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彧掀開簾子,便走進了蘇嵐的帳子。蘇嵐仍在熟睡,鄭彧看都沒開,就伸手彈了她的額頭一下。
蘇嵐低低地咒罵了一句,卻立刻彈了起來。雖然知道能這麼不道德只有這一個,還是本能地立刻起來。
「我和司徒安仁約定,三日後。」鄭彧坐在了蘇嵐的位置,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三日後?」蘇嵐這才清醒,偷偷地掃了掃自己,昨夜累極了便和衣而睡,看起來沒什麼破綻,倒還是好的。
鄭彧點了點頭,蘇嵐卻掐腰站在他面前︰「你偷闖小爺的營帳,依律該打二十軍棍,又不敬主將,再加三十。」
鄭彧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要是你舍得在和司徒安仁開戰前打我,你便這樣做吧。那咱倆的情分,真是不用再提了。」
蘇嵐輕輕的笑出聲來,「司徒安仁?」她每每這麼叫,就覺著好笑,安仁,是擲果盈車的潘岳的字,不過,若是潘岳站在面前,大抵模樣還不如那位司徒安仁俊逸呢。
蘇嵐和鄭彧玩笑了幾句,便見王浩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進來就恭敬地行禮,道︰「將軍,高陵城的信,和京城的八百里加急。」
鄭彧接過他手中的東西,蘇嵐慢慢地用清水洗著臉,面上的粉末是不溶于清水的,蘇嵐的動作優雅而漫不經心。
「你可知陛下的批復上寫的什麼?」鄭彧笑著看他慢慢悠悠地行動,很像氣氣他。
「無外乎就是我大意,訓斥我,年少沒有經驗唄。」蘇嵐洗了臉,又散開頭發,鄭彧看著面前的臉,覺著這小子不是女人實在太可惜了。
「倒是這樣沒錯。不過還有一句,爾雖為主將,然江源李晟等高州之輩,皆為將多年,亦當師之。」鄭彧笑著念了出來,偷瞄著蘇嵐的神色。
「沒看見我生氣失態,你是不是很失望?」蘇嵐已用玉簪一枝束了所有的發,那玉簪樣式普通,不過是如意形狀,卻通體瑩白,當真是如凝脂一般。
鄭彧的眼神已經飄到了蘇嵐的頭頂,嘀咕著他的簪子是何時戴上的。這簪子雖然普通,但是玉料極好,看著很是值錢。王浩看著面前這兩位主將,頓時一頭霧水,他一接到京中對蘇嵐折子的批復,便急匆匆地來了,可被訓斥的人,似乎一點都不在乎。王浩只能搖搖頭,這兩位到底是天天見陛下的人。
「你說,等戰事結束,我給陛下送份新年禮物,他還會不會這麼跟我說?」蘇嵐笑著說,鄭彧只能搖搖頭,只怕是陛下這個年都得教他給攪和了。
「王將軍,八百里加急,把二十三那天的戰果匯報給兵部,持我手令,要兵部直接上呈太尉大人。」蘇嵐對著王浩點了點頭,後者便又行禮離開。
鄭彧這才展開了高州的信件,王浩以為京城的才最是重要,可他們都知道,這張薄薄的紙,才被他們倆個真正看重。
邵徽亦是個風雅的人物,薄薄的信箋上撒著金粉,透著沉水的香氣,「這紙竟是沉香木造的,邵徽這三年清知府當的,著實不錯。」蘇嵐絮絮地說著話,鄭彧覺著,他知道三日後決戰,便格外的聒噪。
「憑將軍囑,二倍人手于李府及城門各處。與李府,周人來往未見痕跡,然三日中,有一下人常出入府中,一日間竟九次。衛士尾隨其後,而得其會一人于鬧市之中,我已囑人嚴守此處。另,城門處有幾人蹤跡可疑,亦使其滯留城中,以待將軍回音。凡出城之行李皆做檢查,查其書信來往。靜候將軍言。徽頓首。」
鄭彧低聲地念出了邵徽的信件,蘇嵐在手中信紙上,筆走龍蛇。還有一封信從信封中被倒了出來。
鄭彧用修長的手指拈起案上的信紙,這紙並不考究,樸實無華。蘇嵐笑著說,「我猜,這是顯揚寫的。」
「你似乎很喜歡他。」鄭彧笑著展開信紙,墨香入鼻。
「我喜歡這樣樸實而有實力的人。」蘇嵐笑著搶過信紙,鄭彧的臉色隨著變了一變,王維安這樸實,他可是做不來。
「他說了什麼?」鄭彧看了看信紙,寥寥幾行。
「玉門的事傳回了高陵,軍中反應還算正常,卻有幾個將領煽動手下,他持我令牌對他們懲處。根據他的觀察,有幾個人似乎背景並不單純,他應經派人監視了,而且暗中收回了各營的兵權,現在高陵的軍隊,已全然在他掌控之中,我們的後顧之憂已然消除。」蘇嵐慢慢地說著,笑容在臉上漸漸的蕩漾開來。可手中的信紙已然葬身于火盆之中。
「現在,只等著江源那里。只要他那里一切正常,咱們這就好做了。」鄭彧拿過蘇嵐剛剛寫好的信紙,「你自個喜歡飛鴿傳書,還叫邵徽派士兵捕殺天上飛鳥,高州的鳥可是慘了。」
「我會用的辦法,司徒岩若未必不會。」蘇嵐用火漆給信封了口,「不過這一回,我可要飛鴿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