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漪和饒卿盼打了一架,黎明漪一張俏臉都讓饒卿盼給撓花了,不過饒卿盼也沒好到哪兒去,嘴角烏了一塊,頭發也折了幾撮。
兩人很明智的沒把這私人恩怨鬧上學校去,只是和解是沒可能了,倆人現在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把一間宿舍弄得像是太平間——冷、靜。但是听說黎明漪已經申請調換宿舍了,只是還沒批下來。
哎,走了也好,三個人更好相處。糾糾想到。當時沒進去幫饒卿盼的忙,糾糾多少是有些內疚的,心里已經把饒卿盼劃成了可以親近的舍友。
今天是中秋節,黎明漪早早就收拾東西回家了——她家在本市,當然是回去和父母過節了。而饒卿盼是早就和男朋友約好了,就連蕭肖也要去什麼親戚家過節——可憐的糾糾看著她們一個一個離開,心空落落地坐在同樣空落落的宿舍里。
忽然很想念爸爸媽媽和弟弟,糾糾揣了幾塊零錢準備去外面的公用電話亭打個電話回家。
「哎,糾糾,外面有人找你。」剛跨出宿舍門,隔壁宿舍的柳櫻鈴就叫住糾糾。
「是誰找我?」糾糾奇怪地問,自己在這里也沒幾個認識的人,誰會這時候來找自己呢?
「是個大帥哥呢,」柳櫻鈴呈雙手捧心狀,語調痴迷地說道,「個有這麼高,瘦瘦的,皮膚也白呢,眼楮——」
「哦,謝謝你,我這就出去看看。」糾糾連忙打斷了這位開學第一個星期就以花痴聞名本系的大美女。
難道是莫縭?糾糾遲疑地來到了宿舍大門口。
大門外有一閃光物體正在向糾糾揮手。
世面見得少的某熊照例愣了半晌才左右看看,旁邊沒人,他是跟自己揮手呢。于是步子扭捏地走了過去。
「你好,請問是你找我嗎?」。糾糾拘謹地問。
眼前的男子溫和地對糾糾一笑,眼神澄澈,面容俊美,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糾糾想不起自己還認識這樣出眾的人,只能盯著他的微笑在心里疑惑。
「我們認識?」糾糾問。糾糾不是那種隨便和人拉關系的女孩,所以她覺得還是問清楚的好。
男子不說話,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紙片遞給糾糾。
糾糾更加疑惑地接過紙片,紙上是幾行娟秀的小字,「小姑娘,你還好嗎?那天謝謝你幫我把包拿回來,那包里的照片對我太重要了。我一直想謝謝你,可聯系不上你。我讓孫子四處打听,終于找到你了。今天是中秋節,來我家吧,大家一起也熱鬧些。我讓孫子來接你了,快來啊,女乃女乃做好飯等你們。」
原來是那天那位女乃女乃啊——糾糾恍然大悟,又暖暖一笑,沒想到在這陌生的城市還有人能想起自己。
糾糾是爽快的人,想想人家那麼誠摯,也就沒有推拒了。
其實在這陌生的城市還有別人想起了糾糾。
「今天是中秋節,你不讓我出門也行。你接糾糾姐來和我們一起過節。」有一雙在糾糾看來楚楚可憐的大眼楮的少年——戚稚正對自己清冷無趣而又刻板無情的哥哥頤指氣使。
「還不知道她願不願來呢。」一貫冷然的俊美男子難得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她好像在躲著你。你確定她把你當成能一起過節的人嗎。」
「哼,」戚稚冷哼一聲,「有你在旁邊她能不被嚇走嗎?你把糾糾姐接來就是了,其他的不要你管。」
莫縭這回很稀奇的沒有把戚稚駁得啞口無言,穿上外套就出了門。
黑色賓利平穩地駛向u大。
「看樣子稚還挺喜歡他那位糾糾姐的,連節也想一起過呢。」面容清秀的駕駛員分了心來同副坐上的人交談。
