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你的男孩是小狗 第06章 不需要知道

作者 ︰

清榮高中的校長余振華今年五十多歲,正是一位壯年的校領導形象,半白整潔的頭發下,金絲眼鏡後流溢出溫和穩重的目光,帶著幾分安詳與教育工作者特有的慈愛神情。

這一天的校園里,當夏楓目送秋彥被魔術社的人抓走後,余振華來到她身邊,禮貌地稱呼她「歐陽夏楓小姐」,他是學校里少數知道她的身份的。

余振華曾對歐陽涂奕有過幾次拜訪,然而交情很淡很淡。歐陽氏的家主似乎有意識不想和他太熱絡,因為總覺得他的背後有什麼深不可測的勢力撐腰,卻看不清個所以然。但他幾十年來一直是溫和慈善光明磊落的,所以歐陽涂奕還是放心讓夏楓來到清榮學院,而不用增派暗暗跟蹤的保鏢。

而今,他依然是大家熟悉的那位溫和可親的校長先生,最大的愛好是收養流浪貓狗,如是而已。

「我剛剛好像听到,你在叫‘秋彥’?」校長問道。

「啊……因為我無論怎樣努力都完不成這個任務,有點急躁了。」不知怎麼,夏楓就是不想把自己已經找到秋彥本人的事情告訴校長,大概是懼憚他告訴爺爺吧。夏楓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又說不出緣由。

總之,秋彥那滑頭又不見了,她還要努力把他找回來才是。

「呵呵,別急,別急。」校長已經溫和地對夏楓笑笑,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請代我向歐陽氏家主問好,歐陽夏楓小姐。」

夏楓也順從地和他來到校長辦公室,開始辦理前一天未完成的入學報到手續。

雖然學生怕校長自古以來堪比老鼠怕貓,但余振華在清榮高中里是個例外,夏楓也正深深體會到這一點︰這位長輩說話的態度永遠不卑不亢而溫和有禮,帶著對晚輩的慈愛和關切,讓她很放心地產生好感。

「讓你抓住南宮秋彥,歐陽家主大概是為了調查‘那件事’吧……」听著夏楓和他的擺談,校長有一刻略有會意地喃喃自語。

「什麼事,校長先生?」

校長嘴邊淡淡的苦笑浮動︰「有關你母親,歐陽真紗。」

「?」夏楓頓時睜大了好奇的眼楮。

「喏,那是你的長輩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校長溫和地對她解釋道,「歐陽氏家主有為親生女兒調查真相的理由,但他並沒有讓你知道。因為有時候,長輩做過的事情,不需要無辜的孩子知道。」

校長說著,目光靜靜地望向牆壁上的畫框︰該隱弒殺亞伯,人類殺害血親的原罪由此開始。

愛恨,恩怨,陰謀,血腥。無數代以來,那些看似繁榮祥和歌舞升平的豪門世家里,為了追逐財產、地位與愛情,不知掩藏了多少卑劣慘刻的人性的傷痕。

「夏楓小姐,你的任務,不過是如同歐陽氏家主期待的那樣,能在生活和歷練中有所收獲而已。」校長金絲眼鏡背後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柔和的光,「生活和命運會告訴你一切的,因為事物的答案本身無所謂單純的黑白分明,每個人有能力看到的,也不過屬于自己的一隅視角而已。」

