續吧,我看看你們的本事。」
王浩便大喊一聲,士兵們便開始操練,蘇嵐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射箭,心中若有所思。北地天寒,拉弓便是極不容易,何況使這等的硬弓硬弦。
士兵們依次射著,成績卻不大好,王浩有幾分氣惱便道︰「過兩日便要開拔,這等的技藝,邊等著馬革裹尸吧。」
「倒也怨不得他們。」蘇嵐輕聲說,「這弓不適合北地之冬。」
王浩看著蘇嵐,蘇嵐又道︰「只是如今用春季射箭的方法是全然不行的,弓上極冷,這等的材質,這等的寒天怎能拉得開。」
蘇嵐示意旁邊的一個士兵將他手中的弓交到他的手中,他輕輕地彈了彈弓弦,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拉開了弓,另一只手似只是輕輕地向後一拉,一支箭卻嗖地穿過,正中靶心!
蘇嵐拿起一支箭,又是極輕巧地射了出去,又是正中靶心,而且插進了另一支箭的尾部,兩支箭疊在了一起!
一旁的人很是驚愕,蘇嵐雖只是甫出手,卻讓人心生敬畏,這哪里是繡花枕頭,楚京風流怎不能是有志少年郎?
「其實,北地射箭也不是難事。」蘇嵐微笑著把手中的弓交給身邊的王浩,「日常的訓練射箭都是拉弦于中,而冬日其他部位上凍,拉弦于中,是拉不開的,所以要向下部動手,弓微揚才行的。」
「將軍為何這麼明白?」王浩微笑著隨著蘇嵐走出校場,頗有些疑惑。
「十歲時我便可以射活物,冬日時師父教我和師兄射獵,不射獵,便沒有晚飯。如何做,只能自個想辦法,才悟出來的。」蘇嵐微笑著說,那時候,能在俞安期手中活下來真是個奇跡。
「將軍竟有這樣的經歷?」王浩更加疑惑。
「你只道我是個游手好閑的世家子吧。」蘇嵐微笑著說,「我曾經以為我是,可是哪里能是呢?你若是知道我曾經歷過的,便不會這麼意外了。好了,我有些餓了,咱們去吃早飯吧。」
王浩微笑著隨著蘇嵐,不知覺已走在他的身側,副將武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