「人家躲著他呢。」正閉著眼楮假寐的人緩緩睜開眼,輪廓姣好的大眼眸光清亮而冷冽。
「怕是欲擒故縱,現在的女人有幾個純的?你也當心點兒,別讓稚給人騙了。」
「你是被不純的騙多了,悲觀。」莫縭譏諷道,「以後也挑挑嘴,不要來者不拒。專心開車吧。」話音落又闔上了眼。
——
糾糾跟著溫和寡言的仙人來到了老女乃女乃的家。
老女乃女乃的家在一個老式的小區里。糾糾和仙人一路走來遇上不少同老女乃女乃年紀相仿的老人,老人們親熱地同他打招呼,他只是報以禮貌的微笑。
兩人上了e棟二單元的三樓,停在一道綠油漆已經斑駁了的老式防盜門前。
仙人…暫時這麼叫著吧,仙人敲了敲鐵門,里面那道泥巴色的木門很快就打開了,開門的人正是那位丟了包的女乃女乃。
「哎喲,你們可來了!」老女乃女乃高興地打開門,把糾糾迎進來。
客廳的擺設簡單而樸素,讓糾糾感覺親切。糾糾再往里走,就到廚房了。
廚房里擺了一桌豐盛的菜,女乃女乃正在盛飯,見糾糾進來了親熱地招呼道︰「快坐下吧,馬上就開飯。」
糾糾望著忙碌的老人,鼻頭一酸差點落淚,只應答著掩飾自己的情緒,在餐桌旁坐下。
「多吃點,糾糾。離鄉背井的不容易,就把這兒當自己家,放假過節的都過來,女乃女乃可歡迎你啦。」老人不停給糾糾夾著菜。
糾糾乖巧地吃著,應著。
「這是我孫子,叫洛雲奕。」女乃女乃介紹道,語氣里是長輩特有的慈愛,「他的學校和你的隔得近,以後有什麼困難就找他。」
原來仙人的名字是洛雲奕——糾糾暗想,名字真好听啊。
「你好,我叫熊糾糾。」這才有機會好好自我介紹,糾糾客氣地向他點點頭。
洛雲奕只是比了幾個手勢,並不回答。
糾糾困惑地看著他,不明白手勢的意思。
「他說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女乃女乃向糾糾解釋道,嘆了口氣,「我們雲奕自從六歲生了一場大病以後就不會說話了…」
糾糾驚愕得瞪大了眼,看看女乃女乃又看看依舊滿臉溫和笑容的洛雲奕。
那麼漂亮那麼溫和的仙人,竟然是…啞巴?糾糾心頭涌上一陣悲傷,不能說話得有多難受啊。
「不過他的耳朵能听見,你可以和他說話。」女乃女乃補充道,過節的喜慶又回到了滿是歲月痕跡的臉上,「來來來,多吃點。」
糾糾不想自己驚訝的樣子傷到洛雲奕的心,努力裝作什麼也沒听到的樣子。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她看向洛雲奕的眼神里已經無法抑制的充滿了憐憫。
洛雲奕只是含笑從容地望著她,微薄的唇抿著,線條柔和而美好。
糾糾看得愣住了——他心里一定很難過,卻還要掛著笑容。于是糾糾很質樸地一直往他碗里夾菜,「你要多吃一點,把身體養好才最重要。」
洛雲奕其實早就把自己不能說話的事情看開了,見糾糾反而如此介懷,唇邊的笑意禁不住漾開來。
這個中秋節還真是糾糾過過的十幾個中不一般的一個呢。
這邊其樂融融,那邊可就愁雲慘淡了。
「糾糾姐在這沒什麼親戚啊——到底是誰接走了她?」糾糾沒到,戚稚吃飯的心情也沒有了,躺在沙發上對糾糾不在宿舍一事百思不得其解。
「听說是個男的接走了她。」沙發的另一頭坐著正優雅啜飲著咖啡的莫縭,「也許是她男朋友。」他慢悠悠吐出一句話,話里听不出半點情緒。
真是晴天霹靂!戚稚跳了起來,「不可能!糾糾姐沒有男朋友!」
「難道被綁架了?!」戚稚的跳躍性思維又開始瘋狂運轉了。
「跟誰走與你何干,我相信她還不至于走丟了。」莫縭淡淡地說道。
戚稚臉色霎時陰沉下來,「你就是這樣,嘴里沒一句中听的話!」戚稚控訴道,「跟你真是沒法溝通了。」
莫縭不看那惱怒離去的人的背影,只是低下頭啜了一口咖啡,清俊的眉眼看不出喜怒哀樂。