當結束談話、離開校長辦公室時,夏楓還懵懂不解地回想著那句話。

晨光升起,清榮高中沉浸在新的一天漸漸喧鬧沸騰的空氣里。夏楓走過通往教學樓的林蔭道,秋日的風拂過,飄揚起滿地落葉艷紅。

記憶里也有一個畫面,銘刻著如此艷麗的紅。那時她很小很小剛剛記事,在保姆的陪伴下逗弄著籠子里的麻雀母子,突然就掙月兌保姆的臂彎,歡快地奔向了豪宅的後院。

——「媽媽,媽媽!大花在給小花講故事呢,媽媽也給我講故事,好不好?」

院內的那顆古老的銀杏,在秋日的涼風下翻飛起漫天的金黃。樹下,年輕女子一襲素淨的睡裙,如雲的長發披散,側過頭,瘦削蒼白的臉上帶著慘淡滿足的微笑。

盡管容顏憔悴,她依然美得不食人間煙火,曾有多少世家公子睡夢中都念想過她的一顰一笑,為之神魂傾倒。

「媽媽——!」小小的夏楓歡喜叫著,想要撲向母親的懷抱。

然而,下一刻,媽媽好像變紅了。

夏楓驚恐地睜著清澈的大眼楮︰從媽媽嘴里流下的,是鮮紅粘稠的液體。

血如同罌粟,一朵,一朵,濺濕在滿地紛飛凋零的金燦燦的銀杏葉上。

夏楓不知不覺地陷入回憶︰盡管事情已過去十四年,但那個觸目驚心的艷紅的畫面,還時時把她生生扯進記憶的海。而那一天的秋風,也正如今天一樣打在臉上微涼。

而現在,她不過是奉爺爺之命,來到校園一場歷練而已。

「南宮秋彥,看我不抓住你!」夏楓倔強地為自己打打氣。反正她也沒想過秋彥會這麼輕輕松松束手就擒,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的逃跑也在自己的預料之內,現在,才是她歐陽夏楓發揮神勇的時刻!

因為喝過咖啡,夏楓一路上精神勃勃干勁很足,她在教學樓之間奔走著,打听「知道秋彥同學嗎」,然而得到的都是一片惘然搖頭。

因為跑得太急,夏楓一不小心迎面就撞上一個人。

「對不起!」她慌亂叫道。

「干嘛跑這麼急,你在找南宮秋彥嗎?」。一個淡淡的溫和男聲傳到她耳邊。

夏楓猛然一驚沒反應過來,甚至沒看清他的臉,只是一米六五的自己在他面前竟顯得嬌小無比。

那男聲繼續低聲在她耳邊道︰「南宮秋彥被魔術社的人抓走了,正在第三教學樓的405教室。祝你好運。」

夏楓僵硬地說了一聲「謝」,瞬間,對方已如同一陣清風,從她身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夏楓深呼吸一口氣︰這個人,在學校里知道秋彥是南宮氏少爺的身份。

「三教學樓的405室?」夏楓驚疑地自言自語著︰剛剛只是在做夢嗎?但現在線索只有這個,夏楓思量再三,反正自己有的是干勁和拳頭,先跑過去看看再說。

其實那人沒有騙她,秋彥真的是被王天杰帶到了405室。

紛飛四射的彩帶,漫天眼花繚亂的金銀紙屑,一頂黑禮帽一翻就有白鴿一只只撲稜稜滿教室飛,突然又化為一縷青煙、一片絢爛的煙花。

這還只是前戲。當社員們上台打掃現場後把道具恭恭敬敬遞上去,立刻換了一疊疊撲克牌靜靜躺在道具桌上,根本無需手指接觸,只在社長靈巧的雙手間運氣施法,就立刻弄出令人咋舌的花色變換來。

「哇,真的好厲害!」

這話分明是夸他的,可台上的王天杰一看那個叫好得最熱烈的人是誰,就氣得七竅生煙。面對南宮秋彥的鼓掌,他不是滋味地一努嘴,手掌一翻飛,一縷紙帶便化為一束紅艷艷的玫瑰花,順手扔到台下的吳雨薇手里。

吳雨薇沒有主動去接,所以玫瑰花扔偏了。此時此刻,她正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身邊的秋彥︰那孩子般純真無邪的笑容、俊逸的眉眼和微笑鼓掌的樣子,都在她眼中一點點溶化為心頭淡淡的蜜甜。

她咬著嘴唇,在字條上寫下歪歪扭扭的一句話︰「請問,你很有自信贏社長嗎?如果贏不了,該怎麼辦?」

然後她一點一點悄悄把字條遞給了秋彥。

回答她的字跡龍飛鳳舞︰「社長好厲害,他最開始那個手指穿繩魔術是怎麼變的?」

吳雨薇好不容易看懂那字跡了,有點不是滋味,依然咬著嘴唇,呆坐在那里失神好久。

下一刻,換了秋彥小心翼翼地傳字條給她︰「接下來我上台表演時,你能答應和我合作嗎?」。

偷偷望一眼秋彥秀致的側臉和真誠的微笑,吳雨薇沒有拒絕他。

「喂,該你了!」演出圓滿結束的王天杰得意洋洋站在台上,手指著秋彥,「你就當著我們的面變一個出來!我敢打賭,只要你能變出個人來,只要你贏我,我魔術社一半的會費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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